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群淒涼無助的孩子們...

發表:2004-02-23 03: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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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家長有愛滋病,文樓的孩子都浸泡在苦水中。走訪文樓村的片瓦寸草,隨處可見一張張寫滿艱辛的小臉。

  記者採訪看到,這些讓人心憂讓人痛楚的孩子展現了苦中之苦的幾種人生:7歲的小偉只有20多斤,病毒奪去他的所有頭髮,奶奶頭貼其後背就能聽見其狂亂的心跳;獨自與重病的母親生活的小明,每個星期都要去面對父親墳墓發呆;父親去世母親改嫁的小豪,時常看著走不動的奶奶難過;女孩濛濛的父母親一同死去後,她還需照顧帶病的爺爺……

  抽派幹部工作組的負責人表示,孩子們是否有潛在的病毒還將統一檢查,以便及時處理,而當地村民希望有廣州好心人關注他們。

  7歲小偉:不長個兒像個3歲娃

  境況:病毒從母體中帶來,與患愛滋病的奶奶相依為命

  在文樓村的一條巷子邊上,記者看見矮小的小偉正和兩個鄰居家的孩子玩耍。感覺只有3歲的他頭髮不見一根,瘦得像一張白紙。在和其他孩子玩的瞬間,小偉的兩隻小眼睛不斷地轉動著,腦袋的轉動卻顯得比較吃力。見有陌生人來訪,不等記者說話他便躲進奶奶劉桂的懷裡。59歲的劉桂摟住小偉說,小偉其實已7歲了,病毒是從母體中帶來的。直到現在,小偉才20多斤,手一摸就能碰到骨頭。

  劉桂還告訴記者,她也是一個有愛滋病毒的人,自己和孫子算是相依為命。儘管她盡一切可能,讓小偉吃好喝好盼他長出高個頭來,可小偉就是沒長高。她知道小偉已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小偉剛生下來的時候,心臟的跳動幅度就比較大,而現在只需把頭稍微貼近其後背,便馬上聽見它跳得像一匹烈馬。

  記者問小偉是否知自己有病,他竟懂事地說知道,並把記者給的慰問金輕輕地塞進了奶奶的衣兜。見狀,劉桂的眼淚掉在了孫子的臉上,雙手把孫子摟得更緊。附近村民走來主動介紹道,劉桂是和兒子、媳婦同賣血的,後來3人都中招了。兒子、媳婦於1999年下半年發病,2000年相繼離世。因禍不單行,小偉的姐姐只好跟著一個親戚過日子,姐弟倆相見一面都困難。小偉的爺爺已外出幹活掙錢,無人知曉小偉和奶奶能命續多長。

  15歲小明:逃避母親痛苦呻吟

  境況:父親一年前死亡,35歲的母親愛滋病已到晚期

  正騎自行車準備出門的小明,濃亂的頭髮下閃動著精靈的眼珠,面部卻像個大人般成熟。15歲的他告訴記者,他每天都在想走出地平線那邊,可每時每刻都放不下重病在床的母親。35歲的母親愛滋病已到了晚期,整日就躺在床上不住地呻吟。他不想聽見母親那痛苦的呻吟,盼望通過逃避來迴避。

  因為家裡就剩小明和母親,他經常想起一年前死亡的父親。小明凡是有什麼心裏話,總想去找父親述說。於是,他每個星期六都去半里路外的父親墳頭,呆呆地面墳站上一時半會。小明說,他一生也難忘記父親死前所說的話,那就是要努力讀書,做一個憑硬本事吃飯有骨氣的農村人。父親在世時很疼愛於他,最愛把他攬進懷裡逗來逗去。「我只能在夢中聽見父親的聲音,只能在夢中看見父親的身影。」他說。

  昨日下午,記者跟隨小明去看他父親的墳。小明帶記者穿過一片麥地後,站在一個並不高大的墳堆旁,兩眼也暗淡下來。望著墳墓上漸漸生出的些許青草,他無聲無語僅剩幽思。

  7歲小豪:心疼愛滋病重祖母

  境況:父親5年前死於愛滋病,一年後母親改嫁,65歲奶奶患上愛滋病已走不動

  在文樓村,有一些小孩身體健康的母親,自其丈夫死後已改嫁他鄉。這種情況下,那些小孩成了漸無至親的遺孤。記者在文摟小學採訪時遇見的小豪,便是其中的一個代表。7歲的小豪與記者見面時,完全不害怕生人,面色平淡地坐著有條有理地說話。

