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员”一词,英文publicservant的原意是“文职服务员”、“文职仆人”。有人则直译为“女王的仆人”。美国则称为“政府雇员”(governmental employee)。
“公务员”对大多数中国百姓而言,是个有些怪异的词:因为在几千年的历史中,咱们这个国家称“吃皇粮”的人为“官吏”、“衙役”。他们是“皇上的仆人”,是百姓的“父母官”,全无“公务员”这个概念。“皇帝“不坐龙庭”改称“民国”后,初期一段时间仍沿用“官吏”称谓。从30年代开始,才逐渐以“公务员”的名称代替“官吏”——1931年7月15日,当时的南京国民政府开始了第一次公务员高等考试,分为普通行政人员考试、财政行政人员考试、教育行政人员考试、外交官领事官考试、警察行政人员考试五种。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翻身作主人”了。“干部”、“领导干部”等“社会主义新生事物”又取代了“公务员”。何为“干部”?答:“干部是党的事业的骨干,是人民的公仆”(参见:十二大党章)。虽然“干部”也称“公仆”,但与“仆人”、“雇员”等资产阶级的东西诚然是格格不入的——毛泽东一句“干部起一种领导作用”,便将它的属性诠释得再也明白不过。
既然“干部起一种领导作用”,革命担子挑得格外重,待遇当然也就应当比“人民群众”高。所以,在毛泽东时代,虽然二十六年多时间里,中国一直处于严重的“暂时性困难”之中,但干部和领导同志的收入和各方面待遇,都受到格外的照顾——无论是工资,还是各种紧缺物品的供应,乃至买火车软卧,干部,尤其是“领导干部”,与“人民群众”都存在着令人伤心的差别。对此,最顾大局的“人民群众”在公开场合都没啥意见——虽然他们才是“主人”。那时人们都坚信:党会解决这些令人伤心的问题的。
然而,三十多年又过去了,随着GDP在世界的惊叹声中腾飞,随着“改革开放富起来”歌声在神州大街小巷四处飞扬,随着“要让人民享受到改革开放成果”的声音一再从主席台上飘上云天,一些让“主人”们倍感伤心的问题,不但没有解决,反而让人们越来越伤心了:虽然“与时俱进”,“干部”改称“公务员”了,但人们很快发现:西装革履和各种极是威严的制服取代了“中山装”后,太多被唤作“公务员”的人房子越住越大,车子越坐越小,二奶越换越勤,出国“考察”愈加频繁……对此,被权力关在“笼子”里的人们除了对着电脑骂娘外,是毫无办法。
如果仅是“少数人腐败”,如果仅是“主人”与“仆人”收入的差距太大,也不会让“主人”们感到太伤心、绝望(中国人历来是最“认命”的。),更严重的问题在于:“仆人”们的收入多少,“主人”竟无权知道——今天,大粤网_腾讯网等国内门户网站相关报道了:《广深副科级公务员年入17万-20多万元_》的文章。此文一出,立时引起网民的热议。尤其是文中的一段话,引起不少网民的愤慨、哀叹和绝望:
“近5年(公务员)涨了几次工资?珠海的公务员工资体系如何构成?记者多方向接受采访的公务员提出‘详细了解的要求’,四处求证,但无一受访者愿意详细提供,普遍称:‘这属于保密范围’,因而始终未能得窥全貌。但记者调查所知,从2006年到至今的6年内,珠海公务员工资大幅度调整了三次。”
在一个“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中,“公务员”的工资体系如何构成,他们的收入究竟又是多少,竟属于“保密范围”,这确实是一宗令人困惑,令人伤心的事。
为何“公务员”收入成了“秘密范围”?据说领导同志们是这样考虑的:公开公务员收入的相关事据,“会影响其他行业的积极性。”——这话确实说得有些在理的:看到“主人”与“公仆”之间的收入如此巨大,“影响积极性”事小,纷纷起来操棍子可就严重不利于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了。
不过,“公务员”收入之所以成“秘密范围”,广东商学院公共管理学院院长周振林却有他的看法:“我觉得公开公务员收入关键看上级领导,这其实是官场众所周知的潜规则:上级领导还没公开,下级工作人员就绝不敢公开,否则就会令上级领导脸上无光。”
“上级领导”的苦心和深思熟虑似乎是值得大大肯定一番的。但,当今中国,“人民群众”的思想觉悟,他们的忍耐性(身为“主人”),已绝非三十年前可比。如果继续将“公务员”的收入视为“保密范围”,顾了六十多年“大局”的“人民群众”不知答应否?!——三十年前,咱们外交部和人民日报警告美帝国主义时,经常使用这样一句措辞:“中国人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人民当家作主”六十三年了,“主人”竟不得知道“仆人”、“雇员”的收入状况,还能继续忍下去吗?
这些年,咱们的“公仆”先生们最喜欢将一个词挂在嘴上:“与国际接轨”。不过,在行动中他们却是极有选择性地“连轨”。——公务员收入和财产公示,早已是国际普遍惯例——截止到2010年底,在世界银行数据库中的176个国家中,有146个国建立了公务员财产公示制度,占83%。经合组织(OECD)34个成员国全部实施公务员财产公开法规,拉丁美洲、加勒比、东欧和中亚实施公务员财产公示法规的国家占90%,南亚、东亚、太平洋和撒哈拉南部非洲占65%以上,中东和北非为60%。然而,如此势不可当的“国际惯例”,中国的“公仆”们却以“条件不成熟”的特色理由而理直气壮地拒绝“接轨”!
其实,不愿公布个人收入和财产现象,并非中国“公务员”独有。俄罗斯也曾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不过,俄罗斯的公务员却遇上一个不讲“大局”的铁腕总统——面对“条件不成熟”的“主流声音”,普京气愤地回击道:“如果政府中谁不愿意公示自己的财产,那他一定是个贪官,是禽兽不如的东西!”
看来,特色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是绝对不容置疑的。
这时有人或许会问:你李悔之为何总是在“公务员”前面打个双引号?原因如下:
咱们的“公务员”,并不只指:“是指依法履行公职、纳入国家行政编制、由国家财政负担工资福利的工作人员。”还包括人数十分庞大的党务工作人员。而当今中国,列入“公务员”的党务工作人员究竟有多少?拙作《关于“中国1000万公务员”的求证-》一文中,鄙人曾粗略统计:当今中国,列入“公务员”的党务工作人员至少在300万人以上。也即是说:当今中国,究竟有多少“公务员”,也是一个属于“秘密范围”的“秘密”!为何这也是一个“秘密”?原因无非是“公务员”队伍太庞大了——“不少专家学者经过求证,指出中国的官民比例已达18—1。即18个“主人”养一位“仆人”。在如此严峻的现实面前,作位纳税人的“人民群众”(“主人”),就必须有名符其实的“知情权”:不但要知道“公务员”的收入状况,还要知道中国究竟有多少“公务员”。这是“人民群众”最起码的政治权利!
这些年,以胡锦涛、温家宝为首的最高领导人一再表示要“保障人民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而“知情权”是人民正确表达“参与权、表达权、监督权”的大前提。所以,公务员收入状况、公务员队伍的人数不能再“属于保密范围”了!
最近,习总书记在中纪委会上提出要“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而要“把权力关进制度的笼子”,要做的东西太多太多。而归还人民的“知情权”,就是一项十分重要的前期工作。“空谈误国”——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制度的笼子”猴年马月才能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