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峰：溫家寶不當傀儡總理

第十屆人大會議上溫家寶以極高票當選為國務院總理，之後的記者會也表現不凡。就個人品格和才幹而言，海內外輿論似乎都看好溫家寶，他出任國務院總理可謂眾望所歸。然而人們也同時看到，溫家寶在中共黨政最高層處境並不很妙，他和胡錦濤一樣同處江系人馬的重重包圍和架空之中。在中共最高層的政治局常務委員會，能全力支持他工作的恐怕只有胡錦濤一人。吳邦國、賈慶林、曾慶紅、黃菊、吳官正、李長春都是老江的人。在國務院最高層，黃菊、曾炎培、周永康、曹剛川、唐家璇、華建敏、陳至立也是老江或曾慶紅的人，只有吳儀和回良玉面目不是非常清晰，但他們也不是溫家寶的全力支持者則是可以肯定的。官場中人，一是講派別，二是跟勢頭。溫家寶在黨政最高層明顯勢弱，吳儀和回良玉就是心中認同溫家寶，在勢頭之下，他們也很可能跟「江」頂「溫」。

朱鎔基頂住壓力刻意栽培

溫家寶出任總理之前，在朱鎔基內閣干了五年副總理，這之前他以中央書記處候補書記的名份參與過農村農業工作，在胡耀邦、趙紫陽、江澤民當總書記期間，他出任過中央辦公廳副主任和主任。溫家寶沒有在地方出任過封疆大吏，也未曾在國務院部、委獨當一面。按照中共的傳統和規矩，大凡出任總理者，都要或在地方當過大吏（如華國鋒、趙紫陽）或在國務院部、委當過一把手（如李鵬）。溫家寶沒有這樣的資歷，能夠出任總理可謂異數。

溫家寶能有這樣的異數，得力於朱鎔基的栽培和力薦。在朱鎔基當總理時，其屬下副總理是李嵐清、吳邦國、錢其琛、溫家寶。李嵐清和江澤民、李鵬的關係密切，時任中央政治局常委、國務院常務副總理；吳邦國是江澤民「上海幫」親信，中共十四大之後老江就把他調到北京，在朱鎔基組閣之前，吳邦國已是政治局委員、書記處書記、國務院副總理；錢其琛和李鵬、江澤民的關係也不俗，在外交工作上深得他們的信任；只有一個溫家寶和江澤民、李鵬沒有直接的關係。

這樣的人事格局很清楚，江澤民屬意當時已申明只干一屆就退休的朱鎔基之後，由李嵐清或吳邦國繼任總理的。然而李嵐清歲數略大，到中共十六大時已近七旬，加上他主要長年從事外貿，工作經驗不夠全面，因此在江澤民心中吳邦國是更理想的總理人選。他年輕，朱內閣時年僅五十六歲，有主持上海工作的全面經驗，早幾年已上調中央，擔任副總理。然而朱鎔基似乎並不欣賞吳邦國，他和吳在上海有上下級關係，對吳的人品和能力有深入的瞭解。而且朱也必然清楚江澤民想讓吳接任總理的用心。但是朱沒有順著老江的意思辦。他在自己主持內閣期間重點栽培了當時排名最後、資歷最淺的溫家寶，讓他分工負責最多最棘手的工作，讓他全面熟悉情況，得到必要的歷練，為接總理的班做準備。

出任總理一波三折

對於朱鎔基的「不賣賬」「不合作」，老江當時無奈其何，第一他當時權力遠不如當今；第二他不懂經濟，必須依重朱為他排憂解難；第三吳邦國的能力確實不濟，難當重任；第四他對溫家寶估計不足，抱觀望態度。

整整五年的時間，溫家寶表現出色，不負所望，到了距離召開中共十六大一年多前，開始要為中共最高層的權力交接「定盤子」的時候，溫家寶將接任總理已經呼之欲出、水到渠成了。

然而在這個「一攬子」的權力鬥爭和交易中，溫家寶能否出任總理依然是一波三折。這時的江澤民權力已經相當膨脹，朱鎔基經過幾年的折騰和受挫也已心力交瘁。有關下屆總理人選問題不斷傳出幾個版本，有說李嵐清的，有說賈慶林的，有說李長春的，甚至有說錢其琛和曾慶紅的。總之，都是江系人馬。說明老江極不情願溫家寶出任總理。

在這期間還傳出溫家寶「犯了錯誤，已向中央請辭」的消息。

可以肯定，溫家寶出任總理一事在中共最高層遇到重大阻力。當然這是一攬子鬥爭和交易中的一個重要部分，它必須在一攬子中解決。這當中的具體鬥爭和交易過程局外人無法得知，但它的結果印證了江系人馬極不甘心、極不放心溫家寶出任總理，他們要像包圍和架空胡錦濤那樣包圍和架空溫家寶，甚至有過之。

