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五一年,提倡批评自我批评,动员知名文人学者下乡土改,先洗澡后洗脑,成效卓著,周恩来现身说法,征服众生,个个感激涕零,然后毛邓魔法显灵,逞暴神州。
周恩来(左)是助毛改造知识分子最成功的洗脑大师。经常现身说法打动文化人脱胎换骨。1955年在社科院会见(右起)周扬、范文澜、翦伯赞。
一九五○年四月廿二日人民日报头版“中共中央关于在报纸刊物上展开批评和自我批评的决定”:规定列宁论我们的报纸、斯大林论自我批评及反对把自我批评口号庸俗化、毛泽东同志论自我批评,和俄共(布)八大关于党的和苏维埃的报刊的决议,作为各级党委和党报党刊的学习资料。
依此五份资料,对象好像是党委和党报党刊,实质却在“引导人民”。“使报纸成为群众的组织者、新民主主义的宣传者和热心的鼓动者,以及成为国家建设的战斗武器”;“接近群众,影响他们,作他们自觉的和领导的中心。组成巨网散布全国”;“反映群众生活、指导群众行动”——这大约是报纸的“喉舌”主导身份最早的显示。
最早的列斯毛喉舌论宣示
特别之处是,列论和毛论同日登录,比斯论迟一个月。此外,列论有:
“中共中央注:这篇文章尖锐地指出了报纸应当坚决地进行批评和自我批评,应当‘多谈些经济’‘多注意工农群众在事实上,在日常工作中,怎样在建设新的东西’,对今天完全适用。但说到资产阶级的地方,却不适用于今天中国。俄国的社会主义以资产阶级为革命对象,中国的民族资产阶级却是工人阶级在新民主主义的革命事业和建设事业中的同盟者之一。这一点在学习斯大林的两篇文章时也须注意。”
其实,所谓同盟者之民族资产阶级与工人以及农民、城市小资产阶级(小生意小买卖之类)只是拱卫大星共产党的妾侍,即便如此,大小资产阶级均于人民公社时期双双铲除,四小星拱大星的五星旗虚有其形;现在,官方国旗定义是含糊笼统的“中华民族大团结”几个字,大陆年轻党员恐怕知道原意的很少,谁来质疑它、改变它!
至于毛论,虽只一千多字,不过 ,其文风异类:“房子是应该经常打扫的,不打扫就会积满了灰尘。脸是应该经常洗的,不洗也就会灰尘满面。我们同志的思想,我们党的工作,也会发生灰尘的,也应该打扫与洗涤”,必须“不惧怕批评与自我批评,实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论联合政府)
前则是:“反对主观主义、宗派主义、党八股,必须注意:惩前毖后,治病救人。对错误一定要揭发,不讲情面,以科学态度分析批判过去坏的东西”,“愿意医治,愿意改正,我们欢迎他,把他的毛病治好,使他变为一个好同志。决不是痛快一时,乱打一顿。思想上的毛病与政治上的毛病,决不能鲁莽,必须采用治病救人的态度。”(整顿学风党风文风)
斯一论由曹葆华、毛岸青〈党太祖次子、毛新宇之疑似父亲〉师徒合译,系斯大林一九二八年一次党内报告的开首。旨意分明:“全会工作从始到终在激烈的自我批评的标志下进行”,“需要自我批评,就像需要空气和水一样。没有自我批评,党就不能前进,就不能揭露我们的脓疮,就不能消灭我们的缺点”,“自我批评口号不能算作新口号。它是无产阶级专政统治的基础。既然我国是无产阶级专政的国家,而领导无产阶级专政的则只有一个党,即共产党,共产党是不把而且不能把政权分给其他政党的”。
“我们党——苏维埃的报刊的意义的确是不可估计的。不能不欢迎真理报首倡组织工农检查栏来进行对我们工作缺点的有系统的批评”,“即令批评只包括百分之五到百分之十的真理,也应该欢迎,细心地倾听,抓住其中健全的核心”,虽然“反革命者的批评也是批评。但这种批评的目的是毁谤苏维埃政权,破坏我们的工业,瓦解我们党的工作”。可见斯大林不负魔号,敌我分明。
斯二论仍曹毛译,其“反对庸俗化”云:“列宁一九○四年春天,已经号召党进行自我批评和无情地揭露自己的缺点”,“列宁是千倍地正确的,一九二二年说:无产阶级不怕承认它在革命中把什么什么做得很好,而把什么什么没有做到。一切至今灭亡了的革命党之所以灭亡,就是由于傲慢而看不见自己的力量在什么地方,害怕说出自己的缺点。而我们是不会灭亡的”,“不要以从上而下的‘批评的’空谈来代替从下而上的群众性的批评,让工人阶级群众卷入到这个事业中来,让他们在改正我们的错误方面、在改善我们建设事业方面表现出创造的主动性”。以上摘录,列斯毛一干魔术师,脉络承续,青出于蓝。“我们是不会灭亡的”由“河蟹强国”的维稳证明中!
