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四大名著的電視很多人都看過,但是能讀完這四部小說的人,現在的年輕人可能不多。然而四大名著真正的思想精華,都在書裡面。電視裡展現的只是情節和場景。如果你沒有心思和時間去讀這四部小說,不妨讀一下這四部小說的開篇和結尾。
四大名著寫的是中國人的人生,最深的滋味也在開始和結束處。讀完這四大名著的開頭與結尾,勢必會讓你因為了悟了某些天機而豁然開朗!
風月情長,終究夢一場
趁著這奈何天、傷懷日、寂寥時,試遣愚衷。因此上,演出這懷金悼玉的紅樓夢。(圖片來源:視頻截圖)
紅樓是一場夢,人生是一齣戲。夢迷夢醒,戲裡戲外,紅樓的開篇和結尾詩詞,意味也有這樣的兩重。
夢裡是荒唐
從小說本身,紅樓的開篇詞就是那首《引子》。
《引子》
開闢鴻蒙,誰為情種?
都只為風月情濃。
趁著這奈何天、傷懷日、寂寥時,試遣愚衷。
因此上,演出這懷金悼玉的紅樓夢。
曹公說,紅樓「大旨談情」,紅樓的夢裡是一場情天恨海。世間之人,一個個都是情種,只是有真情和妄情,人情和欲情。流落在人間風月場上。
其中充斥的是甚麼呢?奈何,傷懷,寂寥,愚衷。縱然曾經金玉滿堂,也終歸是一場追懷和悲悼。人間風月,一場虛妄。
這就是人生的滋味。想想你的人生,已經有了多少了結和落幕?
所以紅樓的結尾,是散場。曲終人散或許讓人傷感,繁華落盡、生死茫茫更是無盡凄涼。小說本身的收尾詩詞,正是收尾的那首《飛鳥各投林》。
《飛鳥各投林》
為官的,家業凋零。富貴的,金銀散盡。
有恩的,死裡逃生。無情的,分明報應。
欠命的,命已還。欠淚的,淚已盡。
冤冤相報實非輕,分離聚合皆前定。
欲知命短問前生,老來富貴也真僥倖。
看破的,遁入空門。痴迷的,枉送了性命。
好似食盡鳥投林,
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乾淨!
人生百態,人的欲望和路途也有千萬種,可是結局卻宿命般地奔向同一個--終究是白茫茫大地真乾淨。鏡花水月一場空,夢幻泡影真如夢。
那麼我們曾經又爭甚麼、樂甚麼、哭甚麼、痛甚麼、掙扎甚麼,放不下甚麼?
也許,眼終究要看盡滄桑,心終究要味盡凄涼,有些事才能不再掛心上。這或許就是所謂道行。
在此之前,也許就只能該怎樣還怎樣。但至少,心中明了,總是好的。
戲外是荒涼
紅樓,還有另一種開篇和結尾,那是作者的自況。更真實,也更殘忍。
甲戌本第一回的回前詩說:
浮生著甚苦奔忙,盛席華筵終散場。
悲喜千般同幻渺,古今一夢盡荒唐。
漫言紅袖啼痕重,更有情痴抱恨長。
字字看來皆是血,十年辛苦不尋常。
開篇詩又說:
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
都云作者痴,誰解其中味!
結尾詩再說:
說到辛酸處,荒唐愈可悲。
由來同一夢,休笑世人痴!
