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儿子的家,在旧金山海滨一幢大楼内。这种大楼,在美国称之为公寓。中国的公寓,总是在大门口设立了门卫室。然而,在美国公寓却不见一个门卫。这是因为美国的人工很贵,设立一个门卫室起码要四个门卫--三个三班倒,一个轮休。在美国,这四个门卫的工资就是一笔很大的开支。大楼的底层是车库。平常,小儿子在车库前刷一下卡,车库大门就自动打开。轿车驶进车库之后,车库大门自动关上。车库很大,有着上百个车位。在自己的车位上停好车,然后从车库里乘电梯上楼。
倘若不是驾车回家,那就从大门进来。不论是大门,或者是车库里的电梯的门,都必须用钥匙才能打开。这种钥匙是大楼物业管理办公室发给的,每户两把。这么一来,进出公寓的都是本楼住房,外人莫入。如果谁不小心,丢了钥匙,必须由物业管理办公室去配。谁私自配制大楼大门钥匙,将被视为违法行为。
如果有人来访,大门旁边有对讲机按钮。你要看望哪户人家,拨通那家的对讲机。主人问明之后,同意你进来,那就在家里摁一下开门的按钮,楼下的大门就自动打开。
除了大楼的住房之外,也给邮递员发一把大门钥匙--信箱在大楼里面。也正因为邮递员有大楼钥匙,所以每天清早,我发现在楼道里,家家户户门口都放了报纸。在美国,由于报纸的版面很多,信箱里放不下,总是直接放在家门口。
大楼前后,有好几个喷水池。在阳光下,晶莹的水花闪耀着夺目的光辉。大楼之侧,有一幢小楼。楼前有游泳池,也有健身用的热水池。小楼是健身房,里面有各式各样的健身器,如跑步机、拉力器等等。美国人很注意锻炼身体。每天清早,尤其是傍晚下班之后,健身房里人声鼎沸。
大楼里所有的楼道都铺着地毯。楼道里昼夜开着照明灯。
这里的居民以美国白人为多。没有见到黑人。也有少数印度人--他们喜欢在菜里加咖哩,所以走过他们的房门前,往往能够隐约闻到一股咖哩味。这里是著名的“硅谷”,大批印度软件工程师前来美国电脑公司工作。
美国的厨房大都是“开放式”的,即与客厅或者餐厅直接敞开相连。小儿子家的厨房,便是跟客厅敞开相连。这是因为美国人很少在厨房里油炸食物,厨房几乎没有油腻。其实,这种开放式的厨房并不适合于中国人和印度人。如今,上海也流行开放式的厨房,结果把客厅弄得满是油腻。这种盲目照搬美国的装修,忘记了本国的国情,到了入住之后发现问题,后悔也来不及了。
我在小儿子家的第一夜,大约由于乘了十多个小时的飞机感到太累的关系,一觉睡到天亮。起床之后,我移开客厅的落地门,来到阳台。阳台很大,有十来个平方米,相当于上海的两个到三个阳台那么大。在上海,出于安全考虑,阳台大都用铝合金窗封闭,有的甚至在窗外还安装了铁栅--防盗窗。小儿子家的阳台,却是全敞开的。这座大楼里的所有阳台,全是敞开的。
我走上阳台,惊奇地发现,阳台的地面是一根根粗大的木头。再细细一看,阳台四周的栏杆,也是木头的。只是栏杆刷了白漆,一下子看不出是木头的,而地面的木头没有刷漆,一眼就看出来。我问儿子:“你们家的阳台,怎么是用木头做的?”
儿子淡淡地答道:“这有什么稀奇?不光阳台是用木头做的,整座大楼全是用木头盖的!”
