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皆有靈:酒蟲與義犬
山東長山的劉氏,體格肥胖,好飲成癖,每回自斟自飲,往往能喝完一瓮。而家中有田產三百畝,大半種黍禾,因此家境富裕,不認為嗜飲是個負擔。
有個番僧看到他,立即指出他身患怪病,劉稀裡糊塗的回答沒有啊,那番僧說:「你是否經常飲酒卻從不醉倒?」答:「對啊,沒錯!」僧曰:「這是酒蟲作怪之故。」劉一聽,驚愕不已,便求他醫治。番僧回答:「這太容易啦!」劉大喜,問需用何物?何藥?都說不必,只吩咐他在大白天,日照當頭時,找個合適的地方俯臥下來,將雙手、雙腳緊緊捆綁住,離頭部半尺多的距離放置美酒一盅即可。劉依言照辦。
不多時劉感到口乾舌燥,急於想喝口水解渴,此時,絲絲酒香入鼻,饞酒更饞得厲害,可手足被綁,苦於無法取得。忽然覺得喉嚨中暴痒不止,哇的一聲,吐出一物直直掉入酒杯中,劉讓人解開束縛後起身探視:一條三寸許長的紅色肉蟲,口眼具備,在酒中蠕動如游魚一般。
劉驚異極了,拿出不少錢酬謝他,可番僧拒絕接受,只求劉將那條酒蟲送給他。劉問他要那幹啥?回答曰:「這蟲是酒中之精,瓮中貯滿水,把此蟲放入不停攪動,使之與水融合片刻,則此瓮即成美酒佳釀。」劉讓他試試,果然如此。自此之後,劉厭惡酒就如仇人一樣,避之唯恐不及,而身體也日見消瘦啦。
***
山西省潞安縣某甲,父親因故犯案,被陷獄中將死,某情急之下,搜括囊中所有積蓄,將近百金,打算到郡城晉謁相關人士進行關說。
剛跨騾出門,自己所養的黑犬即跟隨而來,厲聲喝叱逐之便退,回頭走了就又跟上,怎麼鞭打、逐趕就是不肯回去。如此跟隨走了數十里地,某尿急,下了騾子到路旁解決,接著撿起路邊石塊向黑犬丟擲,如此這犬方始離開奔去。
某於是繼續旅程,可那狗兒竟然又出現,張口咬住騾子的後腿,某大怒用力鞭打它,狗狗不停的哀吠慘叫,忽然奔竄向前,憤怒的撕咬騾子的頭部,就像有意阻止某的去路一般。某見狀,把狗狗此種反常行徑視為不祥,更加生氣,騎著騾子,回過頭來快速奔馳,加緊追逐驅趕。看看狗兒已遠離,方才兜轉方向,往來路疾馳。
抵達郡城後已是黃昏,找個旅店投宿,隨手一摸腰包,發現百金丟失了一半,嚇得汗涔涔如雨下,失魂落魄的一夜輾轉未眠,頓時想起黑犬苦隨吠叫的異常行為,肯定必事出有因。就這樣,挨到天亮城門開啟,立刻往回走。仔細審視、挨個檢查所走過的路途,心中估量著,這條路一向是南北衝衢要道,來往行人如蟻,遺失的金子哪有尋回之理?
如此一路患得患失的找到了昨兒尿急時,下騾子解手之處,赫然發現狗狗倒斃草叢間,渾身黑毛被汗水浸濕,就像洗過似的,某提起它的耳朵移動屍身,丟失的半數金子原封不動的立刻展現眼前。
至此,某感激此黑犬護主、護金的義行,特地買了棺木埋葬它,人們都稱呼為「義犬塚」呢。
***
吾友楊天一說:某日,我偶然間瞅見兩鼠從洞穴鑽出,其中一隻,瞬間被盤據在附近的蛇所吞噬,另一隻老鼠目睹一切,圓瞪雙目就如黑椒子一般,狀似恨怒至極,可只能遙遙望著,不敢向前。
蛇吞掉老鼠之後,感到酒足飯飽了,於是蜿蜒進入自己的巢穴,蛇剛行了一大半,這老鼠覷個空兒奔過來,使盡吃奶力氣咬住蛇尾。蛇火大啦,笨笨拙拙的轉身退出,老鼠身子小巧便捷,見狀立即遁去,蛇一看,追不及了也就作罷,掉過頭來返回。
剛進入洞穴,這隻耗子又如先前那樣,使勁來嚼蛇尾,三番四次的,蛇入則來咬,蛇出就溜跑,如此這般,糾纏許久。蛇無計可施,最後無可奈何的把死鼠吐於地上。這耗子跑過來,圍著它用鼻子嗅來嗅去的,口中發出啾啾不止的哀悼嘆息聲,接著銜著死鼠而去。
責任編輯:姚馥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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