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先驱导报文章 如果时装界像其他行业那样刊登招聘广告,那么应征者可能寥寥无几。
广告词可能会是这样的:“招聘:骨瘦如柴的少女,每天饮食受到严格监控。没有固定工资(不成功者分文皆无),没有工作保障,也没有长期福利。靠吸毒减压,靠狂欢麻醉自己。关键技能:能坐着不动,站着不动,偶尔才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动,必须能够保持不健康的体格。”
16岁那年,我经过一番激烈角逐进入模特界。当模特就像与一个十分富有但态度冷漠、以折磨人为乐的伴侣生活在一起。有时它让我感觉妙不可言,但有时翻脸不认人,它会斥责我毫无魅力。
羞辱是家常便饭。17岁那年,为了追随梦想我搬到巴黎。但当时的情形让我痛苦不堪。刚到巴黎的第二天,我就被迫脱掉内衣裤,举着号码牌与其他姑娘站成一排,忍受着一位男客户的挑剔目光。这当然不是一位十几岁少女梦想的情形。而令我极为沮丧的是,当时我落选了。
在这个行当里,吸毒才算酷。而且,想一炮走红的模特是要陪人上床的。这意味着有时候还会面临险境。有次,我参加了一位名设计师举办的晚会,喝了一个陌生男人递过来的香槟。幸运的是,喝完后很快就和几个朋友离开了他。没过多久我就不省人事,醒来时发现被保安架着。我的脑子很清醒,但既不能动,也说不出话。这件事过了很长时间,我才有胆量参加另一次派对。但身为模特,参加类似的晚会是工作的一个重要部分。习惯模特的这种生活方式与在台上走猫步同等重要。
各种各样的模特大赛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模特公司则用高收入引诱姑娘们。而实际上,模特赚取的钱直接流到公司的户头上。公司通常的做法包括把总收入的40%据为己有,有时甚至更多,而且公司还要对所有的日常开支收取费用等等。
杂志支付给我们的钱少得可怜。一些杂志更是分文不付,因为他们认为让你出现在杂志上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了。例如,巴黎《时尚》杂志登了我的一张照片,只给了我20欧元。之所以形成这种制度,就是因为有人想当然地认为,这种照片有可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广告合同。
于是,我不得不在别处谋生计,主要是在东京。在那里,收入很高,但工作时间长得可怕(平均每天15小时,每周要工作7天),纯粹对你的身体采取法西斯做法。几乎每一天,模特们都要称体重和量三围。有些人被要求节食再节食,甚至好几天什么都不能吃。有一段时间,我的臀围超过了合同中规定的90厘米,被要求采取极其残酷的节食。我对此提出抗议,要求“平衡膳食”,但无人理睬。
饮食紊乱是显而易见的,因为能否赚到钱就取决于能否保持骨瘦如柴。我在日本公司的一个密友因为患上厌食症差点丢掉性命。
在这一行当,想留住青春的愿望最为强烈。经纪人在对外推销时,我永远都是18岁,但那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对出现皱纹的担心时时困扰着我们。有次,一位化妆师警告我停止微笑,因为我的眼睛下面已经出现细细的皱纹了。而那年我才23岁。
令我下决心退出这一行业的是一个令我伤心不已的事件。我妈妈因患重病躺在医院里奄奄一息,而我却不得不重返工作岗位,参加伦敦时装周的活动。在做好发型后,我再也忍不住了,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因无法陪在母亲身边而泪如泉涌。
我说退就退,尽管我被认为是一名很有发展前途的模特。我一向喜欢足球和写作,于是我决定把两者合而为一,成为一名体育记者。
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诸多不利因素,模特的职业还是给了我相当大的好处。我有足够的钱支付大学学费,有钱去旅行,能够独立生活,并且在时装界的经历对我的整个人生来说也颇有价值。
不要被神话迷惑。当上模特并不意味着美丽非凡。正如模特大赛的一位评委在评价一名参赛选手所说的那样:“她性感十足,但时装界对她并不感兴趣。”另外,让模特看上去艳光四射需要大量的专业技巧和努力。我的经验之谈是,当模特不大可能让你感到快乐。我现在挣的钱少多了,我不再像从前那样在舞台上万众瞩目,但我快乐得多,健康得多。(洪漫/译)(原载英国《观察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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