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国2013年09月03日讯】但凡50岁以上的人都还记得那本《欧阳海之歌》的书吧,当年这本书和作者让很多人崇拜的五体投地。历经多少坎坷的作家金敬迈,晚年对自己的一些行为进行了深刻的反思。作家是可怜的也是可悲的。但是在那种制度之下,作家也是无奈的。一个被政治目的利用的作品和作家是没有灵魂和精神的,晚年的金敬迈曾经对记者说,由于这个作品的出版,也使《毛选》《毛语录》的发行直至泛滥。这一点他晚年很内疚。比起《半夜鸡叫》的高玉宝那个作者,金敬迈是让后生尊敬的。这正是,公布真相是一种勇气,而承认真相是一个民族的成熟!
让我们一起向这位老人致敬!
金敬迈
作者介绍:1949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历任第四野战军后勤部文工团、西南军区文工团演员,广州军区战士话剧团演员、创作员,军区政治部文艺创作组创作员。著有长篇小说《欧阳海之歌》。江苏南京人。1968年遭迫害入狱,1975年在农场劳动,1978年平反,后任广州军区文化部创作组专业作家。1958年开始发表作品。长篇小说《欧阳海之歌》发行量3000万册,被翻译成多种外文出版。2006年南方某媒体采访了他,他将真相公布如下。(内容有删节)
记者:你现在怎么看欧阳海这个人物?
金敬迈:这几句话说不清楚,我利用了欧阳海这么个名字,人家说我这是传记文学、报告文学,实际上是小说,故事梗概是欧阳海的,但故事里是本人在部队里面的感受,那也不能说欧阳海是假的。是创作,是长篇小说,不叫长篇纪实小说。但故事写完之后,人家看了就都说:“欧阳海就是这样的。”我又不能说欧阳海不是这样。其实我笔下的欧阳海是我心目中的成百个战士的结合体,我是借用了欧阳海的名,欧阳海的魂,但写一个战士抗他的领导,这是我的思想,欧阳海和他的领导不那么和谐,我推波助澜。
记者:雷锋和欧阳海都是在文革之前部队推出的两个英雄,这两个英雄出来不久,文革开始了,这两个普通士兵的精神,他们的魂,是提炼出来了。
金敬迈:欧阳海当时被看得那么重,就是被当成追寻主席的文艺思想,深入生活,改变立场,改造自己的世界观。
记者:换句话说是被政治家利用了。
金敬迈:被政治家大大利用了,我才有可能从一个普通的创作员,一跃而成为全国文艺口的负责人,这是政治需要。而我本人,是歌颂了一个正直的、勇敢的、无私的解放军战士。这里头由于我的水平问题,有些人物性格有点左,家庭观念没什么的,有不真实的一面。
记者:欧阳海是文艺创作,但用了真名。
金敬迈:对,文学艺术是对生活的提炼和升华。
记者:最后谈两个问题,你最骄傲的和最遗憾的是什么?
金敬迈:最骄傲的是:我生逢其时。我小时候很苦,是南京人,抗战时跟着父母到过湖北、四川万县,后来我父亲去世了,我10岁以前就开始卖烧饼油条换钱。
记者:其实欧阳海的少年就是你真实的感受。
金敬迈:他的四妹子就是我写我自己的妹妹,我妹妹后来救活了,现在在长沙。
记者:我看一份资料讲过,彭德怀看了之后,也勾起了他对童年的回忆。
金敬迈:对。我为什么第一次读的时候哭了呢?因为我是在写自己的童年,我没有到农村生活过,我把我的城市平民生活植到欧阳海身上。我生逢其时,我18岁去参军,我是抱着对民主、对自由、对平等、对博爱的向往来到人民解放军部队的,我没有想到,我们有些“领袖”他完全不懂经济,他完全不懂得生产,甚至他完全不懂得革命,不懂得家庭,不懂得社会发展史。家庭是人类生存和社会发展的最主要的细胞,从前苏联到中国,凡是搞集体化,凡是破坏了家庭的农业,没有一个搞得好。之所以承包到户就好,就是因为它承认了家,家是人类最温暖的怀抱。从搞互助社会开始,我们就在破坏这个家,到后来砸烂铁锅,到集体食堂去吃饭,这个属于违背社会发展的规律,这是人类社会发展史最基础的东西,他都不了解。他以为只要把人组织在一起,力量就大了,把人组织在一起,这个社会就解放了。所以才会有了三年的所谓自然灾害,其实是纯属人为灾害,在历史里头,有几千万人饿死,这不是每个时代都有的。饿死几千万人,在中国历史上,恐怕是绝无仅有的。
记者:真正的历史是在人们的记忆中,而且这种记忆会流传下去。那你怎么又是生不逢时呢?
金敬迈:我又生不逢时。我已经76岁了,再活10年20年,总得死吧。死不可怕,但我总想看到承认事实,总是弄虚作假下去,我们怎么对得起子孙?我们还在糊弄人,你看那些农民真的苦啊,这两年,温家宝才取消了农民的很多税收。我不知道农民是怎么过日子的,但我知道乡镇长是怎么吃怎么喝的,照样喝洋酒,没有钱买车,照样每年报几万块钱的“的士”费。看看我们官员之多是史无前例的,我们平均十几个人就要养一个官员啊,怎么养得起,每个官员都那么能喝。本人最近去粤北写个东西,到了之后,我特意吩咐不要陪我吃饭,就到饭堂吃,但当地官员就硬是要陪,从早餐起,一直到晚上还要宵夜,一顿饭个把小时,连创作写东西的时间都没有。喝轩尼诗,吃山珍海味。我不喝酒,但他们喝。吃,喝。
记者:其实,人到晚年能有一个清醒的头脑也不容易。
金敬迈:我再说个意思。年限划得前一点吧,划到文化大革命,或者划到我从牢里出来为止,我所接触到的领导人,这样就明白了,都赶不上我当年在大街上擦皮鞋那一批穷朋友。论品德,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我那些满脸黑漆漆,流着鼻涕,又脏又臭的“小流氓”,没有人能跟他们比。就算当年那些“小流氓”打我,把我打得头破血流也好,一听说我擦皮鞋是为了抓药给我妹妹治病(因为那时我妹病得快死了),所有的人都把钱掏出来给我,“金娃子,你先用,你xx的不拿走老子今天就不饶你。”虽然骂着脏话,但是有人性,同情人。但是,一些恶劣的政治家、政治流氓,都是人性丑恶。
记者:听说你文革坐牢坐醒了,你说过“写《欧阳海之歌》的时候我正睡着,但现在我醒了。”
金敬迈:对,我是坐牢坐醒了。你像开除刘少奇出党,不可怕,一个人错了不可怕,但全党都同意,这才可怕。所有人都错了,才可怕。这个太可怕了,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搞这个。现在还搞不搞,还很难说,而且,全国13亿人,居然还容忍,这才是更可怕,简直是太恐怖了。
......
编者:比这个还恐怖的是我们的民族几十年被绑架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