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台上的「煙灰缸」

上午參加「××州縣以上黨政機關作風教育整頓動員大會」。在會前二十多分鐘的等待中，我的目光不時落在主席台上的煙灰缸上，十三個白藍花紋相間、非常好看的煙灰缸擺放得整整齊齊。從主席們神采奕奕走上主席臺、風度翩翩入座那一刻起，「煙灰缸」就一直吸引著我，那圍繞著煙灰缸的「表演」真是精彩十分。

主席台上的13人中有4人抽煙，他們是：主席臺左端以軍分區司令員為首的三人和主席臺正中的州委書記。

司令員坐在左起的第二個位置，他和左右兩人都抽煙，因此構成看點最強的一個「團隊」。司令員的抽煙姿態「訓練有素」，既有規則性又有藝術性。我仔細觀賞了他抽完一支煙的全過程：先將一支煙粘在嘴唇間，但並不馬上點火。我聚精會神地等待他點火的樣子。可是過一會兒，他卻快速張開右手食指和中指（其餘指頭全部整整齊齊倒下），形成一個剪刀狀，立即將吊在嘴唇上的紙煙夾住，一拔拿下。然後手腕就穩穩地靠在桌子上，那支煙則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有規律地擺動－－這是一種我看慣了的領導專注地講話而又一邊心不在焉地抽煙的姿態。最後他終於給煙點火了，但並不把紙煙刁在嘴上，紙煙仍在右手裡，而是左手裡的打火機給右手裡的紙煙點火，當火焰從打火機中升起後，打火機就一動不動，右手捏著煙頭運動到火焰中，擺動幾下，哈，竟點燃了！然後才將煙頭塞進嘴裡，猛地吸一口……吸完那支煙時，只見他將仍在燃燒的菸蒂在煙灰缸裡輕輕戳三下，然後又狠狠地戳一下、使勁捏一下，煙灰缸裡冒出一小縷黑色無力的煙霧。

司令員左邊那一位主席噴出來的煙霧真好看，他的鼻孔和口中同時噴出煙霧，但鼻孔噴出的煙霧裊裊向上飛揚，而口中噴出的煙霧則是一股一股地直衝到桌上的文件紙上，然後才自由地飄向空中。

司令員右邊那一位主席抽煙的動作有些機械，比較缺乏觀賞性。

最有觀賞價值的莫過於在10點16分時，司令員用母指、食指捏著紙煙，中指頭伸得直直的在桌上的文件紙上不停地滑動，好像在「預示」要有精彩的表演。果然－－司令員將燃燒著的煙頭伸到煙灰缸裡彈煙灰，當他將紙煙重新含到嘴裡時，他的左右兩人則一齊將煙頭伸到煙灰缸裡彈煙灰，彈完煙灰又一齊將煙含進嘴裡，此時司令員的煙頭已伸進了煙灰缸裡，而當他彈完煙灰將紙煙含到嘴裡時，左右兩人又一齊將煙頭伸進煙灰缸……如此反覆了四五次，那動作像排練過的一樣整齊規範、錯落有緻。

抽煙姿態最沒有觀賞性的是州委書記，他講完話後就不停地抽煙，自筆者10點零2分時起計算，到11點會議結束時一共抽了4只煙，每一個抽煙動作都十分機械，缺少花樣，那飽經風霜的臉面在裊裊煙霧後沉思著……

整個會場內也是清煙四起，霧氣繚繞，台上台下很是「協調」。

主席台上不吸菸的主席也有兩位「表演」煙灰缸的。其中一位將煙灰缸拿起來，輕輕晃動幾下，好像是掂掂重量，一小會又輕輕放下，然後又反覆這一動作；另一位則是不停地拎著煙灰缸在桌上旋轉。

在兩個多小時的會議中，唯一分散我注意力的是－－主席台上3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出會場，交通局代表作表態發言時州長站起來走過去和隔3個座位的人講話，主席台上有3人長時間竊竊私語，會場內不時響起手機聲－－其餘時間我的注意力始終集中在「煙灰缸」上。

會議結束起身離開時，我還有點依依不舍，左顧右盼，忽地看到會堂左右兩邊的「太平門」上各有一塊字牌，右邊是：「請勿亂丟果皮」；左邊是：「場內請勿吸菸」。

下午碰到一位有事沒有參會的領導，他問我上午的會上誰講話，講了什麼？哇！會上講了什麼啊，我全然不知道！我做事太投入，全部時間都用去玩味「煙灰缸」了，正式的會議內容卻一丁點兒也沒記下來！此時我真想呼籲－－取消主席台上的煙灰缸，這與良好的機關工作作風太不協調了。但又轉念一想－－若取消了，下次開會時欣賞什麼呢？那可是要坐上幾個小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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