我用手敲了敲墙壁,墙壁发出咚咚声,表明里面确实是木板。我用脚蹬蹬地毯,发出沉闷的咚咚声,表明地毯之下也是木板。
虽然我上次在洛杉矶住了两个月,由于住的是平房,并未注意房子是否用木头盖的。这一回,我在美国拜访许多朋友,发现他们的房子都是木结构的。
美国的房子用木头来盖,一方面因为美国多森林,木材不贵;另一方面用木头盖房子,节省人工。美国工厂成批生产各种木柱、木梁、木楼梯、木门、木板壁,运到工地之后,可以像搭积木似的,两三个月就“搭”好一座房子。
美国房子的墙壁,其实是一块“三明治”罢了:两面是薄薄的一层纤维板,中间夹一层防火材料。这层防火材料,也起着隔音的作用。
由于美国的房子是用木头盖的,所以最怕的是火灾。美国房子里,大都安装了火灾报警器。有一回,儿媳在厨房里煎鱼,忽然听见屋里的警报器发出一阵阵尖叫声,连忙把所有的门窗打开,过了一会儿,尖叫声停了。原来,她煎鱼的时候,不小心,火力大了点,鱼有点焦了,那焦味引起报警器的“注意”,以为什么地方着火了,所以发出警报声。
美国对于木材的化学处理,倒是很有“功夫”,不烂不变形。这种木结构房子,历经几十年风雨,不论日晒,不论雨淋,依然保持原状。
我见到公寓里很多阳台上,总是摆两把白色的塑料椅,供主人休闲观景之用。在中国,阳台的主要功能,是晾晒衣服。在美国,阳台上不见晾晒衣服,这是因为美国家家户户有烘衣机。美国人在用洗衣机洗完衣服之后,用烘衣机烘干衣服。
至于公寓里的卫生间,则是一个完整的“部件”。这种卫生间是由工厂统一生产的。在建造的时候,把整个卫生间“安装”在里面。也正因为这样,卫生间如果发生开裂或者漏水,修理工往往把旧的卫生间整体拆除,再换上一个新的卫生间。
大楼的物业管理办公室,就在旁边的一座平房里。如果房子什么地方需要修理,只消打个电话,物业管理办公室马上会派人前来修理。
如果是在上海,大楼的外墙上必定挂满一个又一个空调。在旧金山不见这番景象。整个大楼外墙干干净净,没有一个空调。旧金山盛暑,也只有那么几天热一点,开个电风扇也就可以打发过去了。冬天也不冷。尽管客厅里安装了取暖壁炉,一拧开关,壁炉里的煤气就会自动点燃,但是这里需要用壁炉取暖的日子屈指可数。在美国其他地方,由于大都用中央空调,所以像中国这样的分体式空调并不多见。
大楼前后,松树已经长到跟楼顶那么高。我常常见到小松鼠从松枝上蹦到阳台上,又从阳台上蹦回松树上。
我变得“小气”
我曾经说过,到了美国之后,忽然变得“小气”了,买东西总是缩手缩脚。其实,这是很自然的。因为美国的物价比起中国要高得多,而且买东西的时候总习惯于把美金乘上“8.3”,折算成人民币,理所当然变得“小气”了。比如,我从上海买了一个不锈钢的高压锅,花了三百四十六元人民币。可是,到了美国一看,一模一样的不锈钢高压锅,竟然卖一百五十美元,折合成人民币,也就是一千二百四十五元。如果再加上消费税,那就更贵了。
又如,在上海花一百五十元人民币就能买到的羊毛衫,到了美国就得花一百五十美元才能买到。一套牛皮沙发,差的也要一千美元,好一点的要五千美元。在中国,五千美元足够装修一套两房一厅的房子了。
不过,这种直接的横向比较,当然觉得美国物价贵。如果按照美国的收入进行相对比较,那就觉得不那么贵了。在美国,年收入在四万美金以下,算是低收入家庭。年薪六、七万美元,算是中等收入。当然,美国的税也很重。年薪六、七万美元,要扣除百分之四十的税金。另外,在购物时,还要另付消费税(美国各州的消费税高低不同,有的为百分之七,有的超过百分之十)。在美国,住房消费是大头。租一套两房一厅的房子,在旧金山起码要一千美元到两千美元。相对来说,美国的吃并不贵,只是每月开支的小头。