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孙温画的红楼梦本。(图片来源:维基百科)
声明:此文与《红楼梦》没有关系,只是借用其中几个人物及个别情节而已。
序
放眼当今文坛,有不少反映古代宫庭斗争的作品。电影、电视也热衷拍此类内容:女人工于心计,男人善用权术,或者打打杀杀,充满暴力……当然,这样的内容可以写。也不乏优秀值得一看的作品。但大千世界,精彩纷呈,中华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不仅只有杀伐争斗,阴谋,权术。更有千千万万善良、真诚、本分的普通人,他们互相关爱,相互扶持。本书是写“善”的威德:“爱”的力量。这就是写此书的目的。本书概括起来,就是一句话:一群善良人的故事。
关于“林黛玉”,开篇第一回,就写林黛玉死而复生,正如凤凰涅盘,浴火重生,胞胎换骨,因此此书中将塑造一个崭新的“林黛玉”,相信读者会喜欢。
第二十四回 黛玉倾力救亲人 良玉实意援贾府
在林府歇了一宿,第二日午后,宝黛二人约着紫娟,三人从正门进了贾府。见了贾政夫妇,三人一齐跪下叩头,一看宝玉带着媳妇来了,老两口喜得合不拢嘴。王夫人连忙去扶媳妇,一见黛玉,不由大惊失色,连退了好几步,差点跌倒。宝玉连忙扶住,王夫人结结巴巴地说:“你,你这媳妇怎么这样像你林妹妹?我的眼花了,容我再瞧瞧。”宝玉扶着她,她又走到黛玉身边,说:“这,这分明就是林妹妹!”一抬头,又看见旁边站着的紫娟。“这是林妹妹无疑。林姑娘的灵柩明明放在铁栏寺,二年后,我亲眼看着她和老祖宗的棺木都送到了南边,如今坟上都长了草吧。这,这怎么--”贾政也是一脸的疑惑。宝玉把爹娘按在椅子上坐了,又给每人倒了一杯茶,然后他们三人也坐了。宝玉说:“真是一言难尽,恍如隔世。让我慢慢说。”宝玉就把黛玉死后如何被运到铁栏寺,又如何活了过来,和紫娟两人走投无路,只好投奔堂哥到了柳溪镇,又如何到了山里说了一遍。
贾政又问:“你二人又怎么见了面的呢?”宝玉又把自己如何为师傅采药而进了山里讲了一遍。听后五人都默然掉泪。贾政说:“这是天意,这是天意啊!上天硬是要成全你们。”良久,面有愧色,叹着气说:“当年我急着到江西任粮道使,宝玉病得迷迷糊糊,老太太硬是要赶在我走前把喜事办了,说是冲喜,说兴许能把宝玉救了,没想到却害了你们……”王夫人更是羞愧难当,说:“当初只知道你们俩人从小在老太太跟前一起吃,住。原本比其他姐妹亲厚些,并不知道你们心里的意思。当时急着救宝玉,林妹妹又是病怏怏,三天两头吐血,想到宝姑娘毕竟健旺些,就草草地成了亲,没想到害苦了你……”王夫人已泣不成声,过了一会又说:“现在细想起来,那金钏,晴雯两个孩子,也是因为我一时急躁,要了她们的小命,我罪孽深重,上天在惩罚我,惩罚贾府!”说毕,放声大哭。黛玉紫娟忙着向前解劝,渐渐止住了哭。
黛玉说:“以往的事就让它过去吧,况且那样做也有你们的道理,我早已经想通了。眼下咱们还有更紧要的事,咱们必须拧成一股绳,同心去做,哪有心思计较以往的事。”贾政问:“什么事?”宝玉说:“还有亲人在狱里受煎熬,每想到此,真是寝食难安,咱们不救谁去救他们。”贾政说:“贾府两次被抄,均是皇上亲下御旨,闹得全国上下皆知,如今想翻这个案,把他们都救了,我看比撼山还难。”宝玉说:“难也得做。”
“还有一事相求,我哥眼看试期已到,正在关门读书准备,太太又远在苏州,这林府上上下下刚入住新家,诸事均要人料理,我想暂住林家。我哥考试一毕,我立即抽身回来,望二老恩准。”贾政说:“应该的,你就安心住在林府。何况这两府的院子都是通的,方便得很。”黛玉说:“晨昏定省的事,我们不会忘的,早晚都能见面。宝玉如果没事,也能来陪你们。咱们这边的事一刻也不能耽搁。我和宝玉要好好商量,认真谋划。”王夫人拉着黛玉的手说:“我的儿!这两家的重担都让你一人扛着,怎受得了,你千万不要累着了,别着急,缓缓地做。”宝玉说:“你们放宽心,多吃些饭,把身体养得健健旺旺的,也能帮我们一把。你二老若有个七灾不难的,岂不分了我们的心!”王夫人又拉着紫娟的手,上下打量:“那一年你哥把你赎走了,原以为你在乡下受苦了,没想到这几年不见,竟出挑得更水灵更俊俏了。这相貌这气韵俨然大家闺秀了。”紫娟说:“太太休打趣奴才了。”“还说什么奴才?你如今就是咱家的救命恩人了。”
三人出了贾府,已是黄昏。他们直奔良玉的玫瑰园。看见三人来了,良玉忙起身迎接。黛玉进房后,把紫娟送到良玉身边说:“把紫娟还给你,完璧归赵。”丫鬟琴儿忙进屋给五个人递上香茶。黛玉看这个丫头灵巧,俏丽,问:“叫什么名字?”琴儿答:“我们六个丫头分别叫做琴,棋,书,画,文,武。”屋里的三人都笑了。“这名字起得好!也好记。”琴儿悄悄地退出房子。黛玉问:“这两天觉得怎么样?”良玉说:“好些了。刚到这里,就像从清新的树林边忽然到了一间充满油烟的厨房,喘不过气来。你们觉得怎么样?”宝玉说:“我们也觉得不如在山里舒畅,可没有你感觉敏锐,这两天也慢慢适应了。”黛玉说:“李伯带我前后看了一遍这个房子,很好。共五进院子,前两进院子,高大轩昂,很有气势,后三进院子,则精巧别致,大多是独立小院,很适合家居。前面的主人王尚书大概很喜欢花草,每个院子都专种一种花。你这院子全是玫瑰,我那里都是芙蓉,大伯的院子是牡丹……院子中间的大亭台更是锦上添花。我很喜欢那高台。等你考试完毕,咱们到那台上赏目作诗,弹琴吹笛。”
黛玉说:“哥,这二十几天你只管闭门读书,外面的事一概不要管。不过你的文章已经写得很好,在山里你们俩丢失的那一天,我们到你的房间,看了你写的文章,篇篇精彩绝伦,夺个前三甲没问题,你也不要太辛苦了,确保身体健康最要紧。”良玉说:“我哪里会太辛苦?别人终生追求的就是一举成名。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什么书中自有颜如玉,什么鲤鱼跳龙门。我根本不是为这而来的。我只是感到冥冥之中,祖宗给了我这一差使,我尽力好好完成这一差使就完事了,并没想太多。”黛玉说:“你这种心态最好,记住:无求而自得。”
宝黛回到自己的院子,夕阳把院子照得红彤彤,一枝俏丽的芙蓉斜映在窗子上。从室内往外看,窗户如同画框,整个窗户如同一幅美妙的芙蓉图。宝黛二人坐定,黛玉沉思良久,说:“咱们把大观园卖了吧?要救人就要上下打点,两手空空怎么救人?也不知到底要用多少银子。你舍不舍得?”“为了救人把我卖了都行,只是没人买我。”黛玉说:“说的什么话?什么把你卖了,把你卖了,不也是把我也卖了,咱们夫妻一体。”宝玉连忙道歉,“我刚才把话说急了,怎能把你卖了?卖了你不就是卖我的命,你就是我的命,我的……”说到动情处,就要去抱黛玉。黛玉急忙躲开,说:“你总是缠缠绵绵的!现在舅父,舅母已是风烛残年,贾家的重担就只有咱们俩个扛了。你可要做个有担当的真正男子汉,否则我指望谁呢。这事咱们再商量。”