從這自況看,對於這情天恨海,寫故事的人依舊是放不下的,人生難免會有耿耿於懷。
儘管故事的開始,就告訴我們這是一場夢;故事的結束,也告訴我們終究是一場空。但那更多的,是作者的痴想,和嚮往。
就如我們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桃花源。
張愛玲說:「時代是這麼的沉重,不容我們那麼容易就大徹大悟。」還有一句話說:「懂得了太多的道理,卻依舊過不好這一生。」這是人生最無可奈何的真相。
可是紅樓的故事依舊是空濛的,那是一種夢後的醒,痛後的悟。於是我們就還可以抱著一份希望:所有的苦都不會白受,所有的淚都不會白流,所有的不堪都自有落場,只待水到渠成。
大徹大悟或許太奢侈了。可總算還能夠把人生所歷的所有苦痛哀樂,當作更通透一些的糧。
心機,天機,契機
黃龜理「張文遠約三事」木雕,左為關羽,右為張遼。《三國演義》虛構情節。(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三國的故事,從開始到結束,其實是一場後果前因。你非要懂得了過程,看到了結局,才感悟得到最初。這或許就是所謂返本歸元、返璞歸真。
開始也是結束
三國的開篇,借用了明代大學問家楊慎的一首詞:
《臨江仙》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英雄。
是非成敗轉頭空。
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
白髮漁樵江渚上,慣看秋月春風。
一壺濁酒喜相逢。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談中。
這首詞用在三國,最合適不過。我們彷彿看到一位曾經叱吒風雲、閱盡世間成敗的白髮老者,站在離開的小船的船頭,端著杯中酒,唱著這首歌。
這種境界太高。功名爭鬥,哪怕是三國中攪動風雲的英雄們,也始終淪陷在這個角鬥場,脫不開,逃不掉。我們每個人,在現實的漩渦裡,也何嘗不是如此。
但起碼我們能夠由此知道:頓悟,是需要跳出來的,跳出人間種種利欲糾葛;就像我們作為局外人,看著三國中的是非成敗轉頭空,歷史中的浪花淘盡英雄,才能秋月春風笑談中。可惜,世人爭做的卻是當局者。
如何跳出來呢?觀心,觀人,觀世間,觀自在。
三國,一開始就把最高處,輕輕而重重地擱放在我們眼前。
結束也是開始
三國的結尾,有一首長詩,盡說那個金戈鐵馬的英雄時代。最深徹的是最後一句:
紛紛世事無窮盡,天數茫茫不可逃。
鼎足三分已成夢,後人憑弔空牢騷。
這讓我想到《三國志・諸葛亮傳》裡最後那句話:「蓋天命有歸,不可以智力爭也。」
這就是天數。
於是我們就更能理解開篇那首詞的意味--那樣的曠達之人,不只是經歷過、跳出看,就可以的;他還需要看到和明白「天數」這個東西。
古人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命不可違」,又告訴我們「盡人事,安天命」。人能做的,只是盡力而為,不能也不該對結果太過執著,太掛心上。
有時候,往往是這句話最管用:這就是命。由此,生命開始有所悟。
開始也是結束,結束也是開始,三國的故事如一個閉合的圓。人間爭奪,本是這樣循環不盡。
故事之中,是心機;故事之外,是天機。對於頓悟,是契機。
塵歸塵,土歸土
《水滸傳》木刻畫:蹴鞠圖。(圖片來源:維基百科)
水滸,大體說來就是一個義字當先、替天行道卻毀於一旦的故事 撲面草莽英雄氣,一場江湖俠義志,萬千無語悲涼意。
所以開卷詞才流露這樣的氣質:
試看書林隱處,幾多俊逸儒流。
虛名薄利不關愁,裁冰及剪雪,
談笑看吳鉤。
評議前王並後帝,分真偽佔據中州,
七雄擾擾亂春秋。
興亡如脆柳,身世類虛舟。
見成名無數,圖名無數,更有那逃名無數。
霎時新月下長川,江湖變桑田古路。
訝求魚緣木,擬窮猿擇木,
恐傷弓遠之曲木。