以下是我在旧金山专售中国食品的东方超级市场随手抄下的每磅(一磅相当于0.9市斤)食品物价表:黄豆芽,0.69美元;青菜,0.99美元;带鱼,1.99美元;香肠,2.29美;元;鲢鱼,2.79美元;大排,2.80美元;虾仁,6.99美元;鳕鱼,7.49美元;大龙虾,7.99美元;乌骨鸡,9.99美元;象拔蚌, 12.99美元;此外,烧菜用的绍兴酒,1.69美元一瓶;台湾米酒,5.99美元一瓶。当然,美国各地、各店的价格也不同,以上随手从东方超级市场摘抄的价目表,仅供参考而已。从中可以看出美国食品价格的大概情况。在美国过“家居生活”,自己买菜、买米,在“吃”方面花费并不多。
不知什么原因,美国的葱比中国的粗壮,总是不香。美国的芹菜大而嫩,也不香。在华人的超级市场上,特地标明“唐人香芹”的,表明是“正宗”的中国芹菜,虽然瘦瘦的,倒是有一股清香。不过,“下馆子”就要贵得多。在中国,用餐之后“买单”,通常只是菜金而已。在美国则要另加消费税和小费。在中国没有付小费的习惯,而在美国则必须付小费--在快餐店用餐一般不必付小费。小费通常为菜金的百分之十到百分之十五左右。美国餐馆的“买单”方式也与中国不同:餐毕,侍者往往送来一个硬封面的夹子,放在餐桌上。你打开之后,内中夹着一张菜金清单。客人看毕,把钱夹在这硬封面的夹子里,合上。通常不找钱,剩余部分即为小费。在客人离开之后,侍者来取那夹子……当然,也有用信用卡的,那就必须拿出来,交给侍者,请侍者到出账台代为刷卡,然后把清单交给客人,请客人签字。
美国的水果很便宜,一磅桔子0.66美元,一磅苹果0.49美元。大米也不贵。一袋五十磅大米,7.99美元。美国也有比中国便宜的商品。比如,家电类的商品,往往是美国便宜:照相机、摄像机、传真机、复印机等等,也都是美国要便宜得多。美国的汽车远比中国便宜,一般花一、两万美元,就能买一部不错的新车。至于二手车,有的只两三千美元一辆。当然,“侍候”一辆汽车并不容易。一辆汽车每年的保险费在一千美元以上。再说,修一下汽车,花个几百美元、上千美元是常事。我的小儿子的轿车被别人的车撞了一下,掉了一片油漆。我以为是小事,把掉油漆的地方补一下就行了。谁知修理工说,必须把一大片的油漆全部铲掉,重新喷漆--因为小补会有色差。于是,就花了一千五百美元……
美国的人工昂贵。美国能够雇得起保姆的家庭不多。
公共汽车上的友善气氛说来叫人难以置信,我第一次去美国,从西部的洛杉矶、旧金山到中部的匹兹堡、东部的纽约、费城、华盛顿,旅行了两个来月,竟然从未乘坐过公共汽车!那是因为我每到一地,总有朋友开车,也就没有“机会”乘公共汽车了。
这一回到美国,住在儿子家里。儿子平时要上班,我和妻外出就要乘公共汽车了。美国家家户户都有“私家车”,所以公共汽车不像中国那么多。在旧金山市区,公共汽车还算多,而我所住的湾区小岛上,公共汽车不多,每班车之间的间隔很长,通常二十分钟到半小时才有一班车。当我第一次乘公共汽车外出的时候,小儿子很不放心,叮嘱儿媳陪我们一起去乘。后来我才知道,小儿子也从未乘坐过公共汽车,因为他自己有轿车,当然不会去乘公共汽车。儿媳倒是经常乘坐公共汽车,所以她熟门熟路。她告诉我,小岛上的公共汽车是实行统一票价,即不论坐几站,票价是一样的。这里分两种车票:一种是一次性乘坐的车票,一元三角五分(美金,下同);另一种是多次性乘坐的车票,一元六角,买了车票之后在两个半小时之内可以多次转乘公共汽车。折合成人民币,一次性的公共汽车车票相当于十一元二角,多次性乘坐的公共汽车车票为十三元二角八分。如果你乘公共汽车外出办点事,虽然只几站路,但是又不能在两个半小时内返回,那么来回都得买一次性车票,总共二元七角美金,相当于二十二元四角人民币,这比中国的公共汽车票价要贵得多。
