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前著名记者戴煌因提出反对共产党党内特权,被打为右派分子。(网络图片)
戴煌难友走了,走得那样安详,那样宁静。没有怨,没有恨,也没有什么留恋,更没有什么遗憾,是放心地走了。如果说有怨有恨,在生之年尽管有多次有声无声的抗争,错误的“反右斗争”政治运动终没有被否定,20多年无辜折磨与劳累饥锇,没有得到一分补偿和安慰,连应补发的工资也未补发。他是这样,我是这样,55万8千多名“错划”右派份子,都是这样啊!谁之咎?历史到一天会作出回答。
我和戴煌难友相识于2006年春天,是我在北京告别“商海”回归书斋的第二年,也是我重返“反右斗争”灾难回忆的准备阶段。
1987年是“反右斗争”的第三十个年头,刘宾雁和许良英发起纪念活动,因做得不秘密,结果遭叛徒钱伟长告密,邓小平一怒,引发了全国性的“反资产阶级自由化运动”。结果刘宾雁、王若水、方励之等开除党藉,导致胡耀邦总书记辞职,引发了波及全球的“6・4”政治事件,推迟中国民主进程几十年,至今还未走出误区。
这次五十年,一定要做成功,一定要在一个固定地方堂堂正正地开会。由党校杜光老师执笔、钟沛璋老师校正润色的,“为纪念反右运动五十周年致中共中央、人大常委会、国务院的公开信”。公开信要求彻底否认反右斗争,开放言禁,总结历史教训,赔偿受害人的精神损失和经济损失。
戴煌难友是新闻界较为有名的右派,也是我们最先要找的签名人。那天在难友任重的陪同下,去戴煌家住地找他签名。任重认识他的妻子潘京荣和女儿,常有来往。
在这之前的半年,我曾去新华社宿舍看望过戴煌,并送了我的诗集“风波万里”。他认真地翻看了一遍,夸我写得不错,说反右历史应该留下来,用诗回忆很好。他回赠了他的大作“九死一生——一个右派的经历”。
他的身体远不如我们,显得老态龙钟,步履蹒跚,呼吸有点困难,但思路清晰,话明音亮。他认真地看了公开信,毫不犹疑地写上自己的名字,还不住赞赏说:公开信写得好,“反右斗争”就是要彻底否定,我们的问题不是“改正,应该正大光明的“平反”!只有“平反”,中共才能赔偿我们的损失,才能补发我们20多年的工资。”。什么“伟大领袖”?一个不拆不扣的大骗子…… “骗了我们一生一世,搞得我们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我在北大荒死了好多次啊!老天保佑,终没有死下去。
1928年出生的戴煌,16岁加入中共,19岁进入新华社。在记者这一岗位上,他多次冒着枪林弹雨,从战地一线发回过各种报导。在划成右派之前,他已是新华社的高级军事记者。
由于他太相信、忠于中共政权,掉进了“阳谋”圈套。1957年因在新华社鸣放会上提出“反对党内特权”,被打为右派份子。接着开除党籍,被流放,判刑,命运一落千丈。妻子经受不了打击,离婚后带走了两个女儿。
1978年,打倒“四人帮”后,中国政治态势发生了变化,他右派身份得到了“改正”,再回新华社时,已经五十多岁了,距离1990年新华社宣布他退休,只剩12年。他仍笔耕不辍,除写了自传体的回忆录《九死一生》外,还写了“胡耀邦总书记平反冤假错案”。自此常帮助访民转送材料给中央高层,解决了不少历史疑案。他一直生活得很清贫,但也活得很充实。
屈指算来,他又开开心心地活了十年。几天前朋友在微信上发来他的消息,说他因心脏不适住进医院,需要输血,希望有人捐助。我负罪囚于成都,毫无办法相助。近日传来他西逝消息。无论怎样说,他是胜利者!似乎我听见难友戴煌愤怒在喊:暴君毛泽东,我比你多活了五岁,终于到改革开放的中国,不再有人民公社,不再有票证购买生活必需品!也看到你老婆江青人民的敌人,被共和国最高人民法院特别法庭判死缓。哈!你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反革命家属”!
2016年2月22日元宵节于成都清水河
“往事微痕”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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