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親屬出書,是一種流感
名人出書也罷,名人「身邊人」寫書也罷。說白了,不就是「品牌延伸」,打著名人旗號深入挖掘市場潛力嘛。畢竟這年頭,名人前浪推後浪,前浪死在沙灘上,萬一名人不小心成了明日黃花,誰還肯買單?與其讓別人來賺這個錢,還不如肥水不流外人田,況且近水樓臺先得月,自個兒寫還有優勢。
有人願意寫有人願意買,旁人指手畫腳似乎有點多餘。不過,這事想著還真讓人犯堵。不說別的,從維護名人聲譽,愛惜羽毛的角度出發,我覺得名人「身邊人」趕趟兒出書的舉動實不能率而為之。「品牌延伸」策略要成功,至少牌子要夠響亮,策略也要對頭,否則難免徒增笑料。就拿劉歡大哥來說,他就是穿著大胯褲子還拴條鑰匙串在台上獻演,觀眾也未必有意見。但瞧他屁顛屁顛跟在老婆後面簽售,這心裏讓人別提多彆扭了。再說葛優同志,這不剛有點喜歡他,從《卡拉是條狗》到《手機》一片不拉,還四處推薦。可他這麼明白的人咋就不懂,大夥喜歡看他演戲,難道一定喜歡聽他媽嘮叨那些雞毛蒜皮、穿開襠褲掉鼻涕的往事?
最讓人添堵的莫過於王蒙老爺子。眼見都到了寫自傳、回憶錄的年紀了,可他偏不,先是自己弄了個自述,再讓王老太太來個《我的先生王蒙》,把「奇貨可居」(王蒙自己說的)的自傳掖著藏著。難道他就這麼有自信,大夥一定對他的過去那麼感興趣?再說了,他那些陳穀子破事,那麼多年來,大夥耳朵想必都聽得生繭了。王蒙的作品,雖說當年我在圖書館是一本一本地借來拜讀,但從「季節」系列以後,還真是不忍卒讀。這裡真想勸王老爺子一句,您老在文學史上的地位,那是鐵板釘釘的事了。即便有人敢不提您的作品,總要提您在文壇上的活動,您過去那可是牽一髮動著整個文壇吶!可您不單自己書一本一本地出,還拉上王老太太加入寫作隊伍,雖聽說她以前還幫您捉過刀,但終究不是個事兒。順帶說一句,這回要是有人再推薦您參選「諾」獎,您可千萬頂住,先把事情搞清楚了再說。
按說,這類書或是重要人士的家人回憶先人的人生歷程和社會活動,比如當下流行的「往事」之類;或是事涉歷史關鍵,當事人通過追憶形成史料,如各種文史資料上那些文章;或是像葉利欽、希拉里這等人寫的自傳,也還多少有可讀之處。眼下有些人卻是拿肉麻當有趣,自曝私隱賺取眼球兼商業利益,不僅沒多大意思,從中還可以看到出版界的一圈大泡沫。浮躁、急功近利、先撈一把再說--我所看到的無非還是這些個東西。
不過還別說。那天,某師大教師問台下女生畢業後想幹什麼,眾女生的答案歸結起來有四條:一是當中學老師,二是考研,三是出國,四是嫁人(傍大款乎?不得而知)。該教師高聲說:「No!還有第五條路可以走,那就是--寫書!」他說有人向他推薦一本小說,他從第一頁打開,看不下去,從倒數第一頁打開,還是看不進去。但就是這樣一本小說,起印就是20萬冊!看來如今只要會說話會寫字的,都可以出書了。所以對當下這股名人「身邊人」出書熱,還是別太當回事為妙,否則那真就是和自己過不去。(孤雲)
板磚:家屬出書一宗罪
盛傳雪村他媽要出書了,後來一查,謠言。他媽只不過去參加了一期廣播節目,叫作《我生雪村》。大家別誤會,這不是醫學生理學節目,而是跟名人有關;大體是說,我,王作勤,韓靜霆的妻子,雪村的媽媽,首先告訴大家雪村是怎麼一個好孩子;其次,作為名人的「附屬品」,我活得很難,但我會無愧於一個名人的親屬的稱號……
