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德潜说:“诗到真处,一字不可易。”“一字师”佳话所说的往往就是因一字之易而使全诗增色不少甚至成为佳妙,进而达到“诗到真处”的境界。当然,“一字师”的现象并不囿于诗词领域,却是在诗词之中最为突出。
晚唐的和尚齐己特别喜欢写诗,在青灯黄卷下,除了读经书,就是写诗,而且写得不少。究竟写得怎么样?得请名家批评指点啊。于是,他打好书囊,下山去找名家去了。
当时郑谷写诗的名气非常大,齐己及先到郑谷的府上,拜会这位心仪已久的朋友。齐己站在门口,先拿出自己所写的诗作为名片,请门子传递进去,让郑谷评点。其中一首是这样的:
高名喧省闼,雅颂出吾唐。
叠巘供秋望,无云到夕阳。
自封修药院,别下着僧床。
几梦中朝事,久离鸳鹭行。
郑谷把齐己写的诗认真地看了一遍,捋着胡子,对上面这首诗再三斟酌,最后说:“诗写得的确不错,最好请改一个字,我才愿意见你。”齐己当然同意,自己本来就是为求批评而来的呀。经过数日的细细推敲,齐己终于改好了。把“别下着僧床”改为“别扫着僧床。”郑谷一看,不错,这小子可以培养,于是,两人结为诗友,互相切磋诗艺。
郑谷这个人,最爱结交山僧,他认为,深山密林,必有猛虎;山野之间,必有英杰。有一次,齐己又带了诗卷来拜见他,拿出写得比较得意的一首《早梅》,其中一联是“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郑谷看后,说:“‘数枝’并非最早,不如‘一枝’好。”齐己自己仔细体味,觉得郑谷改得真的非常好,不觉拜倒他的脚下,说:“您是我的‘一字师’也。”
人们说,“一字师”就从这个故事里来的。其实,比齐己请教郑谷早的还有呢。
贾岛推敲
《唐才子传•卷五》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
中唐的苦吟诗人贾岛最爱在用字上琢磨了。骑着毛驴去拜访一个叫李凝的朋友,半途中突然得到一句诗:“鸟宿池边树,僧敲月下门。”初拟用“推”字,想想又改为“敲”字,拿不定主意,于是在驴背上用手比画着作推敲的姿势,不觉一头撞到时为京兆尹的韩愈的仪仗队,左右把他押到韩愈的马前。贾岛只好如实地向韩愈说了驴背得句炼字未定的事情。韩愈听了,不仅没有责备,反而立马沉思良久,对贾岛说:“敲字好。”其后两人谈诗论道,结为布衣之交。
上面是两个大家比较熟悉的“一字师”故事,自唐五代以降,“一字师”佳话可以说历代都有。据宋朝周紫芝《竹坡诗话》载:汪内相将赶赴江西临川,曾吉父以诗相送,有“白玉堂中曾草诏,水晶宫里近题诗”之句。韩子苍见了,把它改为“白玉堂深曾草诏,水晶宫冷近题诗”。这样把原诗句中直白平淡的“中”、“里”改成蕴涵浓郁情感的“深”、“冷”,使诗句的表现力大为增强。曾吉父听了,以韩子苍为一字师。
元朝诗人萨都剌,一年漫游江南,在杭州千年古刹天竺与法善寺长老结为诗友。后来写成一诗给长老,此诗有情有景,广为嘉赏,特别是诗中的“地湿厌闻天竺雨,月明来听景阳钟”两句,萨都剌更是自鸣得意。就在萨都剌高兴之时,收到一乡村老者的来信。老者在信中认为,诗中的“闻”与“听”两字语义重复,希望能改一下。萨都剌认真考虑,觉得有理,但想改却总不如意,于是只好登门求教。老者深为感动,热情款待,并讲了自己的意见。他说,可以把“闻”改为“看”,这样就不仅能解决语义重复,还能拓宽诗句的表现范围,更有诗意。萨都剌于是把诗句改为“地湿厌看天竺雨,月明来听景阳钟”,并拜老者为师。
明朝张岱在他那册搜罗广泛、内容纷杂的《夜航船》中,也载有一个“一字师”的故事:张咏曾写有诗句“独恨太平无一事,江南闲杀老尚书。”萧楚见了,说:“恨字未妥,应改‘幸’字。”天下太平,家国祥和,不是正好吗,又有何恨?确实应该改为“幸”才更为恰当。张咏听了,也是赞许,说:“你,就是我的一字师了。”(见《夜航船》卷五伦理部)
俗话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谦虚好学的人,随处可得“一字师”。这种事屡见不鲜,值得我们学习。而现在一些“半瓶儿乱晃”的读书人,明明满口错字、白字,却不知脸红,还洋洋得意地卖弄文采。如果谁敢给他挑明说错了,还满脸的不高兴。如果这些人能看看上面古今大学问家拜“一字师”的故事,是否能有所悔悟呢?!
来源:网文
短网址: 版权所有,任何形式转载需本站授权许可。 严禁建立镜像网站.
【诚征荣誉会员】溪流能够汇成大海,小善可以成就大爱。我们向全球华人诚意征集万名荣誉会员:每位荣誉会员每年只需支付一份订阅费用,成为《看中国》网站的荣誉会员,就可以助力我们突破审查与封锁,向至少10000位中国大陆同胞奉上独立真实的关键资讯,在危难时刻向他们发出预警,救他们于大瘟疫与其它社会危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