原廣東省委書記吳南生向張德江慷慨陳辭

作者:京城小三子 發表:2004-07-09 17: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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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17日上午,中共廣東省委在廣州珠島賓館召開省直正廳級以上離退休老幹部會議,通報當前經濟工作等情況。會議時間未到,原省委書記吳南生就來到會場的貴賓廳。

 此前的4月16日,吳南生曾同原廣東省委第一書記任仲夷,聯名寫信給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現任廣東省委書記張德江,就「南都案」發表自己的看法,指出:我們實行市場經濟的時間很短,長時間的計畫經濟體制遺留下的問題很多,我們長時間「和尚打傘-無法無天」,而實施「法治」的時間還很短。因而對許多有關經濟學、法學上必須嚴
格界定的問題,或者欠缺,或者不規範,這都是實際存在而且需要努力探索加以解決的問題。因此,在處理實際問題(例如《南方都市報》問題)時必須嚴格注意這些歷史。

因為不注意就容易發生判處不當,而判處不當一成案例,將會引發許多不良後果。這對我們國家還處在繼續改革時期的工作是不利的,甚至會導致引發更多的問題。這都是我們不希望發生的。這次對《南方都市報》的問題,反映十分強烈。我們注意到:以往在宣布處理貪污、受賄的案件後,廣大群眾的反映是高興的。對個別案件有疑問,範圍也是較小的。但這次卻相反,所以,我們心裏覺得不安。故寫這封信,請您在外地工作百忙中能注意到這件事。

 正在外地考察工作的張德江當天收到此信後立即作出批示:任老、吳老的意見很重要,要講法制,以事實為根據,以法律為準繩,公正司法。在講法制的同時也要講寬容,特別是對文人更要講寬容。

 緊接著,分管意識形態工作的省委副書記蔡東士也作了批示:完全贊成德江同志的重要批示,在建設文化大省,探索文化體制改革的時候,處理此類案件要經得起歷史和群眾的檢驗。分管政法工作的省委副書記王華元也作了批示,我理解德江書記的批示主要是要依法辦案,請按德江書記批示辦。

 據悉,原廣東省委書記林若,5月17日接到南方日報原社長劉陶等16名報社離退休正處級以上幹部的反映信後,也給張德江及三名省委副書記王華元、劉玉浦、蔡東士寫信,表示自己對「南都案」的看法:看了南方日報送來的材料,南方日報近期發生幾件大事,我是同意和支持南方日報老同志的意見的,如果沒有其他犯罪事實,只是獎金分配不當,這樣判是不妥當的,要嚴格分清罪與非罪,要認真聽取法學界和辯護律師意見,不要被一些領導用司法獨立的理由來干預此案,建議省委重視此事,不要使省委的形象受到影響。

 儘管三位老書記寫了信,現任三位書記都作了批示,但6月15日,廣州市中級人民法院還是以貪污行賄罪判處南方都市報總經理喻華峰有期徒刑8年,以受賄罪判處分管南方都市報工作的原南方報業集團社委、調研員李民英有期徒刑6年。對於這個判決結果,寫信給張德江明確表示不同看法的老書記吳南生作何感想呢?此刻,他剛步入貴賓廳,早已在此等待開會的省委副書記、省長黃華華,省委副書記劉玉浦,省委常委、秘書長肖志恆等一一迎上同吳老握手寒暄。吳南生在黃華華旁邊的沙發上坐下,劈頭就問,這次對南方都市報的處理,省委是什麼態度呢?黃華華脫口而出:南方都市報經常亂來,胡來......

 不等黃華華說完,吳南生就反問:你說南方都市報亂來、胡來,是指它的版面內容呢?還是辦報思想呢?還是指他們幾個領導呢?能否具體指出哪些胡來給我聽聽。這次對他們幾個領導的判決跟它的所謂亂來胡來是什麼關係呢?
 不想吳南生連珠炮似的提出這麼多問題,黃華華一下子愣了神,不支聲了。這時剛好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員、省委書記張德江大步流星地走進貴賓廳。張德江同大家握手問候後,吳南生又說話了:張書記啊,對南方都市報問題的處理,弄不好,受害的不光是廣東,最大的受害者是你。
  張德江笑著說:那也沒辦法。
 吳南生接著說,我們長期搞計畫經濟,搞市場經濟的時間還很短,大家都沒有經驗,以前世界關貿組織請我們加入,我們拒絕人家。後來我們搞市場經濟了,又去求人家,經過十幾年談判才被批准加入,這就是轉型。在轉型時出現的問題,只能通過不斷探索來解決,怎麼動不動就定罪判刑呢?這對廣東改革開放的形象不好。

 吳南生滔滔不絕,顯然是有備而來,張德江、黃華華等一直笑臉陪,並不做答。
  吳南生越說聲音越大:連判決書也寫著南方都市報分的是獎金,既然是分獎金,又為什麼一定要定性貪污呢?獎金問題在中國來說是一個非常複雜的問題。我們在座的各位都領獎金,你們知道你領的獎金構成嗎?我就知道我的獎金裡有一項叫計畫生育獎,我一共生了四個孩子,從來沒有計畫生育過,現在已80多歲老頭了,要生育也沒能力了,為什麼還要長期給我發這份獎金呢?我想你們也同我一樣領了這份獎金。南方都市報的編委們分了集團給他們的獎金被判決為貪污,那我們拿了不該拿的計畫生育獎是否也是貪污呢?如果是,那豈不是省政府拉我們下水,集體貪污?
 吳南生越說越激動,滿面通紅,聲音也傳到隔壁的會場去了,許多警衛、服務人員都圍過來,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工作人員走過來問吳老是否要服降壓藥?吳南生一手推開,說:服什麼藥!我的話還沒有講完。
 這時張德江、黃華華等也一旁規勸:吳老您不要激動,您血壓高,要注意身體。
 吳南生說,叫我怎能不激動呢!廣東出現這樣的事我心理不安。南方都市報在分發獎金過程中出現了一些問題,就被當作犯罪來判刑,照此辦理,不知全國有多少國有企業的負責人都不能倖免,這對改革開放有利嗎?廣東帶頭改革開放,難道是開這樣的先例,帶這樣的頭嗎?另外,我們經常強調要加強黨的領導,南方日報是省委機關報,也是一級黨委,東山區法院判省委機關報的人,徵求過南方日報黨委的意見嗎?
  這時,工作人員來報告開會時間到了。
 吳南生說,好,不影響大家開會,待會兒你們在會上通報情況完後,我再在會上講。
聽到吳南生要在大會上捅這件事,張德江、黃華華等趕忙勸說,吳老,這個事您就別在會上說了。
 吳南生同張德江等步入會場,看到坐在第一排的原分管政法的省委常委宋志英和原政協主席郭榮昌時,吳南生便大聲地問:宋志英,你是老政法了,最近處理的南方都市報案一事,你知道嗎?你有什麼看法?宋志英說,我不知道這件事。
  吳南生又大聲地問郭榮昌,你知道嗎?
 郭榮昌說我也不清楚。
 時間已推遲幾分鐘,會議主持人宣布會議開始。通報情況後,吳南生還是「顧全大局」,沒有在大會上再提「南都案」
 但吳南生在貴賓廳慷慨陳詞的消息很快就在廣東省內傳開來,有人評論說,從吳南生以及任仲夷、林若等人的身上,看到老一代共產黨員的錚錚鐵骨和實事求是的作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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