這就是謠言的源頭。另一些源頭是,有更多的妻子和媽媽,正在忙著出書,貨真價實,大面積的森林已經被印刷廠預訂、被造紙廠瞄準,正在被砍伐化為紙漿。劉歡的妻子、王蒙的妻子、葛優的媽媽、張咪的男朋友還有章伯鈞的女兒,他們都是森林面積減少的元凶。當然,女兒大約屬於例外,因為一本書倘若有價值,多少可以抵清砍伐森林的罪過。我們都知道,有的書已經不只是個人的家事,它補充了歷史的漏洞--儘管也經常有人寫了文章,來指摘其中的失實和不妥。
名人的意思,主要是名,然後才是人。人是容器,名才是內容和實質。所以有了名,並不說名人真的就有價值,像萊溫斯基小姐,你不能說她在哪些方面出類拔萃,哪怕是性技巧和愛情心理學,但是她就可以用名氣來出書,現在還出售手工製作的小物件。也算天上掉下來小小聚寶盆。再比如唱歌跑調的F4,長得一般,穿得很土,但是幾千萬的廣告費製作費在背後撐著,就是白痴也有人崇拜。即使是憑真本事出了名,人也不是完人,總有些平凡的地方,但是名卻不,名可名,非常名,沒有漏洞,沒有缺陷,見風就長,並且可以和資本、政治、文化形成密切的交流互動關係。為什麼廣告公司會那麼忙碌?因為要創造名啊。
所以說名人一旦感染了名,就多少失去了作為人的獨立性,他/她得為名服務。比如說,在名的控制下,而把自己看得更加高大一些,把別人看得更加勢利一些;再比如,被名暗中操縱,將自身的資源貢獻給僅僅對名、利、資本或交易有利的事業。所以說我不打算批評名人,他們感染了病毒,已經非常不幸,做一些貽笑大方的事情,還可以讓我們罵,緩解心理焦慮和社會壓力,這不算是罪大惡極。
不過鑒於地球有可能被人類毀滅,在砍伐森林這件事情上,我還是堅決反對名人胡亂寫書,尤其是反對他們的家屬寫書。名人固然渾身都是寶,怎麼開採都有人會投資、銷售,然後有人消費,創造稅收、解決就業,但是我們都知道,這真的很無聊。利用人們的無聊心理,而去製造無聊的書,讓他們變得更加無聊,其代價卻是毀壞地球,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即使編造許多熱鬧的謊言,在電視上瞞天過海,最終也是要遭報應的。
當然我們正在往民主社會邁進,作家可以寫書,憑什麼業餘作家就不能?憑什麼名人的家屬就不能?對啊,一講道理我就沒話說了,那不是我的強項。我只知道兩點,第一,名人的價值(假如真的有)在於他/她作為歌手、作家、演員的專業,其附加價值完全是基於人們的無聊;第二,他們的家屬,倘若不是作家或具備作家潛能,比如楊絳之於錢鐘書,那就完全是糟蹋文字和紙張。不怕別人罵我守舊,我真的不認為劉歡的家長裡短、王蒙的青春往事有多麼值得打聽,除非你說,這是一種社會學人類學的個案調查……以往的名人傳記,通常有研究的意義在裡邊,所以儘管是吃利息,但至少還有可能發揮出作者的見解,甚至真的對名人做出前所未有的剖析。這種事情,在發達的西方媒體世界也並不罕見,不過我可以打賭,眼下這幫寫書的家屬,還真沒有那點才能。如果不批評他們太把自己當根蔥,今天晚上,我會因為自己不講真話而失眠的。
在名的感染下,名人的機體會煥發出一些不正常的光華,盯著這光華看,很容易把牙籤、頭髮、鞋帶之類都看成是蔥。所以只緣身在此山中,此之謂也。雖說有賣的就有買的,但既然身在百姓之上,就有必要檢討自己,不要太容易被人勾引、誘惑、說服和收買,說你胖你就喘,再加上週圍有幾個有口無心,甚至拿了紅包叫好的,就恨不能把尿布都拿出來賣了--朋友,為地球想想吧。
北京青年週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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