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王立军是不可一世的,当年的王立军同时又是恭顺可欺的。
专横跋扈的王立军曾经是那么得不可一世,无法无天,为所欲为。在重庆公安局,他的话就是王法,他要谁死,这个人肯定活不了。与此同时,卑微可欺的王立军又是那么得低三下四,忍气吞声,恭顺无助。堂堂一个副部级官员,被顶头上司薄熙来当着别人的面搧了耳光,竟连哼都不敢哼一声。这样的两面尽管水火不容、天差地别,却又真实地存在于同一个王立军身上。
据贺卫方披露,王立军当年曾在重庆市公安局党委会上放风说:“我告诉你们,我能在一天之内就把党委领导给撤了,甚至拿下。”在民警大会中,王还公开说过:“你们这些(台下的),包括台上的领导,我一天内就可以拿下。”
王立军不但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他主政重庆公安局时,看谁不顺眼便当场拿下,轻则整肃,重则刑拘或劳教。有一次一名随从人员穿西服没打领带,被王立军在走廊上撞见,王立即呵斥了他,要给他记过处分,后经多人求情,才免于处罚。
王立军共有过51任秘书,忻建威曾是他的第三任秘书,因顶撞王立军被撤职,后被定为“黑社会保护伞”,既没有拘留也没有逮捕,没有任何司法手续,遭关押300多天。期间,坐在老虎凳上,手脚被固定起来,看守人员用拳头打、电警棍打,打的两耳出血,颅内出血。
不久前,网络曾流传出一张2012年中国新年期间王立军视察重庆公安干警的照片,照片中身着警服的王立军与重庆市市长黄奇帆同列,挺着腰板趾高气昂地站在直升飞机下,让人不由得想起当年在广场上阅兵的希特勒。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如此专横霸道的家伙,转过身去在他的主子面前立马就变成了一条任其欺凌的不堪的狗。
据官方媒体和网络消息披露,2011年底,薄谷开来跟王立军变脸后,不但带人查抄了王的办公室,还审查了王身边4名工作人员。
到了2012年1月底,王立军与薄熙来的矛盾也趋于激化。王立军上门向薄熙来拜年但不被接见。1月29日上午,薄在办公室召见王。见面后,薄骂王,说他陷害薄谷开来,又说他忘恩负义,越说越激动,伸手打了王一计耳光,王的嘴唇被打出了血。2月2日,薄熙来又撤了王立军公安局局长的职,缴了他的枪。此时王已很清楚,他就是薄谷开来和薄熙来要谋杀的第二个海伍德。深知中共官场黑幕的他知道,面对权势远在他之上的薄熙来夫妇,只有把事情搞大到国际关注的程度,才可能逃脱被谋杀的命运。于是,2月6日,王立军以洽谈工作为由,于当日14时31分私自进入美国驻成都总领事馆,并将薄、谷参与高层政变以及活摘政治犯器官的材料交给了美国官方。
王立军的担心并非臆想。据香港《新维月刊》报导,薄熙来的确想了三种方法要将他灭口,一是被黑社会报复致死,也就是“被牺牲”,最后给其一个英雄称号;二是畏罪自杀;三是因精神抑郁症而自杀。王立军出走美领馆后,在薄熙来的授意下,黄奇帆迅速率70多辆警车将美领馆团团围住,如果不是北京当局闻讯出面干涉,王立军一旦重新落入薄熙来手中,可以说是必死无疑。
其实,早在王立军在东北名声如日中天的时候,他就曾对来采访他的电视编剧周力军倒苦水说过:“我就是当官的嘴里一块口香糖,嚼得没味儿的时候吧唧吐地上,指不定粘在谁的鞋底子下。人们都说英雄流血不流泪,我现在是流血流汗又流泪了。”其内心的悲情与苦楚可想而知。
历史早已证明,极权体制的本质就是敌视和否定人,它不仅粗暴地践踏普通民众,而且无情地扭曲着当权者的人格,王立军的双面人生便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活标本。
像所有极权国家一样,一党专政的中共权力结构具有典型的两面性。一方面,每一级权力相对于所有从属于它的下级权力来说,都是至高无上的,都是不受其制约和监督的;另一方面,相对于更高一级权力来说,每一级权力又都是卑微的,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它的旨意。其结果,当权者的人格势必被严重扭曲。在下属和草民面前,每位当权者都是不可一世的主子,而在上司面前,每位当权者又都是低眉恭顺的奴才。他不让他的下属有尊严,他在他的上司面前同样也没有尊严。他在主子那里受到的屈辱,往往会加倍地发洩到奴才身上。总之,他们都是奴才和主子的集合体。
王立军之所以成为王立军,固然有其个人品性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他是极权体制下的蛋。可以断言,如果王立军不是生活在中国,而是生活在民主国家,比如生活在美国,是纽约或者华盛顿警察局的局长,他的人格会像今天这样被严重扭曲吗?答案显然是否定的。在这个意义上,王立军固然可恶,比他更可恶的是中共的极权制度。王立军其实也是这个制度的牺牲品。
作为官员,王立军的政治生命今天已经结束了,但在被极权体制造就的中国官场中,还有多少大大小小的李立军张力军吴立军至今仍陷在与王立军相仿的双面人生里?等待他们的将是与“王大人”大同小异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