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太宗李世民即位后,订旧制,制新仪,定勋臣爵邑,降宗室郡王为县公,立儿子李承干为皇太子,召张元素为侍御史,提张蕴古为大理丞。虚心纳谏,励精图治。
转眼已到残冬。准备就绪后,唐太宗下诏,将第二年定为贞观元年。到了元旦,唐太宗率领文武百官,先去朝拜太上皇。然后,回到御殿,接受群臣朝贺。过了一天,唐太宗在皇宫里,举行盛大宴会,遍请群臣,充满了君臣同乐的欢乐气氛。宴间,唐太宗命乐队,演奏《秦王破阵乐》。听着这高昂激越、催人奋起的乐声,唐太宗的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当年跃马扬鞭,冲锋陷阵的情景。他深情地对群臣说:“我以前奉命出征的时候,民间就有了这个曲子。我虽然谈不上文德,但今天的功业却是这样来的。我之所以指名要奏这个曲子,就是为了不忘过去呀!”
大臣封德彝马上站起来,说:“陛下要以神武平定海内,文德又怎么可以与之相提并论呢?”唐太宗听了,不以为然,严肃地说:“戡乱靠武,守成靠文,文武之用,各随其时。你说文不及武,这就不对了。难道在马上取得天下,便可以在马上治理天下吗?”封德彝碰了一鼻子灰,自觉惭愧,红着脸,坐了下来。
又过了几天,燕郡王李艺造反。太宗即命长孙无忌和尉迟敬德两人,统兵前往讨伐,很快就平定了。接着,又将不守法度的幽州都督王君廓,废为平民。于是内外安定。
唐太宗即位后,知人善任,从谏如流。即位不久,太宗亲自确定长孙无忌等人的爵位、封邑,叫陈叔达在殿下唱名宣示给大家,并说:
“我叙定的你们的勋赏,可能有不恰当的,应该各自谈谈!”当时诸将争功,乱哄哄地闹个不停。淮安王李神通说:“我在关西举兵,首先响应起义的大旗。而今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专靠耍笔杆子,功劳在我上面,我心里不服。”太宗说:“开始起兵,叔父(即淮安王李神通)虽然首先响应起兵,大概也是自谋免祸。后来窦建德吞并山东时,叔父全军覆没,刘黑闼再纠合余党攻来,叔父被打得望风逃窜。房玄龄等人在军帐中出谋划策,坐在那里安定了国家,论功行赏,本来应该在叔父的前面。叔父是我至近的亲人,对您,我真没有什么可吝啬的,只是不能凭着私情和功臣同赏罢了。”诸将这才互相说:“皇上最公道了,即使是对淮安王,尚且没有什么私心,我们还怎敢不安分呢?”于是都心悦诚服。
房玄龄曾说:“秦府旧人没升官的,都抱怨说:我们是伺候皇上多少年的旧人,现在任命的官职,反而落在新人的后面’。”太宗说:“做君主的大公无私,才能让天下人心服。设立官员,分掌职务,为的是管理好人民呀!应当选择有才能的来用,怎么能根据新人、旧人,来排定官次的先后呢!真要是新人有才能,旧人不象样子,怎么可以抛开新人用旧人呢?现在不谈他们有才能没才能,而光说他们不满,难道这是掌管国家大政的原则吗!”
有一次,唐太宗对太子少师萧瑀说:“我年轻的时候,喜欢弓箭,得到好弓十几张,自以为没有比这些弓更好的了。最近拿给弓匠观看,他们竟说:这些都不是好材料。我问是怎么个缘故?工匠说:‘木心不正,那末纹理也都是斜的。弓力虽然强大,可是射出去的箭,是飞不直的。’我开始明白以前自己对弓的辨认,是不精确的。我凭靠弓箭平定天下,而对弓箭的认识,还不能详尽;何况天下的政务,怎么能普遍的了解呢?”于是命令京城五品以上的官员,轮流住在中书内省值班。屡次的召见,也必询问老百姓有什么痛苦?政事有什么成绩和缺陷?