  經過一番閒話記者問小豪,父親哪去了,小豪說,他父親因愛滋病死了5年左右,4年前他的母親改嫁到了一個叫園莊的地方。他雖然無法記起母親改嫁那天的印象,但他肯定知道母親哭過。母親改嫁不久,曾有幾次回來看過他,後來就很難見回來了。他也曾打算去找母親,隨時間的推移那念頭又打消。

  記者問小豪是否想母親,小豪堅決地搖了搖頭,緊接著,小豪說他最不願看見奶奶痛苦,現在負責照看自己65歲的奶奶,她已因愛滋病嚴重得走不動。許多時候,他想幫走不動的奶奶拿東西,又由於力氣太小拿不動,他心裏內疚極了。「我才不想俺娘呢,她不管奶奶啊。」小豪說。

  9歲濛濛:日夜為爺爺端茶送水

  境況:父母兩年前去世,爺爺賣血後病情一年比一年嚴重

  記者看見在文摟村的一棟民宅裡,75歲的程老頭有氣沒力地躺在臭味瀰漫的床上。今年才9歲的孫女濛濛,正給他端來了一碗熱茶。濛濛等爺爺喝完茶後,還為爺爺理了一下被子,才去做自己的事情。濛濛的臉很髒,可聰慧的眼睛一眨一眨的,面對記者的到來,也一臉的平靜。

  濛濛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對記者說,爺爺賣血後病情一年比一年嚴重,有時還直喊腰疼。許多次,她叫爺爺去看病,可爺爺就是說沒事不去。她的父母親在兩年前死了,父親當時35歲,母親30歲。爺爺與父母賣血的目的,是想蓋一間漂亮的房子,不想至今也沒有完成夙願。她說不想要什麼大房子,只想要父母回家。父母走之後,她一直跟爺爺睡一張床,以便半夜給爺爺端茶送水。

  濛濛還告知記者,她一聽見爺爺在黑夜裡的痛苦聲,就立即想到父母親,渴望他們奇蹟般地出現在自己面前。爺爺的病除開愛滋病外,估計還有年輕時留下的病,她真擔心有一天多病折磨的爺爺閉上眼睛。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才長成大人,認為長成大人那天爺爺的病才好轉。

  14歲小旭:擔心姑姑賣血染病

  境況:父母於前年去世,與65歲患愛滋病的奶奶生活

  小旭是記者採訪中表現得最害怕的一個小孩,今年14歲的他,父母都於前年走了。而今他與65歲患愛滋病的奶奶在一起,也如濛濛一樣過日子。他說,父母死亡時的具體場景他不願意去看,因為害怕才刻意迴避了。短時間內就失去兩名親人的恐慌,在他心內只有自己能感受。反讓他覺得幸運的是,他父母親均是在自己熟睡後,悄悄地走的。

  小旭與父母生活的日子裡,是與奶奶和叔叔分家過的。父母安葬後,小旭被奶奶一家收留。為治療奶奶的病,叔叔到湖北一帶打工了,靠跟別人吹打樂器謀生。叔叔會長笛和蘆笙,但掙的錢比較少,向家裡寄了幾百元錢後,基本上沒有了音訊。小旭也害怕叔叔在外面有危險,無時不祈禱叔叔打工平安。

  記者問小旭,若他奶奶去世了他將怎麼辦。小旭說,那就只能跟姑姑過日子了。姑姑住在不遠的地方,聽說也曾賣過血。正因為如此,他更擔心與姑姑一起後,姑姑也有愛滋病毒。

  13歲小東:親眼目睹父親病亡

  境況:4年前父親去世,爺爺奶奶都患上病毒不願他靠近

  13歲的小東是唯一面對記者帶著微笑的小孩。他向記者談起親人時,卻又沒有了任何笑容。小東說,他唯有的4名親人,個個都患了愛滋病。4年前,他父親死了。未斷氣之前,一個鄰居來叫他回去看看父親。正上課的他,回家後只看了一眼父親的頭便歪向了一邊。之後,無奈的母親只好買來一輛三輪車,成天去拉客掙錢養他。母親每天早出晚歸,他的中午飯由自己上灶煮。

  小東的爺爺奶奶和小東家是分開住的,爺爺奶奶都患了可怕的病毒。小東遺憾地感嘆道,爺爺奶奶為了保護他,根本不讓自己到他們家裡去。他想和爺爺奶奶打招呼時,他們馬上轉身避開了。對「冷漠」的他們,小東無法理解。小東還內行地分析,母親的愛滋病毒也正在蔓延,他不敢想像連同爺爺奶奶在內的3位親人,還能讓自己看見多久。「聽別人說我的親人走了是早晚的事,我該怎樣安慰他們呢?」小東說這些話時,淚水在眼眶直打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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