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還是不甘心,即使不能夠到那所自己嚮往已久的「聖殿」去上學,我也一定要見一見它的模樣。於是,連父母也沒有告訴,我便在放假後第5天的清晨,背上一罐涼水,沿著那條蜿蜒崎嶇的山路,偷偷地出發了。
長途跋涉了6個多小時,我終於找到了市五中。趴在寬敞的鐵柵欄門外,我抑制著內心的激動和興奮,向裡面望了許久。哇!那麼寬大的操場!那麼高那麼好看的樓房!也本該是屬於我的天堂啊。
那一刻,我流淚了。靠在鐵柵欄門外,我一邊默默地抽泣著,一邊在內心慨嘆著命運的不公道。也許是過於勞累和傷感的緣故,不知不覺中我竟然睡著了。
等我一覺醒來,天已經快黑了。我嘆口氣,揉了揉餓得咕咕叫的肚皮。這時,口袋裡不知是什麼東西「嘩啦嘩啦」直響,掏出來一看,我不禁嚇了一大跳----竟然是一張嶄新面值10元的人民幣。要知道,在我們家鄉那個貧困的小山村裡,10元錢的鈔票除了少數幾戶有錢人家能有幾張之外,就是大人們也很難見到。
我四周望瞭望,見沒有人,急忙將那10元錢攥到手心裏,連汗水都攥出來了。多少年以後,當我看慣了那些沿街走過的乞兒時,才明白,那天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把我當成了一個小乞丐,在我熟睡的時候,悄悄地塞給了我10元錢,讓我一下子「富裕」起來。
當天晚上,我緊攥著那10元錢,靠在街角的一堵斷牆下,做了一個香甜的美夢。
次日清早醒來後,我沿著大街遊蕩,小攤販的叫賣聲和各種食物的香味混雜在一起,向我飄來,令我幾次停住了腳步,又幾次走開。我終於沒有捨得給自己買一點食物。
在向這座我嚮往已久而今終於到達卻又不得不離開的城市告別之前,我最後戀戀不捨地望了一眼。就是這一眼,使我的人生、我的命運、我的生活,陡然發生了一個根本性的急轉彎。
就在我昨夜賴以避風的那面紅色磚牆上,用石灰寫著一行歪歪扭扭的文字。那是一則最簡單的廣告:「院內批發冰棍,備有冰棍箱。」那一行白字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耀眼,就好像是在無邊的黑夜中磕磕絆絆地行走,面前突然出現了一盞明燈,我的心一下子被照亮了。
愣了片刻,我攤開右手,看看那被汗水浸透了的10元錢,就飛快地轉身跑進了那家冰棍廠。10分鐘後,我花了3塊5毛錢買了一個冰棍箱子,又花了6元5毛錢批發來了半箱子冰棍,便開始了我的沿街叫賣。
白天,我走街串巷叫賣冰棍;晚上,我就露宿在冰棍廠院外的圍牆邊。颳風了,揀一條破麻袋一圍;下雨了,找一塊廢舊的報紙一蓋。一晃一個多月的假期便過去了。最後,我算了算,在這50多天的時間裏,我總共賺了309元7角5分錢!除去繳納市五中一年的各項費用,還夠給自己和父母買一套廉價新衣,給兄妹三人各買一個新書包。
我的夢想終於變成了現實。含著淚水我懷揣著那錄取通知書,穿著新衣服,背著新衣服,背著新書包,像一個打了勝仗的將軍似的,邁進了市五中的大門,我開始了邊讀書邊勤工儉學的求學歷程。
5年後,我考入了一所名牌大學。
那10元錢,成為我一生命運的轉折,但我至今不知道誰是那位好心人,無從報答,惟有永遠銘記於心,為社會多做一點好事,算是對那位好心人的答謝!
摘自《生活時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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