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时候,只要守住“道”,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淮南子》是西汉皇族淮南王刘安及其门客集体编写的,内容广博,对政治、哲理、天文、地理、自然、养生、军事都有所论述,融合先秦诸子的思想,是汉初各派学术思想的总汇,被视为诸子百家中杂家的代表作品。
其中许多言论非常富有哲理,对当代仍有一定的借鉴作用。笔者摘录其中的几段如下,以飨读者。
(一)释道而任智者必危
如何看待“智”与“道”?《淮南子》点明“释道而任智者必危”,也就是说如果放弃“道”而仅仅依靠“智”来处理问题会有严重的后果,甚至是非常危险的。
真正的智者,会“守其分,循其理,失之不忧,得之不喜”。因此任何时候,只要守住“道”,就会立于不败之地。
“放弃道而依靠智慧那是危险的,抛弃术数而单凭才能是会窘迫的;所以,只有因欲念多而灭亡的,没有因无欲而危险的;只有以欲治国而乱天下的,没有因守常道而亡天下的。因此,智慧不足以免除祸患,愚蠢倒不足以致使失去安宁。持守本分,遵循事理,失去了不忧虑,得到了不兴奋。”
“所以成功并不是所要做的,获得并不是所追求的,收入的只是接受而不是索取,付出的只是施授而不求回予;万物因春天而生长,随秋天而死亡,所生育的万物不因此而感激春天的恩德,所死亡的万物不因此而怨恨秋天的刑杀,这就接近‘道’了。”
真正的智者,会“守其分,循其理,失之不忧,得之不喜”。
(二)福莫大无祸,利莫美不丧
应以何种姿态应对“祸”与“福”?《淮南子》认为应该顺应“道”,顺其自然,这样无论祸福,都能“闲居而乐,无为而治”。
“福莫大无祸,利莫美不丧”,没有祸就是最大的福,不丧失已经得到的东西就是最大的利。如果非常执着,刻意“有为”求之,往往结果会适得其反,为其所害。所以应“守其所以有,不求其所未得”。
因此努力修德,顺应“道”,才是根本。
“圣人不做那些能让人非议的事,但不憎恨他人对自己的非议;修养值得赞誉的品德,但不要求他人对自己的赞誉;他不能使祸不来到,但相信自己是不会去惹祸的;他不能使福必定会降临,但相信自己也不至于会排斥降临的福。”
“灾祸的产生,不是他招惹产生的,所以陷入困境也不忧虑;幸福的降临,不是他刻意追求得到的,所以即使顺利、显达也不自傲。知道祸福的临界不在于本人,所以能悠闲自在快乐生活,无为而治。”
“圣人是守着自己所拥有的东西,而不去追求他尚未得到的东西。如果去追求尚未得到的那一份,就有可能连原有的那一份也会失去;保持着已有的一份,那么所希望的东西自然会来到。……舜在历山修养德行,天下所有的人都被他感化归顺,周文王在岐周修养德行,天下风气随之被他改变。如果舜只顾追求天下的利益而忘掉修养德性,那么连他自身都难以保住,哪还会有尺寸的地盘可拥有!……”
“什么是‘福’,没有祸就是最大的幸福;什么是‘利’,不丧失既得的利益就是最大的利。‘有为’这个东西,常常导致不是有益而是有损,不是成功而是毁坏,不是有利而是有害,都充满着危险,按‘有为’去做的人也可能面临危难。所以秦穆公战胜西戎但却在崤山败于晋军之手,楚昭王战胜中原诸国却在栢莒被吴国打败。”
“因此‘道’是不能用来规劝那些追逐名利者的,而倒可以安宁那些想避害躲祸者的。所以,应当是崇尚无祸而不是崇尚有福;应当是崇尚无罪而不是崇尚有功。”
圣人尊崇“法修自然”,因此圣人能“独立中央”,保持正直,不会随波逐流,不会偏离立足点。
(三)处众枉之中,不失其直,天下皆流,独不离其坛域
圣人尊崇“法修自然”,因此“人虽东西南北”,而圣人却能“独立中央”,保持正直,不会随波逐流,不会偏离立足点。圣人“不以行求名,不以智见誉”,即不用品行去求功名,不靠智慧去获取赞誉。
《淮南子》还指出“道术不可以进而求名,而可以退而修身;不可以得利,而可以离害”。因此,符合“道”、顺应“道”至关重要。