大知识分子参加土改洗澡洗脑
其实,此五份资料公告前的五个月,朱光潜已《自我检讨》;之后两个月,老舍连写《美国人的苦闷》和《由三藩市到天津》——依然再三搞出“自我剖白”。亦即“实际与理论”齐头并进。
表面上,一九五一年九月二十九日周恩来应北京大学校长马寅初邀请,为京津高校“教师学习会”作五小时“关于知识分子的改造问题”报告,开始了“思想改造”运动,实际上,该年暑假马校长已经领导全校职员“进行”改造思想!而前一年的元月和二月,费孝通连续两篇,《我这一年》《解放以来》;一月六日,社会学家吴景超《除夕总结》。二月底,北大法律系助教李由义《最丰富最生动的一课——参加京郊土改工作的心得和感想》,非常仔细生动 。
三月廿三,博物学家彭庆昭《知识分子改造自己思想的第一个战役》,自称“感到洗了澡的愉快”。次日,转载光明日报哲学家冯友兰《土改工作中的群众路线》。七月,北大文学教授金克木《学习学习再学习》。十月,梁漱溟《国庆日的一篇老实话》等等,已是自我改造的耀眼成果。
简单来说,一九五○年四月“规定学习资料”之前,解放军进北平古城的国还没有开之际,既教育群众又向人民学习的土改运动,几个月震撼高级知识分子灵魂的亲历,已逼出了不知多少份检讨。
周大厮现身说法感动众生
五一年九月,马寅初回应:“总理以自我批评的精神坦白地说出自己的社会关系,听者莫不感动。以这样的办法来领导知识分子改造思想,在我看来是最有效的。这不仅启发了知识分子学习的要求,而且巩固了学习者的信心,提高了学习者的情绪,推进了思想改造的过程”,但两天后更正为“原稿已改为:‘周总理恳切地详尽地介绍了自己的学习经验,听者莫不感动。’被抄写者抄错,特此更正,并向作者及读者致歉”。此更正显示中共对字眼的严厉异常。
周恩来恳切介绍学习经验之前的七月,冯友兰告白《我对于共产党员的认识》。总理超级报告不久,人民艺术家老舍(可能写最多)、北大工学院长马大猷(三个月两篇)、清华大学哲学系主任金岳霖、清华数学教授华罗庚、美学大师朱光潜(一连数篇)、梁启超儿子清华营建系主任梁思成、北大文科研究所所长罗常培、北大土木系主任陈士骅,除了他们,还有很多,纷纷表态,直到“过关”为止。
周自言错过机会帮南开大学张伯苓校长“提高认识”,因为要让他自觉。这位大厮如此“厚道”,难怪善男信女以之为“圣人”。
一九四二年,毛泽东整风文件三个月后的五月延安文艺座谈会讲话,是思想改造的理论源头,它厉害之处是:金科玉律之下,只准讨论怎么实行,而且使之冠冕堂皇,十全十美,促成它们“战无不胜”!无论倒行逆施至天怒人怨,千疮百孔至吃掉子孙,一样大摇大摆,趾高气扬,傲视全球。
毛邓毁灭性来自魔界万劫莫复
平心而论,赤化世界、拯救世界既然是共产党员目标,而它又掌握了最高价值与权力,自然理直气壮“专制”“专政”,绝不放松!其他人除了紧跟,唯有防阻。设计五星旗,规定四坚持,正是摆明身份:万夫莫敌,永存天壤。从立党、被剿、内战、跃进、饥荒、文革、六四,到每年数以十万计的维权抗争,到海峡两岸和平合作框架协商,到国际大小国家经济外交博弈,策略调整有之,原则改变绝无。
毛泽东邓小平的毁灭性来自魔界,一个日上三竿高卧龙床,一个专人专机桥牌,都是为了绞尽脑汁,保持党天下。此事于党或许应该, 于人则罪大恶极,万死不赎:
一、抗日为私,欺蒙国民。蒋中正背负骂名之余,复诱惑张学良兵谏,胁持委员长,提早抗战,使红军充份利用时间壮大。
二、民主为私,欺蒙民盟。国民党等同独裁贪污腐败无能,共产党代表廉洁进步,拉拢民主同盟否定行宪,借机成功夺权。
三、改革为私,欺蒙高知。以“批评和自我批评”强迫教授学者完美至善,毁损大师,摧折中华文化之栋梁,神州成鬼域。
四、开放为私,改革为虚。以“拨乱反正”赢取支持,置“六四反官倒”不顾,残杀主人翁,贪渎卷逃,“国破山河亦荡然”。
五、一胎恶策,妇孺遭殃。毛邓人口迷药,一极端放任,一极端恐怖,亿计婴灵夭折,母亲的哀恸愁苦谁人安慰抚平。
难以释怀的是:魔障缘何如此庞大,八个民主党派居然被它“肝胆相照”“包养”〈愚蠢悲哀远超二奶〉,面对思想改造,个人与集体数以千百万计地一概拥戴跪拜!尤其甚者,所谓“包养”并非私下谈话,而是公然文字。对待“奔赴延安”的“投诚”者,竟敢以“抢救”来打击杀戮。似乎染上“斯德哥尔摩症候”的患者遍布大陆海外。
吾人坐以待毙吗?当然不是,牢守信念,鼓励生者记录实况,慰藉虐死亡魂。胡年不满百,苏联七十一,它们而今何在?
(二○一二年六月二十三日爱国诗人屈大夫沉江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