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明帝明德马皇后，不因私情封赏娘家亲戚。图为清代焦秉贞《历代贤后故事图册》之《约束外家》。（图片来源；公有领域）
人们常用的“ 车如流水马如龙”（车水马龙）这一句成语，是出自于东汉明帝明德皇后之口。然而，她是在怎样的情境之下，说出来的呢？这句话又反映了什么重要的意义呢？其实，这话能看出马皇后足以母仪天下的崇高价值观。
东汉大将新息侯马援将军死在军中，又遭遇朝中其它大臣借机落井下石，谗言中伤，马家的境遇迥然丕变，接着数度遭受权贵侵侮，更加失势了。马将军继室蔺夫人遭受丧夫之痛，接着大儿子也早夭离世，连串的打击，让她悲伤过度精神恍惚，在这样的境况中，安定上下，主持家务的竟然是十岁的马家小女儿。她不慌不乱，大小事儿在她手中安排得顺顺当当，事情来了就找她商讨，家中的仆佣也都由她调度。
天生异禀贵相 马家小女将贵不可言
马家小女儿（后人已不知其名）从小婉静有礼，孝顺长上，沉稳持重，不爱玩乐，而且聪明颖悟有异禀，对深奥的天地人之道和历史很有兴趣，能诵《易经》，好读《诗经》、《论语》、《春秋》，尤其关注《周官》（又称《周礼》）、《董仲舒书》。她的秀发浓密如云，掩映着嫩白肤色，眉不施黛，装不求饰，丽质天生，标致出众。曹植《陈思王画赞序》称赞：“明德马后，美于色，厚于德。”不过，就在她十岁时，生了一场病，久久不愈。蔺夫人急找卜者卜筮。卜者解卦说：“此女虽然会生一场病，但是往后贵不可言。”
当时马家已经陷入困顿，一些皇亲贵戚都不与他们相往来，马家的女儿怎能大贵呢？蔺夫人又找来相师来为家中三姊妹看相，看到最小的女儿，相师大惊，说道：“我必在此女之下称臣。然而她贵而少子，如果能养育他人的孩子会很得力，超过自己亲生的。”
先人后己发于至诚 宫中上下皆安
结果，卜者和相师的预言全部证验成真了！她的从兄马严看到他们一家受人欺侮，不胜忧愤，上书推荐马家三姊妹列入太子选妃之列，又提到他们家族姑姊妹的皇室姻缘，“冀因缘先姑，当充后宫”（他的姑姊妹同为成帝嫔妃）。
于是，马家小女儿在十三岁时选入太子刘庄后宫，未来则成为史上有名的东汉明帝的明德皇后。她初入太子宫时，侍奉皇后阴丽华（东汉光武帝刘秀第二任皇后），敏捷周到，礼仪合度，同时辅助其它后宫嫔妃。她先人后己，发于至诚，有她在，后宫上下都安心，故因此特受宠爱，常居后宫陪侍。明帝显宗继位，册封她为贵人。当时皇帝还没有皇嗣，马贵人屡屡推荐左右嫔妃给皇上，担心错过生育皇子的时机，且常亲切关怀有幸得以进见的嫔妃，还优厚那些数次得到宠幸的。
永平三年（公元60年）春，官员奏立皇后，明帝并未表示意见，皇太后阴丽华则说马贵人德冠后宫，是好人选。于是，她被册立为明德皇后。
明帝应该是深觉母仪天下的皇后会是一个很好的母亲，就将与明德皇后同时进宫的贾贵人（明德皇后的前母姊姊之女）所生的孩子刘炟，交给了未曾生育的皇后教养，说道：“人未必当自生子，但患爱养不至耳。”
皇后尽心抚育爱养刘炟，心力劳悴超过亲生。刘炟对她终身感恩敬爱，“母子慈爱，始终无纤介之间”。刘炟就是后来的章帝，与父亲明帝共同成就了明章之治。
东汉明帝明德马皇后，虽贵为皇后，却崇尚节俭，并以此作为天下表率。（图片来源：公有领域）
谦虚克己 坚拒外家封侯
