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8月2日,朱虞夫和妹妹在位于洛杉矶的家中。(图片来源:美国之音)
【看中国2024年8月22日讯】(看中国记者肖然、肖恩采访报导)(接上)中国民主党创始人之一朱虞夫于7月28日被营救到美国,他曾三次入狱坐牢共16年,因饱受虐待罹患胃癌,当局批准他去日本治病,才得以有机会最终到美国与久别的亲人团聚。日前,《看中国》独家专访了朱虞夫,来听一听这位民运老前辈回忆自己参与三次民主运动的经历,以及他牢狱生活中最惨烈和最难忘的场景。
71岁的朱虞夫生于浙江杭州。自青年起就开始探寻民主道路。1978年底,参与发起杭州民主墙,写作张贴了许多宣扬民主人权的文章。1979年组建并被选为当时杭州主要民刊《四.五》月刊社负责人,参与领导。
1989年六四事件,他声援北京学运再次被传唤、抄家,母亲、岳家、妹夫、妻舅受株连被抄家。被关押27天后,撤职并下放。
1998年6月,积极投入中国民主党筹备工作,6月25日成立浙江筹委会,6月30日上街散发《中国民主党浙江筹委会成立公开宣言》被警方关押48小时。“7.10”事件中遭抄家,抄走大量《公开宣言》、电脑、打印机;关押10天,监视居住50天。11月8日选为中国民主党浙江筹委会常务工作组秘书长,全国筹委会筹委。
1999年9月15日遭中共当局逮捕,以“颠覆国家政权罪”判有期徒刑7年。2006年9月15日出狱。
2007年5月18日朱虞夫再次被捕,判刑2年。2009年4月18日出狱,2011年3月5日再次被抓。2011年4月11日,朱虞夫被中共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逮捕。
2012年2月10日,朱虞夫被中共政府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再次重判七年徒刑。
记者:您一生三次入狱,坐牢长达16年,遭受了各种酷刑和虐待,请回忆几件令您印象非常深刻的事情(如酷刑),以及您见证的中共对异议人士在狱中实施的非人道对待。您在漫长的牢狱生活中最艰难的是什么?您怎样坚持下来的?您的精神支柱是什么?
朱虞夫:我对于坐牢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我知道我们这样做在文化大革命就是反革命集团,秘书长以上的人物都会被枪毙。
江泽民在2002年跑到浙江来讲三个代表,他非常懊恼、非常愤怒,骂浙江省委书记有的地方出了怪事,不上报、不研究、不解决,意思是没有把中国民主党成立这事报上去。其实说报不上去,他们是装聋作哑。一直到《德国商报》记者在采访李鹏时问你们怎么处理国内民主党的事?李鹏讲我们绝不允许,江泽民表态要消灭在萌芽状态。最后他们把我们做大的事情怪到省委书记李泽民头上。我们被抓起来就是作为解决在萌芽状态的第一代。
7月8号,第一次把民主党的人抓进去,当时抓进去很多,王有才、王东海、吴一龙都抓进去,林徽是逃走了。后来又放了,因为联合国人权委员会高级人权专员罗宾逊夫人亲自跑到北京要求释放,说政治权利和经济权利同样重要。当时《人民日报》只好登出来。当时江泽民还向全世界说谎,说我虽然是国家主席,可是我们中国的司法是独立的。其实全世界都知道司法就是共产党的工具。
在法庭审判中,我一直在观察他们,法官像傀儡僵尸一样,都不敢用眼睛看我,头都不敢抬起来。当时他们干的是非常肮脏的活,这些人在道德上必然有所亏欠。比如提审我们的就是浙江省出了名的神探聂海峰,公诉人张泽峰、杭州市检察院庭长傅章轩,审判都是他们一手搞的。审判我们是投名状,以后直接往上升,沾了中国民主党政治犯的血。
当时他们还不是铁板一块,公安局、检察院有很多同情我们的,王有才、王丹都被判的不是很重,都是五年以下。
我在监狱里直接告诉他们,全世界所有的政治案件最后都是平反,岳飞过了20年才平反,不在乎什么时候,迟早要平反,这一点是信念。那么这个对于你们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干的脏活。
当时说已经没有政治犯了,我在看守所的时候,省高院有个检察官提我们这个案子是刑事,因为当时已经是公检法联合办案了。他也把我悄悄的拉到旁边说,你在里面要保护好自己,你的周围都是些人渣。
他现在已经是庭长了,后来我这个案件是他的学生是来处理的。其实他们也就是傀儡,上面叫他干才干的。像我第三次坐牢审判我的叫于震,我就跟他讲了,你的名字写在这样的判决书上,你没有感到不光彩吗?他头低下说,你太抬举我了,我算什么。
我在浙江省第六监狱第一次坐牢,碰到蔡文光,是诸暨人,他当年是中学老师,警察队伍要招人改善他们的素质,当时有很多老师改行。他穿上警察服,有点权利了,嘴脸也不同了,他担任管改造的副监狱长,在服刑人员、囚犯的眼里比阎罗王还厉害,因为你的减刑假赦直接由他说了算,其他人不能干预。
那天他跑到我们房间来,我坐在那看书,没有像弹簧一样跳起来,我慢腾腾的站起来,他就对我非常恼恨,他就问你什么罪。我说没犯什么罪。他又激动起来了,你是什么犯。我说是政治犯。他说我们中国没有政治犯。我说对,中国没有人权问题,过去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永远没有。他一下子发毛了,你不认罪伏法,不准看书,不准享受任何罪犯的权利。监狱法明文规定,监狱鼓励服刑人员自学。因为他有这个权利,他一声令下,我从此以后就不能再看书看报,不能接触任何一个文字的东西。