第二日早晨,去见贾政夫妇,路上,黛玉说:“咱们还是别卖了。子孙后代如果知道大观园是在咱俩手上卖掉的,我们岂不成了贾府的千古罪人了?”宝玉想了想,说:“也是!”二人见了父母,问候毕。黛玉说:“眼下救人的事十万火急,幸好,我还有些银两,我哥也说,需要钱用,只管到林府……”话没说完,贾政连说:“使不得!绝不能用林家的银子!”宝玉说:“救人要紧,哪还顾得了面子!救出人来再说。”贾政叹了口气,说:“两次抄家,洗动一空,家徒四壁。田产,十成也卖了六、七成,只剩下祖坟周围几百亩了。这房子,是当年官家盖的。不能变卖,真的没法子了。”宝玉说:“车到山前必有路,爹妈放宽心!我俩再想办法。”
这时,忽然院内传来一阵脚步声。宝玉连忙走到门口,只见三个男人向这里走来,细瞧,原来是李贵,兴儿,茗烟。三人进了房子就给四人磕头。众人连忙扶起,宝玉问:“今儿你们三人怎么都一齐来了?”三人说:“不是宝二爷把我们赎出来的吗?”宝玉一脸迷惑,立即回头望黛玉。黛玉笑着点头。贾政问:“你们三人一向可好?”三人说:“新主子待我们还算好,可是我们每日都在想念旧主人,今儿总算回到了家。”说着都流下泪来。这时,忽听到院内有女人的说话声。一抬头,只见柳嫂带着两个女孩进了屋。柳嫂说:“这是林家的管家送来的二个丫头,说是姑奶奶吩咐的。”“谁是姑奶奶?”茗烟问。“你糊涂了,咱们的这位二奶奶不是林家的吗?她当然是林家的姑奶奶了。咱们的宝二爷自然是他们的姑爷了。”大家都笑了。
柳嫂又来同李贵三人说话,如同久别重逢的亲人一般,不免唏嘘悲叹。两个丫头连忙给贾政夫妇叩头,说:“姑奶奶让我们来伺候老爷、太太。我们俩笨手笨脚,服伺不周,望谅解。”王夫人满脸笑容说:“什么服伺?能陪陪我们老两口说说话就好得很。”宝玉喜得直拍手:“真好!这一天咱家就添了五口人,我来数数。”说着数了一圈,“咱们家人都在这里了,共十口人了,咱贾府也有些活气了。”黛玉说:“现在贾家势败家穷,你们并不嫌弃,还来投奔,尤其柳嫂,在贾家最危难时不离不弃,在父母二人奄奄一息时,能悉心照料。患难见真情,我们真的十分感动。所以以后我们的日子再苦,也不能苦了你们几个。从今天开始,你们四个还按着贾府原来老例,每月发例钱,云儿,小雨儿还按林府的旧例发月钱。”众人连忙说:“使不得,使不得。”李贵说:“人生在世还要讲个‘义’字,以往主人待我们亲切宽厚,我们应同主人一起同甘苦共患难,如今能到主人身边,即使同主人一起讨饭,我们也心甘情愿,还要什么钱?”
黛玉笑着说:“我这第一次当家立规矩,你们就驳回,总得给我点面子吧。”众人还要说话,黛玉不由分说,接着说:“就这样定下来了,大家的心,我岂能不知。这颗心比金子贵,是用多少钱都买不来的,那点月钱算什么?咱们就说正事吧。李贵,你就看大门,大门旁有几间房子,你打扫一下,住在里头。若有人来,你报个信;若有歹人来,你对付一下。茗烟,你还是照顾宝二爷;兴儿,你就当咱家的采办。以往都是怀玉大哥不时往这送吃的,如今咱们回来了,怎能再麻烦旁人。你与柳嫂两人算一下,看看咱们十口之家每日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到底要用多少钱。然后开个单子给我看。我暂时给太太二千两银子,你们按时到太太处去支钱。”
王夫人说:“我如今两眼昏花,从中风以后脑子总是晕晕乎乎,哪能管钱?”黛玉想了想,说:“那只好暂时由我管了。对了,以后咱们十口人的饭菜都是一样的,不要分什么等级,不然柳嫂也忙不过来。不是说同甘苦吗?还有,不能每日只吃青菜,豆腐,每顿饭必须有肉有蛋。平日就每顿一荤一素,一豆腐、一汤。过年过节来客人可以丰盛些。这样,柳嫂你们就好算了吧。还有,柳嫂你每天早晨弄三杯奶酪来,老爷,太太,宝玉每人一份。还有一件事同大家商量。”
“什么事?”众人问。黛玉说:“咱们以后弄个大桌子,十人围在一个桌子上,一齐吃饭,可好?”众人都不说话了。宝玉说:“我给大家讲讲山里的事,别以为深山野林里的人都苦不堪言,我们去的那个山里环境如仙境,人如神。虽然都是种田人,但那举止谈吐,真比山外人的读书人还高雅。每日从田里回来,村里人都到村头休息。那里种满鲜花,还有一池莲荷。高大的井台旁,一棵大槐树,树下有石桌,石凳,木椅……男人们在一起谈天说地,女人们边做针线活边嘻嘻笑笑,孩子们嘻笑追打,都把自己家的时新水果拿来,放在井水里泡着,然后提上来,大伙一起吃。那个祥和温馨,真是羡煞人也。他们从来不讲什么男女不同席,男女要回避。他们的首领是一位老者,生得鹤发童颜,红光满面,白须飘飘,满面笑容,真乃神人也。人都称他神仙爷爷,但是没一点架子,全村人都愿亲近他。我们俩人办婚事时,他还和全村人一起跳舞呢。”
众人听完后,都向往极了。宝玉说:“人家全村人常在一起,咱们十个人在一起吃饭你们都怕了?”兴儿说:“这,这主人和仆人一桌吃饭,太不成体统了。”茗烟脸儿红红,胆胆突突地说:“我若和老爷一桌吃饭,连菜也不敢拈了。”贾政笑着说:“我有那么厉害吗?”李贵说:“以往连宝二爷见到老爷都吓得胆战心惊,何况我们下人?”贾政说:“以后不会了,连人家神仙爷爷都没架子,我还端什么臭架子?以后就做个嘻嘻哈哈的老头。”众人都笑了。
王夫人说:“这几年只有我和老爷俩人,孤孤单单。今天一家在一起热热闹闹,我太高兴了。更高兴的是,上天给了我一个这么能干这么贤慧的媳妇。”“都说琏二奶奶如何聪明能干,我看十个琏二奶奶也赶不上这个宝二奶奶。”众人都点头。黛玉说:“大家谬赞了。我以前什么也不懂,形势逼到这个份上,谁到我这个位置,都能做到。”众人说说笑笑,谁都不想离开。宝玉说:“来日方长,以后聚会的日子多的是,各人忙各人的事吧。”这时众人方散了。
宝黛夫妇带茗烟回到林府的住所。宝玉对茗烟说:“这几年没见,竟长壮实了,娶亲没有?”茗烟说:“终日伺候主人,片刻不离,怎么娶亲?”宝玉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当年那个叫万儿的小姑娘,你们还有来往吗?”茗烟说:“听说她被卖到忠王府当丫头去了,这几年连面都见不到,怎么来往?”宝玉说:“那你们断了。”茗烟说:“倒未断,我们俩临别时,双双跪下对天发过誓。”“什么誓?说来听听。”宝玉问。茗烟脸儿红红地说:“我说非她不娶,她说非我不嫁。”黛玉在旁听说后,笑着说:“好一对苦命鸳鸯!咱们把万儿赎出来,然后马上给你们办喜事。你们小俩口以后就跟我和宝二爷过,如何?”茗烟扑通跪在地上:“谢谢二奶奶成全。我们二人能服伺宝二爷和宝二奶奶一辈子,就是我们最大的福份。”
