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4年,周恩来、刘少奇、罗瑞卿由陶铸(左一)陪同,在广东省视察胡椒园。(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外界一般认为罗瑞卿倒台是因为他担任总长期间作风跋扈,得罪了不少老帅如叶剑英、聂荣臻等;在大比武中反对林彪“突出政治”、“四个第一”(即人的因素第一、政治工作第一、思想工作第一、活的思想第一)等口号,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亲近贺龙,和刘邓走得很近。据说刘少奇曾许愿:“我们的国防部长的接班人是罗瑞卿”,影响了毛的倒刘部署。老毛鼓捣姚文元发表《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后,罗瑞卿缺乏政治敏感,很长时间没让军报转载。当然这不怨他,老毛做事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是人都会掉坑里,就算你热脸爱贴冷屁股,总以毛的大警卫员自居也照坑不误。只是他接下来去上海出差,听了毛江氏耳提面命大骂彭真后还没开窍,居然鬼使神差给彭真打了个电话,让北京日报赶紧转载姚氏大作,妥妥的一个通风报信的罪名。老毛等的就是小彭同学冥顽不化,然后“捏造一个罪名”一棒子打死。罗同学没文化真可怕,文革初期彭罗陆杨,兜你进去还真不冤。
问题是林彪的做法实在让人费解。既然毛非要搬走罗这块绊脚石,你表示同意并说几句话都可以理解,干嘛非让老婆神神秘秘端上一碗孟婆汤?“翟月英(刘亚楼夫人)对我讲,刘亚楼在病重时要她把罗瑞卿的四条意见转告我叶群。四条意见是:
一、一个人早晚要退出政治舞台,林总也是要退出政治舞台的;
二、要我照顾好林总身体,劝林总多管一管中央的工作;
三、部队的事情让他罗瑞卿负责;
四、这件事办好了,罗瑞卿不会亏待我叶群。我当时就把她的话顶了回去,没想到后来刘亚楼又找101(林彪代号)当面谈。”
这不是明摆着把火往自己身上引吗?看看叶剑英多滑头:告状揭发指使外人雷英夫,上阵批判拉林彪大旗做虎皮:“在罗瑞卿同志看来,不反掉林彪同志,就不可能实现他篡军的野心,我看这就是罗瑞卿同志拚死反对林彪同志的根本原因”。以第三者的身份杀人诛心,叫艺术。就算说错了,老叶也是大公无私,为了党的团结。建国初期陈云、邓小平密告高岗也是这一套,打的都是刘少奇的旗帜反分裂。即便二十年后,老邓也坚持如是说:当时他“明确表示态度,说刘少奇同志在党内的地位是历史形成的,从总的方面讲,刘少奇同志是好的,改变这样一种历史形成的地位不适当”。而林彪则傻乎乎拿自己当神主牌去告他人状,那TMD叫蹭鼻子上脸,信者未必恒信,不信者更可能感觉丫脸盘子比党大,想分裂党。二者差了大去。何况林还是拉死人压活人,怎么看都像小媳妇打滚,政治上的老黄瓜刷绿漆。罗瑞卿倒霉后跳着脚想见林副主席当面解释,周恩来连声说他太天真了。林彪就不天真?
据说邓小平听完叶群的汇报后脱口就是:“死无对证。”国画讲究留白,诺大张画布经常一枝一叶,其余靠悟,谁能悟出老邓的留白?文革结束后老人家东山再起,又起用罗瑞卿。让他俩为林彪翻案?想多了!
如果说罗瑞卿倒台多少因为他得罪了不少人,不能全怪林彪,那杨成武倒台就不能如此说了。文革后老杨写了本回忆录,因太文过饰非而颇受人诟病。比如1967年底在京西宾馆看演出的那场风波。江青要求总参通知林彪出席,杨成武给忘了,引得叶群勃然大怒。杨成武和吴法宪等都认为这是林彪不满老杨的重要表现。吴胖子估计叶群“主要还是冲着杨成武来的。‘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这其中可能还牵涉到了一些什么别的问题。”然而苦杏仁到老杨嘴里就成了酸橄榄:“或许跟一次大会呼口号有关,”在会上“我讲完话,有意只呼‘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去掉了“永远”两个字。”老子早看出林彪不是个东西,暗地里就反对过,倚门卖相狐媚子样儿。
杨成武是毛林嫡系中的嫡系,“长征”中著名的红四团政委,参加过飞夺泸定桥、突破天险腊子口等战斗。1936年毛林调杨成武当师长,林彪专门找他谈话。杨成武后来将谈话整理成文《林军团长教我怎样当师长》,文革前后用来拍林的马屁。
罗瑞卿倒霉后,杨成武在中央工作小组专门会议上有个书面发言,当头就是:“罗瑞卿的错误,不是一般性质的错误,不是偶然性质的错误,不是个别问题的错误,不是盲目性质的错误,而是路线错误,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反毛泽东思想,阴谋篡军,阴谋搞颠覆的严重罪行”、“我们和他的斗争,是党内、军内一场尖锐的阶级斗争,是两条道路的斗争。”接着他用了洋洋洒洒上万字,列举了大量事实证明罗瑞卿一贯反毛、也反林:“罗瑞卿是一个最喜欢最善于撤谎、造谣、挑拨、抵赖的人。他已撒谎成性,而且情节极为恶劣”“罗瑞卿……公开要林彪同志交位‘让贤’。他借题发挥,声色俱厉地说:‘病号嘛!就是养病,还管什么事!病号!让贤!不要干扰。’他走出屋子后,还在走廊里说“不要挡路!”“林彪同志提出关于突出政治的五项原则后,罗瑞卿……在苏州对林彪同志说:‘把毛主席的书当作我们全军各项工作的最高指示,不符合我们国家的体制。’”“他(罗瑞卿)不同意说毛泽东思想是当代最高最活的马克思列宁主义,是当代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顶峰。”众所周知,顶峰论后来被当作林彪搞假马克思主义的重要证据。
不光罗瑞卿,老杨在文革中跳得颇高,还整过其他很多人,比如张爱萍。“对张爱萍的问题应当明确是个特务问题”;“追特务要从张见彭(彭丰根大夫,曾在上海医治过张爱萍的枪伤)入手,怎么样与彭认识,治愈后又怎样出院的。”“张爱萍的审讯要一下能突进去”,使他“跑不了”,“要连续作战,不让他喘息。”等等。张爱萍后来恨死老杨。在纪念刘少奇的座谈会上,张爱萍不顾他人阻拦,跳着叫骂:“有些人在文革中坏事做绝,又毫无悔改之意,到现在还在写文章为自己涂脂抹粉,到处招摇撞骗!”指的就有杨成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