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風(散文): 還原
拉開寬敞的玻璃窗,濕潤的風迎面而來。一陣急風驟雨之後,白雲朵朵飄散,蘭花蕉葉重吐清芳。居高望去,街道變得乾淨整潔,廟宇顯得金碧輝煌,堵塞的車水馬龍,頓時舒暢了開來。
只有還在屋檐、樹梢零落的雨珠,點點滴滴越來越緩,卻遲遲不肯停息。仔細看去,這一顆顆晶瑩的雨滴,觸手即碎,落在頸上肩上,卻留下爽人的涼意,經風一吹,竟感到些許的寒涼。自從在這四季蔥蘢的地方,沐浴著驕陽酷雨之後,有關寒冷的印象就片斷不全了。冬天已隨之遠去,白茫茫的雪地,飄飛的雪花,變成了不再被體驗的記憶。
想到冬雪,就憶起了那結著冰花的窗內,燒得旺旺的爐火,憶起了那個星星點點的雪天,親友們到機場為你遠渡重洋送行,當一張張親切的面孔在視線裡消失,冰涼的雪花不由更添了幾分蒼涼,但對前途的憧憬及自信,使你最終充滿了興奮。如今,一幕幕情景已像城南舊事般,遠遠地凝結成了畫面。
在海濱河畔的晨昏將有關冬天的回憶,全部抹成如夏的煙雨之後,回首當初所尋求的人生,所擁有的懷想,有幾許是真能令人怦然念動的呢?
彷彿歲月初醒,一路走來,你感受著生活的紛爭,節奏的變更,景色的變幻,體味著風濤與寧靜,沈重或輕淡,紛繁和簡單;當曾經的激情與追逐,最終變得一片蒼白時,你卻從遠天遠地傳來的潮聲裡,找到了童年之真,青春之夢,生命之歡。
於是總有水的聲響,伴隨著每一個漫長的日夜。或可自得的是,當果真要將來時的路再重走一遍,相信你比誰都走得瀟灑。因為你終於瞭然,人生之路的全部意義只在於上路本身,而無關目標輸贏。走得平實,走得亮麗,都是精彩,就像面對嬰孩的燦然笑靨你會隨之而笑那麼自然;所謂成功所謂失敗,都是成長,就像藝術是藝術家的生活方式而非為選擇一樣必然。
真的無關選擇。一切本來如此。無論是冬天紛揚的白雪,還是夏季閃亮的雨珠,都將還原為水。
清風徐來,帶著海的氣息、那曾經陌生的氣息,在窗前飄逸的椰子樹葉上拂過,在千樹萬樹的綠葉上拂過,留下陣陣細細的輕響,如同綿長而寧靜的呼吸。萬物源於自然而終將回歸自然,返回生命的原質原色,就是找到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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