第二日吃过早饭,宝玉就和李贵,兴儿,茗烟四人带着吃食探监去了,中午时分才回来。黛玉问:“他们怎么样?”宝玉说:“人人面黄肌瘦,都老了。珍大哥痴痴呆呆,像半拉老头。环儿以前见了我像仇人似的,昨儿见了我,就扑在我怀里哭了起来,边哭边说:‘哥,救我们!’”黛玉听了也辛酸。说了一会话,杏花喊他们吃饭,和茗烟三人到了隔壁大哥住的院子。
大哥的院子种了不少白玉兰,玉兰花洁白硕大,如白色莲花在油绿绿的叶子中绽放,散发着缕缕清香。饭厅内,大哥和几个儿子都在。宝玉他们刚到,管家李大伯竟然来了。众人连忙起立,让座。大嫂笑着说:“今日哪股风把李伯吹来了,想到我们这里蹭饭啊?”李伯也笑着说:“我们林家的大少爷点名要吃你做的饭。我今天就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佳肴,如此吸引人。”说着,饭菜已摆好,众人洗了手吃饭。李伯尝一样菜,赞叹一番:“真的不错!虽不是名贵的菜,但每一样清新可口。从今儿起,我也要在你们这搭伙了。”孩子们喜的直拍手:“太好了!太好了!”李伯说:“那日,大少爷,不不,应该是二少爷了,他派人告知我,要吃你做的饭。我想姑爷和姑奶奶肯定也是的,几个儿子就不必说了,合计一下,也有十几口。我就干脆给你们单开了个小厨房,只是柳家大嫂辛苦了。你们小厨房每日要什么食材,只管开了单子让采办去买,可别为林家省钱,也要吃些贵重的。”
宝玉说:“李伯今日来,只为蹭我们这顿饭吗?”李伯笑着说:“只顾吃的高兴,差点忘了要事。我有几件烦难的事要请姑奶奶的示下。如今不敢打扰二少爷,太太又远在苏州。这林家的事只好请姑奶奶费心。”宝玉说:“她年纪轻,又没经过事,她哪能处理什么大事?”李伯说:“我知道姑爷心疼姑奶奶,怕她劳心伤神,放心,一般的事我能应付,只是偶尔来请示一下罢了。”大嫂说:“你们谈大事,我们就回避吧。”李伯说:“不必,大家听听也好。”黛玉说:“李伯一口一个请示,我哪里敢当。我倒要向李伯学学。我哥总是夸赞李伯能干。你有什么烦难的事,说给众人听听。”
李伯说:“咱家有良田二千亩。这几年连年丰收,收的粮食堆积如山,有人说再建个大粮仓,可是建个粮仓谈何容易,要费工费时。建好后,还要派专人去守。咱们在各处已建了十个粮仓,光守仓的人就不少。”黛玉问:“这十个粮仓可供咱们林家用多少年?”李伯想了想,“如果这店面的人都算,估计也够百年,最起码也够七,八十年吧。”黛玉说:“既如此,就不用再存粮了,每年收的粮食就地处理。”“怎么处理?”黛玉说:“少收些租子,让农户多得些粮食。”李伯说:“咱家收的租已是最低的了。农户都投奔林家,别的大户人家早就对咱们有怨言了。要平衡,要顾及到别人。”黛玉又问:“咱们林家每年要用多少粮食?”“每年收成的三成也就够了。”黛玉说:“那就三成咱们自家用;三成粮食救济灾民,全中国这么大,每年总有些地方受灾,把粮食打成大包,上写‘林’字,往灾区送。还有四成卖掉,得的钱用在商房的周转上。如果用不着,可抽出一部分钱,给农户人家办学校,修路,架桥,还有些老年农户,如果没有子孙赡养,咱们就每日送粮送钱养着,并给他们送终。人家终生为咱们种田,到老了,必须由咱们养老送终。”一席话,说的满座人感佩不已。李伯更是喜出望外,说:“好!好!就这么办。”黛玉又说:“可以把最早存的粮食,拿出去按照这方法处理,给新的粮食腾出空来,存放新粮,这样轮换下去,粮食就不会太陈旧。”众人拍手叫好。
李伯说:“这第二件事是:以往咱家只在南方几省做生意,管理起来,我已是捉襟见肘。如今生意又做到京城和附近几省,摊子越铺越大,我深感力不从心。主要是互相资讯不通,每个店的营业情况,钱物如何调动,一概不知。有时知道一些情况,也都是一个月以前的状况了,叫我如何应酬。”“这可是个大问题。”黛玉说,然后沉思良久,开口说:“您老要快些挑选几个身体健壮,略识些字的年轻人,再到西域买些日行千里的好马,这些人别的事不做,只每日将收集到的情况迅速互相传递。南北方各二人。李伯,在苏州和京城之间的城市有咱们的生意吗?”李伯想了想,说:“真巧,半年前,咱们在开封府开了一家银楼,买了个院子,前面是店铺,后面院子里有几十间房子,如今还空着几间。”黛玉听后说:“好极了,就在开封府设个点,找两个识字的人在那坐镇。南方和北方跑资讯的人每日到开封汇集,这两人快速将收集的资讯整理出来,再由跑资讯的人分发到每个商店,这样最迟每处每二天就能看到全部消息。这些传信的人不仅要收集本家的情况,也可收集一些市场上新的资讯,以供咱们参考。”宝玉首先拍手赞叹:“太好了。这样原来的死水就变成了流动的河水了。消息就川流不息地流动着了。”大嫂说:“你这个小脑袋瓜是怎么想出来的?”李伯更是乐不可支,“真乃神人也,我们林家有指望了。我还有第三个事。”大嫂说:“还有啊?你要把我这妹妹累死啊。”
李伯说:“这第三件事不需费心思。就是现在生意越做越大,会打算盘的管帐先生奇缺。尤其缺少总管全域的算帐先生。以往每年年底把各店的生意聚拢,那帐本堆成小山,几个算帐先生一个月才能算出来。”宝玉说:“大哥听到没有?你这几天闲得快生病了,这下你可有事干了。”接着对李伯说:“我这位大哥可是他们当地有名的算盘状元。算盘比赛年年拿第一。”李伯喜出望外:“啊!这眼前就有位高人,我可是有眼无珠啊!你明儿就到咱绸布庄上任。”黛玉说:“先别叫他去上任,最好让他先带几个徒弟,如果一年半载以内能教出七,八个徒弟,岂不更好。”李伯十分赞同:“到底是姑奶奶,能高瞻远瞩。”
大嫂说:“他算什么高人?咱这里有个人,那才是神算高手。”李伯说:“还有比这算盘状元更强的?”黛玉说:“是啊,她连算盘也不要,只用心算,不管多大的数字,一报出来,马上算出来,当然她的算盘也打得熟练。我们常说一个人记忆力惊人: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她对数字就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李伯说:“这位神仙在哪里?我可要重金请她。”黛玉说:“暂时还不能惊动她,她现在有要务在身。”“他到底是谁?告诉我,我也好做个准备。”众人都笑而不答,小翠看李爷爷着急,忍不住,就说:“她现在正伺候良叔。”李伯十分惊讶,“你们说的就是那个年纪轻轻,俊俊俏俏的紫娟姑娘?”“对啊!就是她!”“啊呀!真看不出来,难怪前几天喜鹊总在我屋檐上叫啊!原来上天派了几位高人到我们林府来了。”大嫂说:“像我紫娟妹妹这样的人才,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您可要想办法把她留下。”这时,有人来找李伯。李伯临走还在说:“对!对!一定要想办法把她留下,一定要留下。”走到院门口,又回来说:“明儿我派人送来几个新算盘来,柳大哥,快找徒弟吧。”大家又说了一会话,方散。