溫家寶是局內人，也是當事人，他目睹了這一切，也承擔了這一切，江澤民及其馬仔的政治用心和所作所為，他看得最清，痛忿也最深。他明白江系人馬這樣做目的無非有二：一是為取代自己做準備；二是逼迫自己當傀儡。溫家寶當然不想就範，於是人們看到他在記者會上非常強硬的表示：「大家普遍認為我是一個溫和的人。但同時我又是一個有信念、有主見、敢負責的人。」溫家寶這樣講，可謂話中有話。他是講給全世界聽的，更是講給身邊上下那些江系人馬聽的。他的意思很明白：我這個總理有信念、有主見、敢負責，不會當傀儡！

向江系人馬發出挑戰

溫家寶的登臺亮相、初試啼聲如此清越激昂、毫不含糊且帶有挑戰性，大出人們的意料，看來他比胡錦濤要強悍。他似乎已經拉開了架勢，不管江系人馬如何包圍架空，他都要力圖使自己成為一個有所為的強勢總理。他引用林則徐的話自勵自勉：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看來他很有幾分當年朱老總的氣勢：老子豁出去了！

事實上，溫家寶在江系人馬的重重包圍和架空中，唯有強悍、有信念、有主見、敢負責才有希望、有可能振作干綱，展現一國總理的雄風，有所作為。一味退讓，一味忍耐，一味養晦的策略對於已經出任總理的溫家寶並不適宜，這樣下去只會令他越來越弱勢，令原本想支持他的人離他而去，令觀潮派更快的投向江系人馬一邊。最後自己真的成了一個擺設。

人們應同時看到溫家寶過去十幾年的另一面：他歷經三朝而不倒，為官之道想必相當圓滑，他究竟有沒有跟上時代潮流，為人民謀自由、求解放的現代民主信念並能真正堅持和推動這個信念，現在還真不好說。更何況江系人馬絕不會善罷甘休，無論從權力的掌握還是從施政的理念上，都不會允許溫家寶超出他們的控制。他們會更加防範溫家寶與胡錦濤「雙劍合璧」，在黨政最高層只有這兩個人不是江系「自己友」，而他們卻偏偏佔據黨政最高位置。目前最高層的權力布局，必然形成一個胡、溫不能不合璧的勢態。為此江系人馬對胡、溫採取了分割包圍架空的策略。他們在書記處包圍架空胡錦濤，在國務院包圍架空溫家寶。只要胡錦濤弱，溫家寶也弱，兩個弱「總」就算合在一起，也無法打破江系人馬的掌控了。

和人民的想法還差很遠

溫家寶在記者會上雖然自我表白的口氣很硬，但談到具體的敏感問題依然小心謹慎。例如外國記者問新一屆政府會否重新評價趙紫陽，趙能否重獲自由？溫家寶不敢正面回答，而是繞開問題說，「作為一個十三億人口的大國的總理，最關心的是中國的穩定和發展。」在溫家寶嘴裡，趙紫陽的問題也即八九民運被血腥鎮壓是他不關心的問題，又或者這是一個會影響「中國的穩定和發展」的問題。人們不清楚這是不是溫家寶心中真實的想法，但是他的說法肯定和人民的看法相差甚遠。

問到中國的政治體制改革時，溫家寶更是不著邊際甚至混淆視聽。他把這一問題說成是要「始終圍繞什幺是社會主義，怎樣建設社會主義，如何完善社會主義；建設一個什幺樣的黨，怎樣建設黨這樣兩個重大問題來進行。」這難道是人民所希望的政治體制改革嗎？這難道是真正的政治體制改革嗎？當然不是。這只是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以來不斷強化的一黨專政和集權制度。這樣的所謂「政治體制改革」只會令中國永遠無法走上民主、自由、法治之路，也永遠無法解決溫家寶在記者會上所說的共產黨的嚴重腐敗問題。因為中國的制度性腐敗問題正是從「黨和社會主義」權力獨享、權力至上那裡來的。

溫家寶是一個肯干實事、體恤下情、作風正派的領導，因此他有不錯的民望和口碑。但時代發展到今天，中共進入第四代，中國又面臨著眾所周知的歷史變革和一系列極為嚴峻的現實問題，溫家寶若僅僅是今天這樣一個「好領導」是遠遠不夠的，關鍵是他有沒有現代民主政治的觀念，有沒有將這一觀念付諸實踐的無私無畏的魄力和勇氣。若有這些，他才能一旦有權之後為國家人民真正建功立業，否則，就算有一天他鬥贏江系人馬，大權在握，也不值得人民慶幸。

（2003年第五期《爭鳴》《動向》合刊） 看中國網站 禁止建立鏡像網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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