唐太宗曾下诏令,要朝廷各大臣,举贤荐能。各大臣都有所荐引,唯独右仆射封德彝,一个也没有推荐。当唐太宗责问他时,封德彝耸了耸肩膀,表示无能为力,说:“这不能怨我不尽职,而是怨当今确实没有奇才呀!”唐太宗听了,生气地说:“君子用人如器,各随其长。古时盛世所用的人才,都是从当时选取的,不是从别一朝代借来的。按照你的说法,岂不是只有梦想傅说、姜子牙这些大贤人死而复生了,国家才能得到治理吗?你自己不能知人,怎能瞎说当代没有贤才!”说得封德彝无言可答,怀惭而退。
唐太宗又经常把谏议大夫魏征,请到自己的房子里,谈论军政大事,并叫他直言不讳,有什么讲什么。魏征为报太宗的知遇之恩,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久,唐太宗将魏征提升为尚书右丞。有一次,有人诽谤魏征:包庇袒护自己的亲戚。唐太宗派御史大夫温彦博去调查,根本没有那么回事。温彦博向唐太宗报告说:“魏征身为大臣,在和陛下的接触时,不检点礼节,不注意避嫌,因而遭到了这种毫无根据的诽谤。”太宗就叫温彦博转告魏征。第二天,魏征入朝后,当面对唐太宗说;“我听说君臣同心,才能成为一体。难道陛下是教我舍弃大公无私的精神,只在表面礼节上作文章吗?要是上上下下都来走这个门道,那国家的兴衰就可想而知了!”太宗不好意思地说:“你说得对。“魏征接着说:“我有幸事奉陛下,但愿陛下能让我作个良臣,不要让我做什么忠臣。”
太宗一时不明白魏征的意思,就问:“这良臣和忠臣,有什么不同?”魏征回答说:“良臣嘛,稷、契、阜陶等等都是。忠臣嘛,龙逄、比干等等都是(注:后稷:相传是上古尧舜时代的农官。契:相传是舜的司徒。皋陶:相传是舜的掌刑法的官。龙逄、比干,都是商王纣的大臣。因屡次劝谏纣王。被杀害。良臣本身享有美好的名声,君主也有崇高的威望,世世代代继承帝业,江山能够长久地传下去。忠臣自身获罪、被杀,君主也因此落下昏聩的恶名,国破家亡,到头来只得到一个空名而已。这就是良臣和忠臣的不同。”唐太宗听了大喜,当即赏给魏征绢帛五百匹。
有一天,唐太宗召集各大臣,从容不迫地坐着讨论,魏征也在座。唐太宗说:“我听说西域有个外国商人,得了一颗珍珠,剖开身上的肉来藏它。有没有这回事呀?”侍臣说:“有这事。”太宗就启发说:“人们都知道讥笑他爱珍珠,而不爱惜自己的身体。那么,官吏接受了贿赂,而受到法律的惩罚,和帝王不顾一切地放纵奢欲,而亡国,与那个外国商人的愚蠢可笑,又有什么不同呢?”
魏征说:“从前鲁哀公对孔子说:‘有个爱忘事的人,搬家的时候,把老婆给忘了。’孔子说:‘还有更严重的呢,夏桀、商纣竟然忘记了自身。’也象这类情况。”太宗说:“是的。所以我和你们,应该同心合力,互相帮助,才能避免被人讥笑呀!”