“圣人没有思虑,没有储备。对到来的他不迎接,对离开的他不送别。人们处东南西北,而他却独个站在中央。所以他能在大家都曲膝的环境之中不丧失他的正直;他能在大家都随流的趋势之下不偏离他的立足点。所以不有意显美为善,不有意掩避丑陋,只是遵循着天道自然;他不首先创造,不独断专行,只是遵循自然之理;他不预先策划,不错失时机,与自然天道和合;不求获得,不辞让幸福,只是顺从自然法则。”
“他不追求自己所没有的,也不失去自己所拥有的,使内没有意外的祸害,外没有意外的福利。祸福都不产生,哪会有人来伤害你!行善事则引起人们的注意,做坏事则引起人们的非议;在人们的注意中必定会有责备的言论,而人们的非议一多必定会产生祸患。”
“所以道术是不能用来进取求得功名的,而只可以用来隐退修身的;不能用来获取利益的,而只能凭它来避害的。所以圣人是不用品行去求功名的,不靠智慧去获取赞誉的;他是遵随自然,不加干预。”
“思虑不胜术数,行为不胜‘德’,行事不胜‘道’。‘有为’做事有不成功的,追求有得不到的。人有走投无路的时候,而‘道’却无处不通,与‘道’抗争则凶险。所以《诗经》上说‘弗识弗知,顺帝之则(大意是,无知无觉,顺随天的法则)’。”
“有智慧而无为,与无智慧的人‘道’相同;有才能而无事,与无才能的人‘德’一样。这样的‘智者’,呼喊他他才过来,这时才被人家觉得他在活动;这样的‘能人’,让他来他才来到,这时才被人家觉得他在行动。有智慧就像无智慧,有能耐好像无能耐,‘道’的理就是这样。所以尽管功盖天下,却从不夸耀自己的美德;恩泽传及后代,却从不拥有名声。所以是‘道’的理通达了,人为做作的事就没有了。”
(参考文献:《淮南子》)
灾祸的产生,不是他招惹产生的,所以陷入困境也不忧虑;幸福的降临,不是他刻意追求得到的,所以即使顺利、显达也不自傲。(以上图片来源皆为Pixabay)
附古文原文以供读者参考:
释道而任智者必危,弃数而用才者必困。有以欲多而亡者,未有以无欲而危者也;有以欲治而乱者,未有以守常而失者也。故智不足免患,愚不足以至于失宁。守其分,循其理,失之不忧,得之不喜,故成者非所为也,得者非所求也。入者有受而无取,出者有授而无予,因春而生,因秋而杀,所生者弗德,所杀者非怨,则几于道也。圣人不为可非之行,不憎人之非己也;修足誉之德,不求人之誉己也;不能使祸不至,信己之不迎也;不能使福必来,信己之不攘也。祸之至也,非其求所生,故穷而不忧;福之至也,非其求所成,故通而弗矜。知祸福之制不在于己也,故闲居而乐,无为而治。圣人守其所以有,不求其所未得。求其所无,则所有者亡矣;修其所有,则所欲者至。……舜修之历山,而海内从化;文王修之岐周,而天下移风。使舜趋天下之利,而忘修己之道,身犹弗能保,何尺地之有!……福莫大无祸,利莫美不丧。动之为物,不损则益,不成则毁,不利则病,皆险,道之者危。故秦胜乎戎,而败乎肴;楚胜乎诸夏,而败乎栢莒。故道不可以劝而就利者,而可以宁避害者。故常无祸,不常有福;常无罪,不常有功。圣人无思虑,无设储,来者弗迎,去者弗将。人虽东西南北,独立中央,故处众枉之中,不失其直,天下皆流,独不离其坛域。故不为善,不避丑,遵天之道;不为始,不专己,循天之理;不豫谋,不弃时,与天为期;不求得,不辞福,从天之则。不求所无,不失所得,内无旁祸,外无旁福。祸福不生,安有人贼!为善则观,为不善则议;观则生贵,议则生患。故道术不可以进而求名,而可以退而修身;不可以得利,而可以离害。故圣人不以行求名,不以智见誉。法修自然,己无所与。虑不胜数,行不胜德,事不胜道。为者有不成,求者有不得。人有穷而道无不通,与道争则凶。故《诗》曰:“弗识弗知,顺帝之则。”有智而无为,与无智者同道;有能而无事,与无能者同德。其智也,告之者至,然后觉其动也;使之者至,然后觉其为也。有智若无智,有能若无能,道理为正也。故功盖天下,不施其美;泽及后世,不有其名。道理通而人伪灭也。
(源自《淮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