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首富被捕所牽扯的一群大閘蟹

劉金寶「出事」的消息，不但震動中港兩地金融界，亦戳破「上海首富」周正毅的神話。曾自言炒股致富的周正毅，去年五月一擲二十一億元收購建聯通的豪爽行動，儼然是超級大富豪，背後原來是中銀這條大水喉不斷泵水所致。然而找到這條大水喉的人，並非周正毅自己，而是靠他的同居密友毛玉萍，與劉金寶的密切關係。

目前，劉金寶在京被拘捕，周正毅在上海被扣查，而被香港廉署拘捕的毛玉萍，則剛獲准以一千萬保釋，事件亦愈鬧愈大，可能牽連甚廣，有可能演變成北京高層的權力鬥爭。

自從中銀香港於上週三，突然罷免劉金寶所有職務後，市場即時傳出劉金寶「出事」，且與自稱「上海首富」的周正毅有關。消息一直得不到中銀及香港當局證實，但廉政公署由上週日起連番行動，終揭露事件端倪。

上週日，廉署人員先到周正毅的渣甸山白建時道大宅，拘捕其同居女友兼上海商貿主席毛玉萍，又到周在中環中心的辦公室，帶走多箱文件和計算機等。

及至本週一，廉署再到各處搜查，又拘捕了二十多人，當中還包括剛在個多星期前才離職的中銀高層吳細榮。吳原是中銀香港的企業銀行及金融機構部副總經理，有份審批大型企業貸款。廉署先後把吳細榮與毛玉萍扣查問話，顯示中銀去年批出給周正毅的二十一億元貸款，極可能有問題。

案件主角周正毅，其實早於上週一，已被上海公安拘留問話。這名所謂「上海首富」，能在短短几年間冒起，背後原來靠中銀這條大水喉不斷放水。周正毅能與劉金寶搭上，全靠他的同居密友毛玉萍與劉金寶之間的密切關係。

毛玉萍擅搞派對

原來劉與毛原是好朋友，早於九○年代初，當劉金寶在中國銀行上海分行工作時已相識。今年四十一歲的毛玉萍，走紅上海交際界，認識她的朋友形容，年青時的毛玉萍，也有幾分姿色，加上她身邊經常有上海姑娘結伴，而且她又熱情好客，經常招呼朋友到她的西郊別墅開派對，故她在上海，早已與一眾高官混熟，上海市政府內無人不識。反而「上海首富」周正毅，卻不為上海人所認識。

「在上海有頭有面的人，都認識毛玉萍，由高幹至黑白兩道都有，皆因阿毛為人吃得開，做生意八面玲瓏。跟她不太熟的朋友來到上海，她都請你三餐茶四餐飯，還俾架Benz你用，咁識做人，個個都俾佢搞到好熨帖。反而周正毅在上海只是一名『小渾渾』，是街邊打拳頭交的蠱惑仔。他很嗜賭又炒股，錢從何來呢？或多或少同阿毛有關。」一名認識毛、週二人的朋友說。

劉金寶放水報恩

周、毛一直自稱靠九四年開設的「阿毛燉品」，賺得第一桶金。但上海銀行界均知，「阿毛燉品」那幢五層高、值千多萬的黃河路旺鋪物業，由中銀放水支持。毛氏還聲稱該店年賺千萬，顯然是一派胡言，實情是同年劉金寶由上海分行代行長升正為行長。

劉金寶之所以肯借錢支持毛玉萍搞生意，除因二人關係密切，經常出席她所搞的派對外，亦由於劉可以透過毛，認識上海政壇權貴，如現任上海市委書記陳良宇，便與劉頗投契。而毛玉萍亦將江澤民大仔江綿恆，介紹給劉認識，這不單令劉金寶躋身「上海幫」行列，而且間接進入「江」陣營。