接着,太宗又问魏征:“作为一个君主,要通过什么途径,才可以做到耳聪目明呢?犯有什么过失,可以招致昏暗不明呢?”魏征回答说:“注意听取各方面的意见,自然就能够明辨是非;偏听偏信,就难免要昏暗不明了。尧舜开放四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尽管有共工和鲧这样的歹徒,也无法欺骗他们,虽然有些人弄虚作假,言行脱节,也无法使他们受到迷惑。相反,秦二世足不出宫,专信赵高,直到天下大乱,江山崩溃了,他还蒙在鼓里。梁武帝只听朱异的,侯景发兵把京城包围了,他还一无所知;隋炀帝宠信虞世基,农民起义风起云涌了,他还毫无所闻。可见,君主能够倾听各方面的意见,就不会被阴险奸诈的人所蒙蔽,对下面的真实情况也就可以了如指掌。”唐太宗听了,点头称赞,君臣越谈越投机。
魏征虽然像貌平常,但是很有胆略,善于扭转君主的心意,常常不顾情面,极力劝谏。有时遇到唐太宗特别生气,他也神色不变,太宗也就为之收敛威容。魏征曾经请假上坟,回来后对唐太宗说:“听说陛下打算去南山,行装已经准备好了,为什么还没有出发呢?”太宗笑着说:“当时确有这个意思,就是怕你嗔怪,所以中止了。”
唐太宗曾经得到一只好鹞鹰,有一次把它架在手臂上,逗着玩,老远看见魏征来了,赶紧把鹞鹰藏在怀里。魏征禀损公事,故意没完没了,结果鹞鹰就憋死在怀里了。
唐太宗任命断狱无冤的戴胄,为大理寺少卿;任命秉公无私的孙伏珈,为谏议大夫;任命执法不阿的李干裕,为侍御史;任命正音不乱的祖孝孙,制定雅乐之息;又进升王珪为侍中。王珪奉诏入谢时,恰好有一个美人站在太宗面前,王珪好像在哪里见过,但又一时想不起来,便有意偷看她的像貌。太宗发现后,就指着美人对王珪说:“这是庐江王的侍姬呢!庐江王闻她有色,就杀死她丈夫,强行占纳。象庐江王这样为非作歹,怎么能不灭亡呢?"王珪故意问太宗说;“陛下认为庐江王做得对还是不对呢?”太宗毫不思索地说:“杀人夺妻,还有什么对不对的呢!”王珪说:“我听说齐桓公曾到郭地,问父老说:郭君是什么原因被灭亡的呢?父老说:他喜欢好的,而不喜欢坏的,所以灭亡了。齐桓公很是奇怪;父老解释说:郭君虽然喜欢好的东西,但是不能采用,不喜欢坏的东西,但是不能除去,所以灭亡了。如今陛下既知庐江王的过失,又纳庐江王的侍姬,我认为您心里必定赞成庐江王,不然就不会自蹈覆辙了。”太宗听了大惊,爽快地说;“要不是你提醒,我几乎又做了错事了!”等王珪一走,唐太宗便将侍姬放归、回娘家去了。
唐太宗曾令祖孝孙教宫女学习音乐,偶尔不如意,就指责他。王珪知道后,邀温彦溥一起,去劝谏唐太宗,说:“孝孙本是文雅之人,如今却令他去教习宫女,还谴责他,这是不适宣的。”太宗发怒说:“你们本应竭忠尽智地辅佐我,却为什么要为孝孙说话呢?”温彦博取下乌纱帽,跪着请罪。王珪不仅不跪,而且据理力争,说:“陛下平时教导我们要作忠臣,讲直话,我们今天所讲的,便是忠直的话,难道我们心里还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吗?”说完就不辞而别,温彦博也跟着走了。第二天,唐太宗临朝,对房玄龄说:“自古以来,帝王纳谏,都是不容易做到的事。我昨天责备两位大臣,是不对的,今天深感后悔,你等切不要因为这件事,就有话不讲了呀!”接着就任命房玄龄、杜如晦为仆射,魏征守秘书监,参预朝政。房玄龄多谋,杜如晦善断,唐太宗每与房玄龄商议大事后,必召杜如晦决定可否。等到杜如晦到来,又往往请太宗按房玄龄讲的去做。二人同心辅国,谋定后行,并能举贤荐能,因此,唐朝的贤相,首推房玄龄、杜如晦。
唐太宗君臣,同心同德,论治,图治,天下大治!从贞观年间(627年至649年)出现了政清人和,百废俱兴的全盛局面,被后世史学家称为“贞观之治”!
正是:
励精图治,如花百绽。披肝沥胆,各抒己愿;有是有非,畅所欲谈;不怕矛盾,不压异言;持理公平,不隐不瞒。贵在利国,济民优先。君臣同心,国泰民安。如此图治,国运昌健。贞观之治,必然呈现!
(事据清代《渊鉴类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