然后就叫你转化,这个转化就是用酷刑,让那些重刑犯、贩毒的、判无期死缓的组织小组来对付你。让你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一坐就是两个小时,这个凳子不符合人体力学的,是像幼儿园小孩的凳子,25公分高塑料凳子,上面有藤编、有棱。静坐是一动不准动,动一动后面拳脚就下来了。他说不是说我打你,我是给你矫正。4个人一班,8个小时换一班,都是重刑犯,而且叫外地穷乡僻壤的、云贵高原、四川那边,搞的越凶,他们能减刑。看管我的有一个人拿到积极份子,他可以减的最多、吃最好的营养餐。最后结果我坐的屁股烂掉全是褥疮。开始是发烫,然后是痛,以后就麻了没感觉了,以后屁股上的肉和内裤粘在一起,睡觉内裤没办法脱下来,我是咬着牙给它撕下来。第二天还要坐,坐到伤口上,真的没办法想像。我是靠信念、信仰坚持下来的。
如果我被他们七手八脚打死,没人知道,会说你自己病死的,还要制造假病例,那个医务犯私下告诉我怎么写15天的假病历,第一天怎么抢救,第二天怎么抢救,共抢救了15天。
在第四监狱,有一天我看到他们打人,铁门后面动静很大,我看到以后热血往头上冲,我就到办公室门口去喊报告,我说他们三四个人包夹小组在打法轮功(学员)。他就装聋作哑。第四监都是浙江省重刑犯,都是10年以上监禁。对待法轮功一般是几天几夜不让你睡觉,脚手都绑在铁床架子上,人是凌空的,棉袄都脱掉的,杭州冬天非常冷,也不让睡觉,人都昏迷了。
后来把我调到医院去隔离,两个双人床,两个人睡在那,日日夜夜看着我,上面还装一个探头24小时照着我。
记者:您认为您后来罹患胃癌跟在狱中被虐待有关吗?
朱虞夫:当然有关。坐牢的人都认为是敌我矛盾,所以共产党的监狱都有当兵荷枪实弹,如果你要越狱随时可以开枪把你打死。在这种思维下,劳改犯是敌人、是消灭的对象,所以不会让你过好日子,吃的都是最差的,像垃圾一样的东西,我们吃的土豆甚至连洗都不洗干净,煮了以后就让你吃了;最可怕的就是吃那些发霉的米,黄米里边还有许多黑的米。
我进去的时候,给一个铝盒子,上面用油漆把你的名字写上,有一个人在给你打米,你吃的时候能看到它是有黑的在里面。菜就不用说了,菜叶也是烂菜叶,反正是最差的菜,菜场里面卖不掉的东西。偶尔能吃到点肉,但是是臭的,你吃了以后,你才知道这个肉有多少年历史了,都是经过化学方法处理的。我这个胃癌都是吃出来的。
记者:请评论一下中国的政治经济社会现状,习近平修宪、经济断崖式下滑、青年严重失业、底层互害事件频发、白纸革命、彭立法四通桥事件、方艺融模仿彭立法在湖南“四通桥”呼吁习近平下台事件、数万中国人冒着生命危险走线来到美国寻求自由等等,中国还有希望吗?您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来到美国后,您希望在哪方面为中国民主事业做贡献?
朱虞夫:中国社会民主化,让中国成为一个正常国家,这是我最终极的愿望。让每一个人有尊严的生活,因为人就是人,人不是奴隶,不是动物,人要像人一样有尊严的生活。
人类社会已经进入21世纪,防火墙防不掉真理的声音,防不掉每个人对自由的向往,对尊严的向往。
所有这些活动我感觉到非常悲壮,中华民族需要有这样的意识来拯救这个民族,虽然做的很不够,可是只要火种还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面还是有这个火种。
这个民族非常不争气,底层互害非常严重,一个没有得到过善良对待的人,他对待别人是不会善良的。这个一切是制度决定的,只要这个制度改变了,一切都会好转。
就像当时英国工业革命的时候,伦敦河的污染已经污染到臭气熏天了,一旦大家重视起来了,也可以把它治好。中华民族终将走上和所有的民族一样的道路。可是现在的中华民族用自己的力量解放自己,已经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了,已经不可能像陈胜吴广起义了,因为这个对手利益集团是用一切维持自己的稳定,已经武装到牙齿了。所以我希望有国际社会看到这一点。
我上一次与台湾朋友聊天的时候,我就说你要看到武力攻打台湾的另外一层意思,蠢货动刀动枪才有灭亡的机会。
我到了美国以后,哪怕在马路上,你看到他的这种历史的内涵,对文明的尊重,人和人之间的关系,你就感觉到他的力量的存在了,不用自己去喊。
我也不能去过分的谴责中华民族,我在监狱里的时候,有文化的警察也跟我讲,这个民族已经是堕落到这个地步了,你为他们去这样付出,这样牺牲,你值得吗?
我确实看到了许多痛心的事情,我也没办法为他们做什么掩饰,就那么自私、残忍、祸害。可是我看到这个民族是有未来的,我的付出是为这个民族的未来。
前几天我也跟这边的年轻人讲,看到你们我也很羞愧,我们做的努力不够,让你们还在为改变现状继续努力付出。
另外,我也多次向大家讲,我到这里是来治病的,因为我的健康状况很不好,我准备先到医院继续治疗。可是有一个事情我必须做,就是现在要抓紧时间把我经历的真实历史过程记下来,告诉后代曾经有过这么一段历史,在中国在最黑暗的时候,有人在努力,有人在付出。只要我们大家心里的信念不灭,心里还有一点善良、良知在,我们尽可能做一些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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