劉金寶扶搖直上，九七年八月，他透過同是上海幫的總理朱鎔基第一書記（轉貼者按：此頭銜疑有誤。李劍閣時任證監會副主席，現任國務院經濟體改辦副主任）李劍閣說項，獲調往香港出任中銀港澳管理處常務副主任兼香港分行總經理。就在劉來港的九七年，周正毅的農凱集團，忽然在上海成立。

據瞭解，劉金寶離開上海轉戰香港後，仍於上海分行任職高層的劉金寶愛將，對毛玉萍仍照顧有加。上海中銀以及上海建行，其後向毛玉萍借出多筆貸款，讓農凱集團收購上海一些銀主爛尾樓盤，不過統統規模有限。

被趙金卿封「首富」

農凱集團在上海仍籍籍無名之際，周正毅與毛玉萍，已密謀在港「大幹一場」。九七年，二人以摸頂價六千二百萬，買入灣仔景閣頂層複式單位，由當時仍未合併於中銀香港的寶生銀行做按揭。一個月後，他們又一口氣買下一輛賓利房車和一輛林寶堅尼跑車。雖然有名車有豪宅，但香港傳媒仍未認識這對大陸新貴。

萬事具備，只欠東風。擅於交際的毛玉萍，於是找來同樣熱衷在波場穿梭的名媛趙金卿穿針引線。

在九九年初的一個皮草展上，趙金卿撇下與她打得火熱的前電視藝員甄志強，反而手繑住一身「大陸嬸嬸」打扮的毛玉萍出場。當時傳媒只以「趙金卿女伴」來稱呼毛玉萍。

直至九九年中，趙金卿與毛玉萍雙雙出席一個公開場合，當記者圍住趙金卿追訪之際，她識趣地四兩撥千斤，將傳媒的閃光燈推向毛玉萍身上，並向記者介紹：「不如你們訪問她，她是『上海首富』的老婆，剛剛用八千多萬買了渣甸山獨立屋，成三千幾萬豪裝。」自此，「上海首富」之名不脛而走。

Ball場風頭躉

九九年五月，周正毅以公司名義，以八千六百萬買入白建時道八十一號，作價比上手業主於九七年的購入價更高，令地產界嘩然。

「上海首富」之名其後愈打愈響，不過對於周氏的生意，香港人始終所知不多，只知道他與楊受成稔熟，兩人合作搞金公主賭船和上海英皇鐘錶珠寶。反而周、毛兩人出名豪爽，出手闊綽兼身光頸靚的「富豪」形象卻深入人心。

幾年間二人經常成為娛樂記者的焦點。例如○二年，周正毅身邊的女伴，就如他的腕表一樣，天天轉款，其中以楊恭如交往最密，更因此觸怒了毛玉萍，引發去年十月在銅鑼灣利園Cova咖啡廳的掌摑事件。

借殼注水還債

周正毅、毛玉萍玩得興起的當兒，中銀前行長王雪冰出事，大陸刮起收緊信貸之風，尤其是房地產有關貸款，成為清理整頓焦點。這時曾在上海被拘留過一星期的劉金寶，嗅到不對勁，尤其農凱集團在上海借落一屁股貸款來發展業務，上海中銀那邊，遂希望農凱盡快還錢。在香港股壇「高人」指點下，周正毅兩人於是想出絕招，便是買殼上市以注入上海資產，套現兼還債。

周正毅首先於去年一月，以六千多萬出擊，收購原本從事買布貿易的盈榮集團。周正毅穩奪六成三控股權，並由毛玉萍坐正做主席後，二人方發現買錯殼！市值二億的盈榮，不單止規模細，公司總存現金也只得三十四萬，根本不足以給他們變戲法。

五個月後，他們再次找到獵物。由和黃、Investor AB基金及國浩持有的建聯通，原本開發電訊業務，但網股熱潮急退，各股東都想打退堂鼓。由於建聯通早已有十七億現金在手，連同可出售的三項物業套回的五億，公司足有廿二億元，正正合乎周正毅注資套現所需。