当日晚上,黛玉问宝玉:“该抓紧时间救贾家的人了,你看该从何做起?”其实黛玉早有谋划,为了让宝玉得到历练,为了让宝玉早日独立支撑这个家,所以事事总是先征求宝玉的意见。宝玉想了想说:“诚如父亲所言,想翻此案比撼山还难。咱们只能化整为零,先一个一个地救,你看如何。”黛玉听了,心中甚喜,真是不谋而合!接着问:“那第一个先救谁呢?”宝玉说:“你认为先救谁?”黛玉笑笑说:“咱们写下来,看是否相同?”宝玉一拍手,“好!”连忙走到书桌旁,裁了两块纸,自己先写了,黛玉也写了,然后一齐亮出来,竟然都是“琏二哥”。
宝玉拉着黛玉的手说:“真是心有灵犀!”黛玉说:“你大概连救琏二哥的方法也想好了吧。”宝玉说:“还没想周全。”黛玉说:“那救人的事,就全指望你了。不过,我会帮衬你的。”宝玉说:“只要有你在我旁边,我就胆壮,如果没有你,我孤身一人,真难想像!”黛玉说:“想当初,我可是个真正的弱女子,每天病病怏怏,只会写写诗,抚抚琴罢了。谁也没想到还能干如此大事,还是那句话:逼出来的。‘时事造英雄’这句话,我今日算是体会到了。”说着,拍拍宝玉的肩头,笑着说:“我们的大英雄!你可有用武之地了。”宝玉说:“还没上战场呢,哪里就成了英雄!你这一夸奖,我倒怯阵了。”
第二天晨省时,宝玉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爹娘。贾政问:“为什么先救你琏二哥?”宝玉说:“二哥原先在咱家是专门跑外务的,他知道官场的现状,认识的人多,也擅长与人打交道。您老也知道,我可是最不喜结交那些当官的,他若先出来,就可以接着救其他的人,这是其一;其二,细究起来,二哥确实没有什么罪。虽说从他屋里搬出两箱子当票,可那都是凤姐姐背着他干的,他并不知情。”贾政问:“谁能证明与他无关。”“平儿可以证明。”贾政说:“平儿如今是他的妻子,她的证明可信吗?”宝玉说:“经手人可证明。找几个经手人写个证词。”贾政说:“这还差不多。”宝玉接着说:“说他强娶民女,并害死民女。据我所知,是尤二姐同意嫁给他的,没有强娶之说。”贾政说:“既没抢亲,人家原先订了婚约的男人还告状,弄得沸沸扬扬。”
这时,兴儿正送茶叶来,听到这话,说:“老爷,你们是在说尤二姐的事吗?这事我最清楚,能听我说两句吗?”贾政说:“你说。”兴儿说:“那尤二奶奶确实和一个叫张华的订过亲,可那张家后来败落了。张华那小子也不争气。尤家给他一笔钱,张家同意退婚。后来琏二爷瞒着琏二奶奶和尤二姐成了亲。琏二奶奶气不过,就叫我找张华,怂恿张华去告状。张华听说告的是咱贾家,不敢告。琏二奶奶说,给他一笔钱,叫他只管告,出了事由她应承,而且叫张华尽量虚张声势,主要是吓唬琏二爷。这件事是我亲手经办的,如果为了洗清琏二爷的罪名,我愿意去找张华,让张华写个口供,而且听说尤老娘还在,我也可以去找她老人家,证明咱家并没强娶。”众人听了都很高兴。宝玉说:“太好了!你即刻去办,放债的事由我找证人,这两件事说清楚了,琏二哥就有救了。”说了一会话,大家才散去。众人走后,贾政对王夫人说:“看来黛玉把兴儿赎出来,是早有谋算的了,咱们这个媳妇真了不得。”王夫人说:“咱们的媳妇是不错,可咱们的儿子也不差啊!如今真长大了,既能谋事又有担当。”贾政也感叹:“以前一团孩子气,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只知同女孩儿混。想不到如今的贾府,只有他俩能拯救!”
这日吃过晚饭,众人散去,屋里只有四人在。宝玉对贾政说:“我们准备起草上诉书,您看官员中,哪个能帮我们递给皇上。”贾政想了想,取出一张纸,提笔写了几个人名,又放下笔,不住摇头叹气,说:“平日与咱们关系好的不敢递;与咱家关系差的,又不愿递;只有找那些与咱们关系尚可的。”黛玉说:“关系一般的,只怕也是少一事比多一事好,这毕竟有几份冒险,这是摸老虎的胡须啊!”贾政说:“所以只有用重金了。说到此,我倒要问问,咱们这笔钱如何筹画啊,这可不是小数字啊。”黛玉说:“舅舅!我已经说了几次了,我这里有银两,够用的。”王夫人问:“儿啊!你哪里有钱啊。”
黛玉吁了口气,说:“那年我父亲去世以前,已经不能说话了,头脑却是清醒的。他让人把家里的一幅画取下放到一个大木箱子里,我瞥了一眼,看里边都是我用过的旧书。他一再示意,让我把这箱子运回。到了这里后,那箱子放在我房里,始终没打开过。那年我起死回生后,身无分文,走投无路,我和紫娟差点流落街头,忽然想起那幅名画也许能买些钱。去找名画,一翻,两层旧书下,竟然是一锭锭银子。”贾政听了,说:“原来如此!可是这一家子老是用你的银子,总觉得……”黛玉说:“我如今是不是贾家人?”“还用问吗?当然是。”黛玉说:“贾家人的钱,贾家人用,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有何不妥?”宝玉说:“钱本来就是要用的,如今不正好用在了刀刃上了吗?您老以后就不要为此忧心了。你和母亲只管放宽心养身体,如今我们的长辈只有您二位了,你们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是我们的依靠,可要长寿百岁!”一席暖心话,说得王夫人直抹眼泪。贾政想了一会,拟出了十个人的名字,交给了宝玉。临行时说:“你们忙,以后早晚定省的事就可以免了,闲时就来看看。”
宝黛回到林府的芙蓉院,早有丫头点上了蜡烛,泡上了香茶。丫头离房后,黛玉说:“动手吧!”宝玉说:“这上诉书,我可从来没写过,你向来比我写得好,你写吧。”黛玉爽快地答应了,说:“我起草,你来抄写十遍,你的字写得好。”说着宝玉研墨,黛玉略一思索,然后提起笔来,一挥而就,递给宝玉:“有不妥之处请修改!”宝玉读了一遍,喜出望外,“真好!言简意赅,情文并茂,字字贴切,一字千金。没想到上诉书也能如此感人,也能写成好文章。”宝玉走到黛玉身后,俯身吻了黛玉一下,说:“你要是个男儿,这回的状元准是你。”黛玉说:“那良玉呢?”宝玉想了一下说:“那就雌雄两个并列状元!”黛玉说:“别闹了,快抄吧,十遍呢!”