美国的人工昂贵,所以公共汽车都是无人售票,每辆公共汽车只有司机一人而已。上车之前,必须准备好零钱。美国虽然有一元硬币,但是很少见到,通常用一元纸币。为了便于乘坐公共汽车,我总是准备了许多一元纸币。另外,在腰间还挂了一个小钱包,专门存放硬币。我注意到,公共汽车的司机大都是黑人。公共汽车的乘客们,大都是孩子、老人以及黑人。美国公共汽车的站牌过于简单,只写几路车而已,连站名也不写,当然更不写起点站、终点站以及朝哪里开。正因为这样,倘若不熟悉的话,很容易乘反方向或者乘过了站。不过,每辆公共汽车前门旁,总是插着一叠时刻表和路线图,供乘客免费领取。我拿了一份,把经过家附近的公共汽车时刻表抄下,贴在客厅里。这样,我外出时总是先看一下时刻表,以免在车站久等。美国公共汽车的站与站之间的距离很近,便于乘客就近上车。中国公共汽车的一站,在美国要分成两站甚至三站。美国公共汽车上两边车窗上方,都有一根绳子。谁要下车,在到站前拉一下绳子,司机座位旁边的小钟就响了一下,司机也就到站停车。如果没有人拉绳子,站上又没有人候车,司机就不停车了。黑人司机很客气。我上车时,司机总是朝我点点头,下车时则挥挥手。
有一回,我按照时刻表上的时间前往车站时,公共汽车提前到达了。我一边跑,一边挥着手。已经关门的公共汽车重新开门,黑人司机朝我喊:“别着急!别着急!”我上了车,她还在说“别着急”。
又有一回,车过十字路口,突然一辆轿车闯红灯,黑人女司机急刹车,公共汽车上有一位乘客被惯性摔在地上,另一位的头部撞在车壁上。黑人女司机连忙把车子停在路边,一边热情地询问两位乘客是否受伤,一边给他们递上一张表格,请他们填写。如果乘客回家之后不适,可以凭这表格找公共汽车公司要求赔偿。
还有一回,我正在公共汽车车站等车。车子来了,我正准备上车,黑人司机却朝我喊:“闪开!闪开!”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遵命在旁边等候。这时,我看到车门下方的踏脚铁板渐渐伸开,变成一个平台,司机从车厢里推出一辆轮椅,椅上坐着一位残疾老人。我明白了司机为什么叫我“闪开”。我连忙从衣袋里掏出照相机拍照。我见到那平台渐渐下降,一直降到与地面持平,司机推着轮椅上了人行道,然后返身请我上车。从此,我明白,凡是站牌上画着残疾人标志的公共汽车,都设有伸缩性踏脚铁板,供残疾轮椅上下。残疾人上车之后,司机总是很仔细地用安全带把轮椅固定,以免行车时轮椅滑动。
小岛上的公共汽车,在车头上装了一排钩子。骑自行车的小伙子们往往把自行车挂在车头的钩子上,然后才上车。在旧金山市区,公共汽车的频率要高得多,车票也便宜,只一美元,而且可以在两个半小时之内多次换车。
在旧金山市区驾驶公共汽车真不容易,因为旧金山是道路起伏不平,坡度又大,大约是成年累月在这样的道路上开车,司机们倒满不在乎。
我发现一桩趣事:在旧金山市区,询问几路公共汽车站在哪里,十有七八的路人会摇头,因为他们大都开惯私家车,几乎不乘公共汽车,当然不知道公共汽车的车站在哪里。后来我改为问那些在公共汽车站候车的人们,这才算是找对了对象。
旧金山的华人颇多。在那里的公共汽车上,我见到用繁体汉字写着:“法律规定,应当让座给耆英以及残障者。”所谓“耆英”,也就是老人;“残障者”,也就是残疾人。在美国的公共汽车上,我没有见到抢座位的人,却常常见到给“耆英”以及“残障者”让座的年轻人。
我在美国也学习驾车。因为如果准备长期在美国生活的话,不会开车毕竟等于没有“腿”。美国的轿车是无极变速的,比中国的手工换档要容易驾驶。
退货亲历记
吃过中饭,我和妻外出散步,来到不远处商场4笤汲鲇谥耙迪肮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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