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一个“好学”者远比研究好的读书方法重要。(摄影:Getty Images)
某个假日清晨6点多晨起运动时,看到站牌附近有许多学生正在等公共汽车准备上学,心中不禁想:连放假日停课时都不能休息,现在的孩子读书真苦。但是转念又想,古人读书好像也没轻松到哪去,“十年寒窗”常有所闻。为了读书,匡衡“凿壁偷光”、苏秦“悬梁刺骨”......真是什么读书招式都有。
现代人常说“兴趣”是最重要的,有了良好的“动机”,自然会设法去达成目标。陶渊明就是一个爱书人,好像读书可以当饭吃似的,他在〈五柳先生传〉中说自己:“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在〈癸卯岁十二月中作与从弟敬远〉一文中他提到自己着迷于书的原因:“萧索空宇中,了无一可悦。历览千载书,时时见遗烈。”在有限的生命经历中,借由“遗烈”强大的精神与智慧,弥补了自身的不足,更有了效仿的动量。陶渊明有了强烈主动学习的良好动机,也因此他的学习效果卓著。恰如《论语》所言:“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
康熙教子:书必背足一百二十遍
但是光有浓厚的学习兴趣还不够,要怎么把书本内容记起来,是许多人头痛的问题。古人说:“读书百遍,其义自见。”《康熙起居注》记载,康熙皇帝很早就把孩子叫起来读书:“卯时(上午五至七时),皇子进入学堂,师傅行过礼后,皇子开始背诵儒家经典《礼记》。遵照皇父(康熙)‘书必背足一百二十遍’的规定,每背一遍,画一记号,背足遍数,师傅检查一字不错之后,另画一段背诵。”
可以想见,古人并非多么天资聪颖,为了能让珍贵的知识印在脑海里,可是下足了苦功,即使贵为皇子也不例外。
当然,不是所有的书都值得背诵,所以慎选有价值的书是很必要的,因此才有所谓的“经”书。经书就是“经常要看的书”,既然经常要看,那么不如就背下来吧,尤其是在过去书籍缺乏的年代。好书值得一读再读,读到后来自然熟能生巧,随着年纪和生活经验的增长,对书本内涵也会有新的体会与认识。
苏东坡:读书一遍研究一个问题
光是强记,则嫌于囫囵吞枣,不符当前的教育观点。除了背诵之外,如何成为一个真正有“识”有“见”的知识分子?古时有位王庠向苏东坡请教读书方法,苏东坡告诉他:“书之富如入海,百货皆有,人之精力不能尽取,但得其所求者尔。故愿学者,每次作一意求之。如欲求古之兴亡治乱、圣贤作用,且只以此意求之,勿生余念。又别作一次,求实迹故实,典章文物之类,亦如之他皆仿此。此虽似迂钝,而他日学成,八面受敌,与涉猎者不可同日而语也。”
一代才子苏轼认为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有限,不可能一次学会贯通所有的东西,因此他以自己读《汉书》的经验说:“我读《汉书》要读许多遍。把《汉书》分成治道、人物、地理等几类,每读一遍专门研究一个问题,不过几遍以后,就对书里每一方面的问题,都了解得非常透澈。”
宋濂:未尝一日去书卷
学贵有恒,有兴趣是好的开始,但是能否坚持下去才是成功的关键。尽管明知读书很重要,可是忙碌的现代人似乎很难抽空读书。宋代大文学家欧阳修便经常利用“马上、枕上、厕上”这“三上”时间看书或是写文章。
好学者必然渴望学习,而这渴望,也会带来谦卑。家贫的明初学者宋濂在〈送东阳马生序〉中说自己:“到成年了,越发想多读书,可是没有好老师,只好赶到百多里外,找有名望的老先生请教。老先生名气大,学子挤满一屋子,很讲派头。我站在旁边请教,弓著身子,侧着耳朵,听他教诲。碰到他发脾气,我越发恭谨,不敢说一句话;等他高兴了,又再请教。以此,我虽然不很聪明,到底还学了一些知识。”珍惜得来不易的学问,宋濂“自少至老,未尝一日去书卷,于学无所不通”。
所以,成为一个“好学”者远比研究好的读书方法重要。人们总喜欢把时间花在自己觉得快乐的事务上,有强烈的学习动机,就会寻找机会学习。
孔子乐于学习的动力
然而,如何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好学者?古代活到老学到老的人比比皆是,而身处资讯爆炸的现代,人们一旦过了学生时代,想再重拾书本都觉得很难,读书力大为降低。原因何在?
身为表率的孔夫子到老还说:“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而且对孔夫子而言,学习不是一件沉重的事情,而是“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身处这么浓厚的学习乐趣中,孔子能够用功到“韦编三绝”,也就是一件很自然的事了。
为什么“学习”对孔子而言是那么一件有趣的事?五十岁,是孔子“知天命”的年纪;五十岁,也是孔子开始努力学习《易经》的年纪。我们发现从“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之后,孔子的修为是不断提升的;相对的,当孔子提升之后,他也意识到自己需要也有能力学习更高深的东西。在“四十不惑”之后,迈向“知天命” 的重要过程就是透过学习《易经》。
所以,要有真正的读书学习力,最重要的是需要体悟到不断往上提升的必要,而这或许才是促使孔子不断乐于学习的动力所在吧?
在资讯爆炸的时代,大量的资讯却缺乏深刻的内涵。人们长期而大量地这样接收著资讯,就容易流于肤浅,最后失去乐趣,绝缘于更深入探索的可能。从此,学习就是一种沉甸甸的负担,绝无“乐以忘忧”的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