连日来,宝玉带着兴儿,携着钜款,到十家游走,到了第五日,终于走完最后一家。全家只盼佳音到来!可是一直等到二十天,竟然音讯全无。这日,兴儿说:“我到北静王府打听一下吧,在他府上当差二年多,也结交了几个朋友。”贾政说:“不行!这几年王爷因同咱家亲厚,受了不少委屈,他的政敌抓住这条小辫子,不时整他,咱千万不能再给他找麻烦。”兴儿说:“若总是没有消息,咱们不是白忙乎了。那几万两银子不是打水漂了吗?”贾政叹了口气,说:“只能听天由命了。”众人正在着急,忽见李贵拿着一封信走进来,宝玉连忙接了,递给贾政。贾政读毕,哈哈大笑:“好极了,琏儿已无罪释放,让我们明天到狱中领人。”
第二日一大早,宝玉就从林府借了一辆小巧的带篷马车,带着兴儿,茗烟一起去接贾琏。午错时分,贾琏到了家,王夫人一看,只见他衣衫褴褛,骨瘦如柴,弯腰驼背,胡子邋遢,不由心中大痛,竟嚎啕大哭起来。贾琏也跪在递上,哭得抬不起头来,旁边的人也都不断抹泪。黛玉擦干了眼泪,上前劝解:“今日二哥回家是大喜事,老是哭,二哥身子又虚,怕哭出病来。”宝玉也连忙向前,搀起了贾琏。好一会,大家才都收了泪。宝玉扶贾琏在软椅上坐了,丫鬟递来一杯热茶。
喝了几口茶,黛玉说:“我知道二哥有千言万语要说,可是你还是先洗了澡,吃了饭,有了力气再说吧。”说着就问:“洗澡水备好没有?”一个丫鬟连忙说:“好了。”兴儿搀着贾琏去洗澡。洗完澡,剃了胡须,换上干净衣服,显得精神多了。众人一齐用饭。柳嫂特意做了贾琏以前最爱吃的红香米饭,又煮了一大碗酽酽的鸡汤。贾琏端起饭碗,眼泪又流了出来。宝玉说:“二哥,你要开开心心多吃些饭,快些把身子养好,好去救其他人。”贾琏听了,连忙抹去眼泪,点点头,大口地吃起饭来。黛玉说:“二哥,您还住在以前的房子里,过一会,我还有件宝贝要送给你。”王夫人说:“什么宝贝,说出来大家乐乐。”黛玉笑笑,说:“不能说,暂时保密。”王夫人说:“林丫头也学会调皮了。”众人笑了。
吃完饭,王夫人说:“琏儿,你也累了,回房歇息吧。”贾琏走进了以往的小巧四合院,走进上房卧室,一切布局如同往日。贾琏坐在床沿,想起以往这里终日人来人往,热闹非常。可如今楼空人亡,只剩自己孑然一身,不免又流下泪来,兴儿在旁相劝。这时只听院内环佩叮当,笑语清脆。一抬头,早见一群丫头拥着两位丽人站在面前。那位笑盈盈的是林妹妹,这位羞答答的是--“平儿!”贾琏霍地站了起来,抢前几步。只见四目相望,泪水涟涟,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黛玉轻轻地说:“宝贝交给你了,我走了。”说着向众人示意,众人知趣地离开。
原来在二十天前,黛玉就把平儿赎了出来。当时平儿在一个尚书家当粗使丫头,每日在外洗衣服。脸儿晒黑了,手上一个个血口子,面无表情,眼神呆滞。黛玉见了,无比心疼,就把平儿放在林府养了起来。每日好饭好汤的将养。二十多天后,竟恢复了先前的清丽,美貌,又给她做了几套新衣,买了些金银首饰。今日打扮得齐齐整整,送到了贾琏跟前。从此在平儿的精心照料下,贾琏也很快地恢复了元气,往日那俊俏风流的年轻公子仿佛又回来了。
这日,刚吃过晚饭,李贵急匆匆地进来说:“有个年轻人,要见宝二爷。”贾政说:“请他进来说话。”李贵说:“那人说不愿打扰全家,只要见宝二爷说两句话,现坐在门房等着呢。”宝玉跟着李贵出去了。不一会,宝玉回来了,只见宝玉满脸喜色,告诉众人:“是北静王派来的人。说是前几日北方战事告捷,南方的海疆土匪被剿灭,两个喜报一齐送来,龙颜大悦。这时张尚书乘机把琏二爷的事报了上去。皇上看了上诉书和证词,当场说放人。昨日晚上,皇上的宠妃又生了个皇子,更是喜上加喜,皇上这几日开心无比,这是个好机会,让我们快些把该做的事都做了。”
众人听后欢欣鼓舞,宝玉说:“现在不做,更待何时,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快些行动。林妹妹,你快些起草上诉书,我和兴儿--”话没说完,贾琏抢着说:“为了救我,宝兄弟和林妹妹辛苦了,这次让我来,你们只起草上诉书,其他跑腿的事由我和兴儿做。”王夫人说:“你的身体还虚着呢,你行吗?”贾琏说:“不能老是吃了睡,睡了吃,走动走动好,我在狱里,什么苦没吃过。跑跑腿,不算什么,放心吧。”
这日中午,丫鬟云儿提着饭盒到大门口给李贵送饭。刚走到二门,忽然神色慌张地跑回来,说:“不好了,一群叫花子直向咱家冲来,这回怕都进了二门了。”众人十分惊诧,宝玉说:“穷人结伙吃大户,也不该到咱家来,还以为是以前的贾府吧。”兴儿,茗烟早已到院中找了根棍子拿在手中,冲了出去。只见乌压压一群叫花子直冲二门而来,忙轮起了棍子,再仔细一瞧,棍子在半空中停下了,立即扔了棍子,跪在地上。这时,贾政,王夫人等也出现在二门口。众“叫花子”连忙下跪,嚎啕大哭,哭声震天。云儿丫头楞楞地站在那里,茗烟连忙拉住她的衣角,悄声说:“快下跪,这是咱们的旧主人,从狱中出来了,哪有叫花子?!”贾政连忙让众人快起来,宝玉也上前劝说:“今日全家团聚,大喜的日子,别哭了。这大的动静,邻居还以为咱贾家又出大事了。”众人才纷纷站起来,进了内院。
黛玉忙命人告诉柳嫂杀鸡宰鹅,又命丫头到林府把芙蓉院的六个丫头和玫瑰园的六个丫头也叫来,帮助收拾房间,并派人告诉紫娟把良玉的家常衣服拿些来,又命兴儿到街上买些熟食。正忙得不亦乐乎,只见紫娟带了两个丫头两个小厮进来了。一个丫头手里提了两个食盒,一个丫头拎了一大包衣服,二个小厮抬了一大摞被褥。紫娟和大家一一见了,不免流泪。紫娟说:“我先报喜,林少爷考中了进士,今早刚送来喜报。只等一个月后皇上亲自殿试。今日参加酒宴去了,明天上午来拜望大家。这是三千两银子,说是见面礼。”从一个丫头手里接过一个大包袱,这是林少爷的几套衣服,从来没穿过;这是一大摞被褥,从林府的库内找出的,这里也许能用得着。我大嫂怕这里的柳嫂忙不过来,让我带来十几样菜。”贾政夫妇,贾琏夫妇忙致谢。说:“真不知如何感谢!东西收下了,这银子就……”黛玉说:“收下吧。不必客气。”笑着接下了。不一会大家洗完澡,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进来了。这时饭菜也陆续上了桌,加上紫娟带来的菜,丰丰盛盛地摆了几大桌。大家入座,几个八仙桌坐得满满腾腾,地上还站了些人,整个大厅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众人坐定,贾政站了起来,举起酒杯说:“没想到咱们贾家今日还能全家团聚,感谢上天的垂怜,感谢祖宗的庇佑。”说完把酒洒在地上。不一会贾琏举起酒杯站了起来:“感谢老爷,太太,宝兄弟,林妹妹,不惜重金,不辞劳苦,把我们救了出来。”大家干杯。宝玉说:“说什么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亲人在狱里受苦,我们在外边的,寝食难安。”大家一齐吃饭,只见环儿一口气喝了一碗鸡汤,又狼吞虎咽地吃着饭菜。王夫人说:“慢些吃,别噎着了,没人跟你抢。”环儿边嚼着饭,边说:“还是家里好,这饭菜太香了。”