周於是透過中銀國際做財務顧問，以每股八毫二，向和黃等大股東買入建聯通近六成股權，還向其它小股東提出全面收購，整個交易涉及十五億。

並不「富貴」的周正毅，透過毛玉萍與劉金寶的關係，不用分毫便輕易從中銀香港手上，私人借取廿一億多過渡性貸款，而抵押品竟是尚未收購的七成半建聯通股份！當中十五億元供他作收購外，餘下六億多是後備信貸額。中銀香港明知這筆貸款違規，風險保障嚴重不足，於是雙方有默契，當周正毅完成收購建聯通後，那廿二億元現金運用，都要獲中銀香港批准。而中銀亦派友好律師，顧愷仁及範楚文，加入建聯通董事局。

表演「空手道」

去年八月完成收購後，建聯通改名上海地產，而周正毅亦開始進行他的大計，將上海的物業項目，逐一注入建聯通，套取公司廿二億資金，既夠他還清中銀香港的貸款，還可以一併清還農凱早年結欠上海銀行的問題貸款。這樣周正毅不單可以無債一身輕，手上還有一個上市殼。只要時機配合，他更可利用消息刺激公司股價上升，趁手上股份水漲船高之際配股套現，成了真正的富豪。

周正毅這招借中銀「艇」割禾，不用分毫便可獲取上市公司的「空手道」，與另一中國「富豪」趙渡，年前向九倉收購寶福，然後把大陸三流資產注入套現，手法同出一轍。

上海地產於去年十月，首先以三千三百萬，買下上海峻嶺廣場十個辦公室及兩層停車場。接著今年一月，又以三億八向一位「獨立第三者」虞小姐，買下龍柏飯店。然而周氏去年五月接受本刊訪問時，卻聲稱農凱早以四千多萬購入這酒店，他當時還大呼低買。如今酒店突由獨立第三者擁有，再賣給上市公司，估計是想避過香港的上市規例，只要不是關連交易，便不需要小股東投票決定。

上海地產又以三億三，購下上海吳中路一塊面積不詳的地皮。上海地產三買上海資產，令周正毅套現七億四，估計這批現金，全部還給中銀香港，換言之尚欠中銀七、八億元。於是，在今年四月尾，上海地產又計畫向農凱購入旗下的東方倫敦伯爵豪園地產項目，作價六億六千多萬。周正毅以為這次交易可以「過骨」，他差不多還清中銀十五億貸款後，便輪到他「吃大茶飯」了。

雖然這單買賣屬於須予披露及關連交易，主席沒有投票權，要開股東特別大會投票通過，但由於周正毅持有七成半股權，街貨甚少，估計此項目不難通過。而股東特別大會就安排在本週二舉行，就在臨門一腳，周正毅卻於上週一在上海被公安拘留，而毛玉萍及有關人士共二十人，亦先後被廉署拘捕，股東特別大會被迫無限期延遲。周正毅「上海首富」神話宣布玩完。

劉金寶三大罪狀

而一手捧起「上海首富」的中銀香港前總裁劉金寶也週身蟻。上週三下午，中銀香港突然宣布撤銷劉金寶所有香港職務，調回北京總行。

本刊獲悉，原來早於前週四（五月廿二日），北京總行召劉金寶返北京開會，隨行的還有副總裁朱赤，劉金寶不虞有詐。原來北京公安早已靜候著劉的來臨，在他落機前往總行時，就採取拘捕行動。翌日，中銀總行高層隨即開會，宣布劉金寶已經被撤，並於下午將有關的人事調動，告知香港金融管理局。至上週一，中銀獲當局批准，由副行長和廣北接任劉在港的職位。

劉金寶「出事」，主要涉及三大罪狀。當中包括：一、涉及賴昌星走私案的洗黑錢活動；二、批出上海萬泰證券三十億元人民幣非法貸款；以及三、「上海首富」周正毅在香港及上海共幾十億的違規貸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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