不如且覆掌中杯,再聽取新聲曲度。
彷彿笑傲江湖,似乎遺世獨立。對於水滸故事,這真是完全看客的心思,像飲酒品茶聽著評書唱曲。
而水泊梁山卻是一個悲劇,比起紅樓的悲劇,其中的現實更沉重,更真實。
所以這開卷詞中的瀟灑與冷眼或許都是裝出來的--甚麼看淡名利、隱跡書林、儒流俊逸,都分明是一種在現實面前的無奈和不得已。
這種情緒,在結尾處的幾首詩中,終於明白流露出來。
先是說梁山108好漢:
天罡盡已歸天界,地煞還應入地中。
千古為神皆廟食,萬年青史播英雄。
看上去是眾神歸位,永受香火供奉,青史留名。可想起梁山英雄們的故事和結局,卻多少帶著些「塵歸塵,土歸土」的悲涼感。這是一種通透,也是一種奈何。
然後詩說:
莫把行藏怨老天,韓彭當日亦堪憐。
一心征臘摧鋒日,百戰擒遼破敵年。
煞曜罡星今已矣,讒臣賊相尚依然。
早知鴆毒埋黃垠,學取鴟夷泛釣船。
替天行道,建功立業,為國盡忠,可是「讒臣賊相尚依然」,有甚麼用呢?早知如此,不如學范蠡歸隱江湖泛舟而去。這種無可奈何和心底的悲憤,更加重了。
最後詩說:
生當鼎食死封侯,男子平生志已酬。
鐵馬夜嘶山月暗,玄猿秋嘯暮雲稠。
不須出處求真跡,卻喜忠良作話頭。
千古蓼窪埋玉地,落花啼鳥總關愁。
這或許就是「盡人事,聽天命」了,即使無用,終究已無愧於心。即使心中再多不甘,心上是縈繞不去的遺憾和悲哀,卻已經無憾了。
人生的滋味,本是如此。人生的玄機,本是難以捉摸。只好但求盡力而為,問心無愧。
始於慈悲,終於覺悟
《西遊記》是一部講述修煉的「悟書」。(圖片來源:神韻藝術團官方網站)
《幽夢影》裡說,西遊是一部「悟書」。比起上面三部,它的主題更直接,調子也更溫情--四大名著裡,只有西遊是「喜劇」,雖然同樣歷經坎坷,卻有著皆大歡喜、不復更求的結局。
這是一個關於佛家的故事。而佛家的主題只有兩個:慈悲,和覺悟。西遊記也同樣如此。
開篇詩中說:
混沌未分天地亂,茫茫渺渺無人見。
自從盤古破鴻蒙,開闢從茲清濁辨。
覆載群生仰至仁,發明萬物皆成善。
欲知造化會元功,須看西遊釋厄傳。
從混沌鴻蒙、開天闢地開始,卻落在「善」字上,這就是西遊的慈悲精神。老子言道德;「德」,即是人之本。
西遊結尾時,有兩首詩:
聖僧努力取經編,西宇周流十四年。
苦歷程途遭患難,多經山水受迍邅。
功完八九還加九,行滿三千及大千。
大覺妙文回上國,至今東土永留傳。
一體真如轉落塵,合和四相復修身。
五行論色空還寂,百怪虛名總莫論。
正果旃檀皈大覺,完成品職脫沉淪。
經傳天下恩光闊,五聖高居不二門。
最後引用,是佛家迴向偈:
願以此功德,莊嚴佛凈土。
上報四重恩,下濟三途苦。
若有見聞者,悉發菩提心。
盡此一報身,同生極樂國。
在結束處,慈悲與覺悟的主題依舊在,而且道出了慈悲才能覺悟之理,這正是大乘佛教的精神。
說起來,西遊的主題似乎簡單多了。可是莫忘了,在開始和結束中間的九九八十一難,那無數的誤會和委屈、挫折和歷練。覺悟,從來不是容易的事。
比起其他三部名著,西遊的珍貴更在於:承受磨難的意志、戰勝挫折的勇氣、矢志不渝的堅韌,都來自慈悲之心、覺悟之求,而不是因了慾望和執念。
這就是不忘初心。不忘初心,方得始終。
四大名著的故事和主題各有不同, 但結局卻不約而同地走向了空悟之境。這也是一種宿命。
人生始終是要覺悟的,夢再美也終究是夢,終究要醒。這是最後的選擇與唯一的路途,人與人的差別,只在迷執的深和淺。
責任編輯:雲淡風輕
短网址: 版權所有,任何形式轉載需本站授權許可。 嚴禁建立鏡像網站。
【誠徵榮譽會員】溪流能夠匯成大海,小善可以成就大愛。我們向全球華人誠意徵集萬名榮譽會員:每位榮譽會員每年只需支付一份訂閱費用,成為《看中國》網站的榮譽會員,就可以助力我們突破審查與封鎖,向至少10000位中國大陸同胞奉上獨立真實的關鍵資訊, 在危難時刻向他們發出預警,救他們於大瘟疫與其它社會危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