过了一会,黛玉说:“这几日大家什么事也不要做,只每日吃饱睡足,好好地养身子。养身子的同时,不妨自省一下自己的前半生,在座的虽然前半生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但终日穷奢极欲,花天酒地,这也是在造孽呀。我这几日也常想,皇上虽然抄了咱们的家,但未必不是件好事,让咱们这二年遭些罪,吃些苦,赎赎咱们的罪孽,省得死后下地狱。”贾蓉说:“婶婶说得对,咱们从今往后真要重新做人了。”贾琏说:“说到重新做人,我这两日观察了一下,觉得宝兄弟和林妹妹确实同以往判若两人。宝兄弟以往是典型的花花公子,纨绔子弟,终日游手好闲,见了稍有姿色的女孩子就走不动路。”众人都笑了起来,贾琏接着说:“如今宝兄弟真是长大了,思虑周密,办事沉稳,干练。知道对这个家要承担责任了。林妹妹变化最大,以往终日病病怏怏,娇娇滴滴,见月长叹,对花流泪,也不知有多少泪眼,终日哭哭啼啼。如今面如桃花,神采飞扬,风致无限。尤其那见识,更是高人一筹。当年都说我那死去的媳妇聪明能干,我看比不上林妹妹的一个手指头。她办事风风火火,唯恐别人看不到,而林妹妹不动声色,静悄悄地就把事情办了。”
贾环说:“近日狱里都传说皇上看了咱贾家的上诉书,说:‘上诉书能写成这样,也算是极品了!”说咱贾家有高人。我还以为是我宝哥哥写的呢。我当时在他们跟前夸耀:‘我哥当年科考第九名,当然文章写得好。没想到竟是我的嫂子写的。”尤氏也笑着说:“皇上也没想到咱家的高人竟是位极年轻极标致的小女子。”众人都笑了。
黛玉也笑着说:“别再夸奖我了,我都无地自容了。我常同宝玉说:‘人都是被逼出来的,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自然能做出来,并不是我有什么本事。至于说人的变化,我也奇怪,打个比方,我像枝小花,放在贾府这个温室里,百般呵护,越来越弱,不到十六岁,竟夭折了。到了乡下,每天住着低矮的茅草房,吃着小米饭,竟越来愈健旺。我原先最看不起种田人,当初刘姥姥到咱家,我打趣她,嘲笑她。作孽啊!就是这些种田人把我救活了,养壮了,种田人淳朴,善良,勤劳,他们深深打动了我,也教育了我。尤其到了山里,那里水好,土好,空气好,尤其是那里的人真是一群非凡的人,那里的族长,我们都称他神仙爷爷。他常到我们家来,他给我们讲出来做人的大道理。他说这个苍穹之下的万事万物,包括人,都应遵循天理行事,这个世界才能长存,才能繁荣。作为一个人若能遵照天理行事,就是个真正的好人,才能有福报,若违背天理行事,则是个真正的坏人,就会灾祸连连。”众人在听过黛玉说的话后,都认真地思索着。
“我在听过神仙爷爷说的这些话后,反复琢磨了好几天。一日,我忽然好像悟到了什么,顿觉心明眼亮,从此以后,我心胸开朗,身体也像脱胎换骨一般,完全好了,从此身轻体健,精神焕发。”“你到底悟到了什么,说出来我们听听。”黛玉说:“这个只可意会,无法言传,你们自己去悟吧。”这顿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方散。
第二日吃过早饭,众人都聚在大厅里说话,听到院内脚步杂遝之声由远及近,王夫人说:“可能是林家少爷来了。”可是却听到清脆的笑声,众人正在诧异,只见一个英俊的年轻公子翩然而来,后面跟着紫娟和一个俊俏的小女孩,六、七个丫头。几个丫鬟把七八个精致的盒子放在桌上退了出去。良玉一进屋,就给贾政夫妇行了大礼,给其他众人也行了礼。坐定后说:“早该来拜望众人的,因忙于应试,李伯伯又派人站岗,不准我随便出门,因此今日才来,望谅解。这些人参鹿茸给舅舅,舅母及众人补养身体。这些年,大家受苦了,身子也亏损了,就多喝点参汤吧。舅舅,舅妈近来身体可好?”王夫人说:“多亏怀玉及你们暗中资助。尤其怀玉在我们老两口生命垂危之际,来给我们看病,抓药,又三天两头送钱,送吃的穿的,没有怀玉,我们这把老骨头早都入土了。怀玉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良玉笑着说:“您老言重了,这是他应该做的,都是一家人嘛!我大哥最近可忙了,原先在别人的店里当坐堂医生,现在自己开个店,刚开张,病人又多。他心里始终记挂着你们,昨天还捎信给我大伯,托我大伯来看看你们。明日我大伯就来看望您二老,顺便也给其他人号号脉,我大伯号脉很准的。”贾政说:“你和你大伯的事我们也听说了,好人总能得到上天的庇佑,失散三十几年竟能在山中团聚,这真是奇迹!”良玉说:“对了!我母亲和弟妹昨日已从苏州老家启程,明日就能到京。到时让她们来看望你们。”
正说着,李贵跑了进来说:“几个人推来一车子绸缎,说是送给贾府的,让他们进来吗?”良玉说:“让他们进来吧,那是绸布庄上的几个伙计,是我让他们送来的。三十匹绸缎不知够不够用?”宝玉说:“店里送来的,咱们得付钱。”良玉说:“是咱自家的布店,要什么钱!就算我送的见面礼,行不行?”宝玉只好作罢。众人见良玉性格豪爽,待人热情诚恳,彼此亲热起来。贾琏说:“蓬荜生辉这个词,我今天算是懂得了。刚才林少爷一进门,众人的眼睛立即亮了起来,满屋子都生辉,端的一表人才,连我这如宝似玉的宝兄弟都给比下去了。”良玉说:“以后就喊我良玉吧,琏二哥真是谬赞了,我生得粗鄙,怎能同宝玉相比。”
这里几个年轻人说得投机,那边王夫人,尤氏,蓉儿媳妇同小翠说得热闹。王夫人拉着小翠的手说:“叫什么名字?”银铃般的声音:“柳翠!”蓉儿媳妇说:“好鲜亮的名字,人也长得鲜亮。”又问:“几岁了?”“十二岁了!”“认识字吗?”“大姑在山里每晚教我们认字,我会背三字经,千字文了。”说到这里,听那边良玉正在说自己比不上宝玉。尤氏问小翠:“你看他们俩个,哪个长得更好些?”小翠问:“你是问我玉叔和良叔吗?”尤氏说:“是啊!”小翠立即双手竖起大拇指,说:“我良叔和玉叔都是第一!我良叔又英俊又……”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潇洒”两个字,“还什么爽?”“豪爽吧?”蓉儿媳妇说。小翠直点头,说:“我良叔又英俊又潇洒又豪爽,是天下第一美男子!我玉叔长得太俊了,比我们女孩还俊呢!那天我见到他,就告诉大姑,小姑说,咱们山里来了个俊俏的小尼姑!”“小尼姑?”众人不解。小翠说:“你们不知道吗?我玉叔当过和尚的。那时他是个光头,因长得太俊,我把他当成小尼姑了。”“噢!”众人都笑了。
“其实,他们几个”小翠指了指贾琏,贾蓉,贾环等人说:“长得也好,也算美男子!反正我看这屋里全是美女,美男子!”尤氏故意问:“还有美女啊?”小翠认真地说:“是啊!我大姑,小姑在柳溪镇时,我们庄户人家都说她们是仙女下凡。有一天我带她俩外出,我们庄户人家都看傻了!”黛玉说:“小翠!你瞎编什么?”小翠说:“是真的,我一点也没编!”尤氏说:“我相信小翠说的是真话,你只管说。”小翠又指指平儿和蓉儿媳妇说:“这两个姑姑也俊得很!”小翠又盯着尤氏看,说:“你年纪大了--”紫娟连忙说:“小翠!不准评论长辈!”尤氏说:“不过玩玩而已!你接着说。”小翠说:“你年纪大了,可是还是很好看。”又看看周姨娘和王夫人说:“这两位奶奶年轻时也是大美人!”王夫人笑着说:“这丫头真是个小精怪,把全屋子的人都夸了一遍。”小翠瞪大了黑溜溜的眼睛说:“我说的全是真话!”
