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6年11月,上海工艺美术学校和上海戏剧学院的红卫兵在“斗争”他们的老师和学校领导。(网络图片)
1969年秋天,皖南安徽当涂县石桥公社团月大队的农田里发现一些飘落的花纸片,捡起来细看,上面印有蒋介石的头像和套框文字。一个过去的“国民党兵痞”如同发现定时炸弹似的惊叫:“不得了!这是国民党的空投传单!蒋介石要反攻大陆!”一石激起千重浪,空投传单顿时闹得城乡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顷刻刮起抓特务、清查反革命的龙卷风。其时正当毛泽东发布八二八命令,“提高警惕,准备打仗”,石桥公社立即指使“群众专政指挥部”将黑五类集中管理。为了对付这些阶级敌人,他们给专政队配置柳条帽、三节棍、柘树棒和铁皮带头等原始武器。
专政队首先拿“开明人士”魏建浩开刀。此人国民党时期曾被委任为大公圩堤管会董事长(相当于水利主任),“解放军”渡江攻打芜湖官陡门时,他成了粟裕的坐探,为智取官陡门“立过功”。粟裕认定他是“开明人士”,为他签署了立功证书。土改时期,工作组没收了他的证书,还给他戴上历史反革命的帽子。为了生计,魏建浩走村串户叫卖自制的土烟,有人则检举他卖烟是假,搞反革命串联、发展特务是真。这一天,公社的打手们把他五花大绑逮进公社大院,按倒在地,把双手拧到背后,与腿搭桥,用绳索把手脚捆绑在一起,像三角架似的悬吊在公社大院的树杈上。
起初他浑身颤抖,撕心裂肺地哭喊:“啊哟哟哟……我冤枉啊!粟裕将军呀,你快来救我啊!”他的哀嚎惹得打手们欢心鼓舞,一个打手说:“这老杂种扛大屌吓寡妇——临死还想捞个救命稻草哩!”另一个说:“对付老牌反革命咱得玩点新招!”他吩咐打手搬来两张桌子,放在吊起的魏建浩两端,然后两个打手相对站在桌子上,像老和尚撞钟似的你推过来,他撞过去。老反革命涕泪满面,发出凄厉的哭喊。随着打手们放纵的推撞,受害人在空中的摆幅越来越大,最后绳索断掉,老反革命像一只沉重的沙袋摔在地上,脑浆迸裂,四肢痉挛,全身卷缩得像一只刺猬。
专政队整死魏建浩,又把矛头指向他的18岁的儿子魏宏浩。他们认为,魏宏浩可能掌握着特务名单。在团月大队办公室,革委会主任侯守木让人扛来一条杀猪凳,派打手把魏宏浩绑来,亲自动手将魏面部朝下、用数道绳索将其牢牢绑在杀猪凳上。侯主任泡了一杯茶,坐在椅子上,学着样板戏里的模样开始审讯。他猛拍桌面,尖着嗓子说:“你小子把特务名单藏在哪里?快交出来,不然叫你不得好死!”被绑在杀猪凳上的小子,头摇得像货郎鼓,边哭边哀求说:“我不知道有特务名单嘛,我没有收藏啊,大伯大叔放了我吧!”侯听得不耐烦,火冒三丈地说:“老子不日你妈,你不喊我爸!来,给他用刑!”他来到杀猪凳前,脱下自己的上衣蒙住魏的脑袋,又将魏的手臂往前拉直,用脚狠劲踩住其手背,使五指张开。这时,另一个打手将事前准备好的篾签子端过来,主任一手拿篾签,一手拿棒槌,躬下身子,将竹签砸入受害人的指甲缝。受害人浑身颤抖,发出杀猪那种凄厉的惨叫。打手们立即用衣服缠住他的头,用衣角堵住他的嘴。很快,剧痛使受害人丧失知觉,处于昏迷状态。侯主任认为他装死,让人解开绳索,使其仰面朝天,用辣椒水泼脸……
时至深夜,打手们早己作鸟兽散,一阵冷风把魏宏浩从昏迷中吹醒。昏暗的灯光下,他只见一个看公房的老头伏在桌上打瞌睡。此刻,魏宏浩感到天昏地旋,全身剧痛,双手肿胀得像滴血的熊掌。他知道出大队部向东有一口塘,便挣扎着站起身,一步一个血印地向外面的黑暗里走去……
魏宏浩投水而死的第二天深夜,其母经受不了丧夫失子之痛,在生产队食堂门口的树杈上投缳自尽。
大夏大队抓住地主分子孙文忠,反手吊起,要他承认是特务。孙哀哭求饶,革委会主任夏齐山说他不老实,命人把空心轴承用铁丝串上挂在他脖子上。老地主承受不了酷刑,夜间以解手为名,跳水自尽。广建大队有个叫汤长寿的伪保长,专政队把他关在大队部饿饭,逼他承认是特务联络员。他饿得要死,怕得要命,夜间趁人不备,打碎玻璃窗,从玻璃洞口爬出,跳水塘自尽。从窗口出逃时,身上被玻璃割得皮开肉绽,尸体经水浸泡,皮肉翻卷,惨不忍睹。
石桥专政队逮住一个右派、反革命潘祥瑞,潘原是中学历史教师,知道卧薪偿胆的故事,便自作聪明,企图用吃屎喝尿装疯卖傻蒙混过关。用“毛泽东思想武装头脑”的打手们不吃他这一套,将他剃成阴阳头游街示众,然后关进生产队的猪圈与猪为伍。一个打手戏谑他说:“听说你吃屎喝尿啊?这倒是很符合‘节约闹革命’。好吧,我们就成全你,今后你就吃屎喝尿、自产自销吧!”就这样把他活活饿死在猪圈里。
石桥专政队还抓来地主工商户吴保孝,关进黑屋。吴一心寻死,可又怕跳塘后被水呛得受不了爬上来重新受罪。思来想去,他想出一个作茧自缚的好办法,在跳水前先在腰上缠几道绳索。天黑了,他以解手为由走出囚牢,在暗处将双手狠劲插入腰间的绳索,百米冲刺似的向水深处扑去。家里人将他的尸体打捞上岸时,他的双手还被腰间的绳索勒得紧紧的,活人想从绳索中把它抽出来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