马皇后登后座之后更加谦虚克己，立志做一个贤内助辅助汉室。皇上试问她一些议而不决的政事，她都推心以对，分解析理，各得其情理，对施政多所辅助。执侍时，她对感到不安的施政，就明白陈述原因，而且从未以私家干预公事，因此得到宠敬，日日增隆，终其一生始终无衰。
永平年中，因楚王英谋反，事泄自杀，楚狱遂兴，囚证相引，加上犯案者相陷，被关押的人甚多，累年坐死刑者达千人以上。万分忧虑的马皇后遂找机会向明帝进言，恐怕楚狱滥发，连累无辜，形成恶风会动摇国本。明帝恻然感动，夜里睡不着，起身徘徊，全盘思考，采纳了皇后的建言。皇上亲幸洛阳监狱录囚徒名单，理出千余人不当死的，从而狱政务简，恢复清明。
马皇后爱读史，当她读到开朝光武皇帝本纪中的“献千里马、宝剑者，（皇）上以马驾鼓车，剑赐骑士，手不持珠玉”，每每钦敬其无私、少欲，内心油然兴起自我期许，躬身效法。她仅用粗疏的帛布杂丝来作衣裳，为她驾车的御者裙䙓也不加缘饰，一切从俭。初一、十五，王姬们来朝见请安，远远望见皇后的衣袍绮丽鲜润。驱前就近细看时，才发现皇后的衣袍根本不是精致的绫罗绸缎。马皇后答说：“这种杂帛染色好看，所以一直用来作衣裳。”六宫听了莫不叹息。
汉朝各代都承袭外戚封侯的做法，但是马皇后始终以前朝吕后、窦太后、王皇后等等外戚祸国为殷监，不要私家外戚封侯，不让私家外戚居中央枢机要位干预朝政。在汉明帝时期，她的三兄弟持续担任虎贲中郎和黄门侍郎，未曾升迁。
外家宾客来四方 车如流水马如龙
明帝去世，马皇后专心致力教养长大的章帝继位。当章帝要为三位舅舅封侯时，明德皇太后认为自己的外家兄弟们对国家没有柱石大功劳，不能受禄，随后她以诏书慎重表明心意：“吾自我要求，谨慎修己，身为一国之后，身穿粗帛杂丝裙，食不求甘美，身边用的人穿着朴素，不用薰香饰物，在在以身教率官人庶众，本以为外亲见到后，当会从内自省从而自我克制，但是，他们看到后，反而都说太后向来喜爱俭朴。
以前经过吾外家在洛阳城的濯龙园时，看到前往拜见请安的宾客奔凑，四方毕至，车如流水，马如游龙（《列女传》：车如流水马如龙）。仆佣都穿着立领衣戴臂套，衣领衣袖都是雪白的。顾视为吾驾车的御者，远远比不上他们哪。吾并未发怒谴责，仅停给他们的生活补助费用，冀望他们能感到羞愧，但是他们依旧懈怠，没有对国家的忧虑感，知臣莫若君，何况是亲属呢？吾岂可对上负了先帝立国的宗旨，对下亏损先人之德，重蹈西汉之代败亡之祸呢！”
章帝对诏悲叹，再请封侯，但她仍认为外家兄弟对国家社稷没有军功，“无军功，非刘氏不侯”符合汉初设下的规矩，况且“富贵之家，禄位重叠，犹再实之木，其根必伤”，过多的福禄富贵不仅没有好处，反而会伤其人的根本，因而坚辞给外家封侯。不过，她也顾及章帝的意志，说等到天下边境清静了，再照子之志去作吧！四年之后，天下丰收，边境无事，章帝封三位舅舅为列侯。
明德皇太后要求自己言必诚信，时时自省所行，但愿一生能不愧国人。她亲见自己外家门前拜访之人不绝的热闹繁华的景象，留下了“车如流水，马如游龙”此语，反衬外戚无功不受禄的警惕。（成语“车水马龙”就是由此而来）
（资料来源：《续列女传･明德马后》、《后汉书･皇后纪上》、《东观汉记》、《八家后汉书辑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