王夫人说:“听小翠说话真有趣,你以后常到奶奶这里来,陪奶奶说话好不好?”小翠说:“奶奶不嫌烦,我就天天来。”“小翠是人见人爱的小姑娘,谁烦你?”尤氏说。小翠说:“我娘就说我是个小喜鹊,整日围着她叽叽喳喳,吵得她头晕,她烦我。”王夫人说:“小喜鹊!这个名字好!以后我们就叫你小喜鹊。在你良叔家住的惯吗?”小翠说:“我良叔家里很好看,好多小院子,院子里满是花,中间有个大台子,好高啊!爬上去,往四周看好敞亮!不过这些还是没我们山里好看。我们山里像仙境,不是人建的,是神造的。那里的人才叫俊呐!我的玉莲姐是我们女儿国的女王,俊的像仙女,那里的男女老少都整日笑眯眯的,我玉叔和大姑成亲的那天,全村人都来了,好热闹。我神仙爷爷还和我们小孩子一起跳舞呢!”贾琏笑嘻嘻地问:“你刚才不是说,你玉叔是个光头小和尚吗?怎么又和你大姑成亲了呢?”小翠一听傻眼了,两只黑亮的大眼睛转了两圈,认真地想了又想,说:“我也不知道,反正玉叔从见了我大姑,就不愿当和尚了。”众人听后,哗然大笑起来。
过了一会,贾环问:“昨儿林姐姐说山里好,今儿这个小喜鹊也说山里好,当真像仙境吗?”小翠说:“真的,你不信,问良叔和玉叔,要不是陪着良叔出来考状元,我们都不愿出山!”“那能带我们去看看吗?”小翠说:“到山里去没有路,要穿过一个好大好深的大野树林,树林黑黢黢的,有好多小鬼,还有好大的八卦阵,好多人进到树林就被鬼吃了,有的撞到八卦阵里就迷路了,好多人饿死渴死在里头。”贾环说:“别吓唬我,那你们怎么进去的?”小翠说:“神仙爷爷说,有缘人才能进去。不过,你别难过,我明天写封信让那鸽子带给神仙爷爷,问神仙爷爷你能不能去。”紫娟瞪了小翠一眼,小声训斥:“你就吹吧,我告诉你爹去,这半天就听你一个人叽叽喳喳地说。”小翠吓得直摇紫娟的手说:“小姑!求你别告诉我爹,我没吹牛,说的都是真的。”又求良玉:“良叔,小姑最听你的话,你叫她别告诉我爹。”众人看这光景,好像发现了新情况,都好奇地看看紫娟,又瞅瞅良玉,良玉只是笑。贾琏问小翠:“你刚才说你小姑最听良叔的话,是吗?”“是啊,他俩--”刚说到这,紫娟狠狠地瞪了小翠一眼,小翠再也不敢作声了。大家说说笑笑,不觉一上午过去了。
这日宝黛二人从贾政房里出来,黛玉说:“咱们到琏二哥屋里去,我有要紧事。”宝玉说:“好!”拉着黛玉的手往前走。黛玉忙把手抽回来:“别人看着不好意思。”宝玉说:“怕什么!这里也没有人,拉着你的手,我心里踏实!”黛玉笑着说:“又来了!”两人说说笑笑到了贾琏的院子,到了上房客厅,静悄悄地没人。宝玉大喊:“人呢!不在屋里吗?”这时,湘帘响处,贾琏从内室走了出来。宝玉说:“大白天,躲在内室干什么,嫂子呢?我们来的不是时候吧?”贾琏说:“乱说什么?”黛玉轻轻地走进内室,见平儿正在对镜梳头,黛玉站在背后,往镜中看:“好个清丽俊俏的小媳妇,爱煞人也。”急忙在平儿耳边亲了一口。平儿说:“你太调皮了!”平儿挽好头发,把黛玉拉到旁边的穿衣镜前,说:“你看!在什么山里呆了几年,越发年轻出众了!”黛玉看到镜中的自己也有些吃惊。这时宝玉跳了进来,说:“我们在外边等了半日,你俩在这照镜子呢!别动,两人站拢些,看着镜中说:“一对佳人,绝好的双美图!”三人说说笑笑出了房,四人对面坐下。宝玉笑着说:“人说小别如新婚,你们一别两年多,比新婚要甜蜜的多吧。”平儿笑着说:“还说我们呢,你们两个闹得死去活来,一个去当和尚,一个从棺材里爬出来,到山里隐姓埋名,最后终于结成夫妻,那新婚才甜得腻死人呢!”四人说笑了一回。
贾琏说:“说正经事吧。”宝玉说:“珍大哥整日痴痴呆呆,嘴里嘟嘟囔囔,什么时候能清醒呢!当初我俩还想让他总管这个家呢!如今这个样子,如何是好?”黛玉说:“我大伯给他诊了脉,说这种精神病,针灸,汤药均没有用,试着换个环境,忘了伤心之地,也许能好些。”贾琏说:“如今让他到哪里去呢?也许过一阵子会好些。就别说他的事了,最让我忧心的事是咱们家如今上下也有三、四十口,没有一点进项,这样坐吃山空,只怕不到半年,咱们全家都要搭伙讨饭去了。”黛玉说:“二哥别忧心,我今日来就是要告诉你们,我自己还有些银两,还够咱们家支撑一阵子。我哥也知道咱家的情况,昨晚给我送来十万两银票。”说着从衣袋里拿出一张银票给大家看。“二哥,你拿着吧,随时可以到他们的钱庄去取钱。”贾琏苦笑着说:“咱们总不能老是吃林家的救济。”黛玉说:“这是我的,不是林家的。我哥正在派人算林家的财产,说是以后分三股,给我一股,到时就不只这十万两。”贾琏仍然摇头,说:“那我们不是全家吃软饭吗,全吃你这个弟媳妇的?”平儿说:“我常想,做官的人毕竟是少数,那么多不做官的人家照样活得很好,咱们为什么不能做点事养活自己?”贾琏说:“咱们没有一技之长,能做什么?”黛玉问:“你们果然想出去做事,不怕辛苦?”“当然愿意,谁想在家白吃饭。”“那好!”
