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忠厚的長者因一場緣故白得了黃白千兩,雖不是貪心強要而來,也是要絲毫不差的填還回去。(圖片來源:Adobe stock)
一位忠厚的長者因一場緣故白得了黃白千兩,雖不是貪心強要而來,也是要絲毫不差的填還回去。好人都已如此,更何況是那些確實欠了人家的,天豈能容得你不還?
寄託一個包裹
話說南京新橋有一人姓丘,名伯臯,待人忠厚志誠,篤信神佛,不肯妄取他人一毫一釐,是公直有名的人。一日他獨坐在家裡的屋簷下朗聲誦經,忽然有一個人走到他面前作揖道:「借問老丈一聲。小子是個浙江人,在湖廣做買賣,來到此地,要尋找一位名叫丘伯臯的人,不知他住在何處?」伯臯道:「足下找他有甚麼事?難道是他的舊相識?」那人道:「小子並不認識他,只是在江湖上聽聞此人是位忠信可托的長者,所以有事要請求他。」伯臯便告訴他「自己就是丘伯臯」,請他入室內細講。
那人姓南,名少營,因為要到北京會一個人,兩個月後可回來,在單身遠走之前,想要將身上的包裹寄托給丘伯臯。伯臯答應他的請求,還留他在家裡住宿兩晚,方才告別。
許久不見那人歸來
過了兩個月,不見南少營回來;又等了一年有餘,仍是杳無因耗。伯臯只要遇著北來的浙江人,便要問起南紹營,始終無人認得;想要差人到浙江去找他,又不曉得他住在哪裡,真不知該如何是好。無可奈何,就到巷口的卜肆問一卦,卜者卻道:「卦上已絕生氣,那人必應沉沒在外,無法回來了。」
伯臯回到家中與妻子商量:「南少營寄託包裹在此卻又一去不回,不知道包裹裝著甚麼東西,我想打開來看一看,不動他的原物,想也無害。」妻子道:「我們沒有想拿他的,便是看看又何妨?」於是將包裹打開一看,竟是黃金白銀,約有千兩之數。伯皐道:「卦上說南少營已氣絕,莫不他真的死了?我這有個主意,在他的包裹中取出五十金來,請高僧做一壇佛事,保佑他早早回來。倘若真的死了,求他得免受苦難,早日投胎,也是我與他相遇一番,盡一片心意。如果他真的回來了,這五十金我再填還他了。」
七日的佛事已做完,又過了好久還是不見音信。佛事五十金之外的錢財不知歸還何處,伯皐雖無貪得的念頭,卻也算是自己手上的財物了,雖然心中懷著不安,日子久了,也就不以為意了。
不該你的終究要還
伯臯一向無子,佛事之後,小妾即有了身孕,明年生下一男,眉目清秀,讓伯皐夫妻十分愛惜。小孩長到五歲,送去上學,取名丘俊;自小有些小聰明,見書卻不肯讀,只是賴學。長大後更加不肯學好,專結識一班無賴子弟,吃喝嫖賭,揮霍錢財,不聽告誡。村里人見他如此作為,皆感嘆道:「丘伯臯做了一世好人,後代卻是個敗家子。上天無眼,好善無好報。」後來,伯臯給丘俊取了妻子,生有一子,指望他能自然收心;沒想到丘俊有了妻兒後,越加放肆,將妻兒棄之不管,終日與酒肉朋友非賭即嫖,整個月不回家來;即便是到家,無非是來取錢財的,伯皐氣忿不過。
一日,伯皐要外出,想丘俊整日胡作非為,哄他回來鎖在一間空室裡頭,四面都是牆壁,只留著一個圓洞可放進飲食。伯臯外出多時,丘俊坐在空室裡,他的大娘恐怕他愁苦壞了,一日早上在壁縫中看他一看,這一看非同小可!丘俊的大娘看見房裡坐著的人儼然是幾年前寄放包裹的客人南少營;大娘認著明白,默默無聲的歸房。恰好丘伯皐也回來了,妻子向他說了這件怪事,伯皐猛然大悟道:「是了,是了。不必說了,原本是他的東西,我何必管他浪費?枉做冤家!」於是開門放丘俊出來,聽著他仍舊在外胡鬧,快活不了多久,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無病而死。伯臯算算丘俊的花費,恰好是那包裹中的千兩之數。
後邊人議論丘俊是南少營的後身,來取這些寄下的東西。因為伯臯是個善人,故來他家生下一個孫子,延續後代。如此忠厚的長者,受人寄托,又不曾有貪謀之心,仍要絲毫不差的填還本人,直至還盡為止,更何況是那些確實欠了人家的,天豈能容得你不還?
經云:
要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
要知來是因,今生作者是。
(參閱《二刻拍案驚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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