黛玉微微点了点头,又说:“如今家里总要有个理事的。我想平姐姐出来管家吧!”贾琏说:“林妹妹不是管理得很好吗?”宝玉说:“那边林家她也要管,再管这边,太辛苦,我怕她累得旧病复发。平姐姐,你以往跟着凤姐姐历练多年,管这个小家绰绰有余。”平儿说:“以往我只跟着她跑跑腿而已。再说,这几年受了些苦,脑子也笨了,手脚也不灵便了,我担不起这个担子。”宝玉说:“你只管日常事物,遇到大事,难事,咱们四人商量。”贾琏说:“你就干吧。”平儿想了一会说:“有你们当后台,那我就不怕了。”
黛玉说:“还有一件事,就是咱们的大观园该趁早彻底清理了,不然的话,里面闹得更凶。”贾琏说:“前日,我和李贵等六七人想打开门看看。锁生锈了,弄了半天,锁开了,门又打不开了,原来让杂草给封住了。从门缝往里看,草有一人多高,路上的树叶有几尺厚,要想清理出来,没有二,三百人,没有几千两银子,怕拿不下来。”黛玉说:“我有办法。”三人都望着黛玉,说:“你有什么办法,说出来,我们听听。”
黛玉说:“我要同我大哥,大嫂商量,才能定下来。”平儿说:“总听你叫‘大哥’,‘大嫂’,每次都喊得那么亲!”宝玉说:“就是紫娟乡下的堂兄,堂嫂。这一家人真好!善良,诚恳,热情,当年他们俩人从铁栏寺跑出来,就投奔他们家,他们就是黛玉的救命恩人。在山里,我们和良玉同他们家七口人就是一家子,每日全家过得融融乐乐,欢天喜地。良玉出山赶考,舍不得这一家子,就把全家都带到林家来了。说是哥,嫂,实际就是长辈,他们都四十多岁了。你们若见了他们,也会喜欢上他们的。”平儿对贾琏说:“看来咱们哪天也要郑重去拜见他们了。”四人说了半日,宝黛才出来。
这日全家一起吃早饭,黛玉站起来,说:“我今儿要说一大串大大小小的事,你们边听边吃。”闹哄哄的大厅立即安静下来,人们都在认真谛听。黛玉说:“第一件事想听听你们的主意,咱们这个饭厅满腾腾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厅,咱们是否分一拨人到那厅里去?”众人立即反对:“不分,不分,在一起热闹。”“全家刚团聚,为什么要分开?”黛玉笑了笑做个手势,大家静了下来,俯身问贾政夫妇。贾政说:“既然都不愿分,就在一起,这也是天伦之乐啊。”黛玉接着说:“咱家经过了这场劫难,如今亲友都躲着咱们,这样也好,省了多少应酬之事。咱们就关着门过咱们的小日子。尽量少出去,如果要出去,也要小心谨慎,不可多说一句话,不可多行一步路,千万不能再惹出任何事端。”贾政接着说:“黛玉说的极是!做人谦卑忍让些好,如今咱们这个家再也经不住意外了。”黛玉说:“咱们家如今上上下下也有几十口人了。总要有个人管家理事的,我荐一人,就是琏二嫂子。”众人齐呼赞同,都说:“平儿办事妥帖,公平,人又和气。”
黛玉又问贾政夫妇。王夫人说:“很好!”黛玉又说:“如今咱们虽不能像以往那样,一个主子有一,二十人伺候着,可是每房总要配一个丫头。”蓉儿媳妇说:“不就是每日铺床叠被,端茶送水,打扫一下房间吗?这些事我们自己都能干。不需要丫头了。”蓉儿说:“再买丫头也要不少钱。”黛玉说:“大家都知道咱家的难处,都为这个家着想,我很感动。可是咱们就地取材,可以不用买。我如今还住在林家,只是早晚过这边来,只等我哥殿试完毕,立即就搬回家来。我哥说,那边我位的院子连同院中的六个丫头也都给了我。我和宝玉用不了这么多,就每房分一个吧。”尤氏说:“你只为别人想,就苦自己,我们于心何忍?”黛玉说:“大嫂快别这样说,我总觉得从你们回来后,虽然咱家一贫如洗,只能吃顿饱饭而已,但咱们互相疼惜,亲亲热热,我觉得很快乐。这就叫风雨同舟吧。以往咱家很富有,但彼此之间,你嫉我妒,明争暗斗,活得一点不开心。”听了黛玉的话,众人都无不感佩。
“下边再说一件事,昨日林府总当家李伯告诉我,如今他们店铺有几个差使,问咱们这边可有人愿意做。一个是他们的钱庄又增设了一个厅堂,专门为存款大户设的,他们不必到前边柜台去办事,厅里有专人为他们办,办完事情还可以在厅里喝喝茶,用用点心,彼此聊聊天。但需要一个人接待他们。对这个人的要求很高,一是要知书达理,知识渊博,二要口齿伶俐,善于交际,三是要温文尔雅,气质不凡,四是要容貌俊俏,一表人才。”尤氏说:“这哪里是招收店员,这简直就是选驸马。”众人都笑了。
“李伯说了,因为此人是代表林家钱庄形象的,是招牌。”尤氏说:“那咱家只有宝玉和琏儿可以去试试。”贾琏直摆手:“我才疏学浅,不堪此任。”宝玉也连连摇头,“我不善与人打交道,尤其怕同那些富翁们周旋。”黛玉见二人均不同意,就说:“那咱们就放弃,等着这个职位的人很多,有十几个人排队呢。”贾琏说:“别忙,容我们再商量一下。”贾政说:“我看琏儿可以去,这些条件就是为琏儿量身打造的。”众人也都说行,贾琏只好同意。黛玉又接着说:“他们钱庄柜台上还要一人,只需要记一下某人存多少钱,取多少钱就行。但要求清俊伶俐,耐心,对人和气。”贾环抢着说:“这就是个站柜台的小伙计,我本想去试试,可就是长得丑了些。”众人齐呼:“不丑!不丑!可以,可以!”尤氏说:“说句实话,以前环儿常怀嫉妒之心,模样也就显得丑些,这次回来,心胸开朗,脾气和善,对人亲切,模样也就大变,变得俊模俊样了,这是不是就是常说的‘相由心生’。”众人都拍手说:“对!”
兴儿说:“堂堂的贾家三少爷,如今去站柜台,只怕环三爷--”没说完,环儿就说:“我凭自己的劳动去挣钱养家,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不比别人低一头。”贾政高兴极了,笑着说:“环儿也长大了,好!”众人高兴地拍巴掌。黛玉说:“还有一个职位,绸布庄需要一人专门给顾客介绍布料的出处,特征,适合做什么。条件是要口齿清楚,对人亲切温和耐心,要百问不厌,当然相貌也要佼好。反正我哥家店面上的人,对相貌要求都很严。”宝玉说:“应该的,做生意就是要吸引人嘛,找个丑八怪站在柜台里,别人都吓跑了,还做什么生意?”大家都笑了。
有人建议贾蓉去。贾蓉说:“出外做事,养家糊口,义不容辞,可是我哪里懂得那些绸缎的特征用途?”黛玉说:“这好办!我那里有一本小册子,专门讲这些,你拿去背一背,而且熟能生巧,半个月下来就熟练了。”贾蓉答应了。黛玉说:“十天以后还要去目测。”“什么是目测?”黛玉回答:“就是总管李伯和店里的老板两人要同你见见面,讲讲话,看中了你,当即就拍板,就告诉你月薪多少,当天就上任。店里的人比较辛苦,早出晚归。早饭,中饭由店里管饭。他们的钱庄,绸缎庄,盐庄和酒楼都是紧挨着的,说是在一起便于管理。酒楼除了对外做生意,还要给三个店上的人做饭。我想,如果你们三人都去做事,咱家就买个轻便的带篷马车,每日早晚接送你们。平日咱家买东西或出外办事也能用。”众人都欢呼雀跃,高兴异常。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