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机会回国去新建成的国家大剧院听歌剧。回京正逢歌剧节,没赶上最想看的中国歌剧《西施》和《乡村女教师》,赶上了男中音巨星努齐(Leo Nucci)主演的威尔第歌剧《弄臣》。在网上选坐、订票,没几天,快递公司就把票送到家。
没想到,和我记忆中的其它剧场一样,大剧院附近也有买卖赠票的黄牛。早知道还不如从他们手里买便宜票呢,学生时代的美好回忆又来了。大剧院的安检极其严格,实施安检的是清一色的制服美女。照相机不得带入场,要存起来,但是能拍照的手机却可以带入场。不少偷奸取巧的观众幕间用手机留影。
我非常喜欢大剧院的水下走廊:涓涓细流在透明的顶棚微微荡漾,既解决了采光,又唤醒了心灵深处的那份安宁,为观赏演出做准备。不过,大剧院内部的装潢略显逊色,好像一些中国新富豪的崭新别墅:大,却不知如何艺术而有效地利用和填充偌大的空间,显得空荡;采用了高级材质,但是掩盖不住出身的贫寒。虽然如此,外界对剧院也有这样那样的争论,我还是喜欢大剧院的。
演出很精彩。68岁高龄的努齐,声音虽然没有鼎盛时期的威力,但是技巧高超,带着一班才华横溢的年轻歌唱家,给听众以极大的享受。第二幕谢幕时,观众反响极其热烈,以致努齐与女高音加演了一遍这一幕的终曲二重唱,实为罕见。
美中不足的是那些少儿观众。我一直认为,如果不是专门为孩子们搞专场,太小的孩子是不应允许入场的,大一些的孩子应该有父母的监控。一方面是孩子很可能哭闹、发出过大的响动,影响其他观众;另一方面是很多演出并不适合少儿。
国内音乐教育有一个误区,以为音乐都是高雅、有益的。且不说音乐高雅论的荒谬,也不论艺术表现形式是否有高雅低俗之分,退一步讲,高雅与否也不能只看形式,还要看内容啊。音乐里不仅包括大量少儿无法理解的复杂内容,更存在“很黄很暴力“的内容。《弄臣》便是一个例子。
《弄臣》的主要内容是花花公子玩弄纯情少女酿成悲剧。赤裸裸的情欲,恶毒的诅咒,深夜的谋杀,实质上是一出拳头加枕头的歌剧。当然里面也有真挚、苍白且愚蠢的爱情,虽然我觉得叫情欲更恰当。这些,我不认为是适合少儿的。
有一对夫妇带着个五、六岁的女童。小丫头看无聊了,不停地跺脚。两个多小时的演出,就是喜欢歌剧的大人也有走神的时候,别说不懂意大利语、不理解剧情的小孩子了。幕间休息的时候,那个妈妈一遍又一遍地给孩子讲解剧情和音乐。听到她给孩子讲《女人善变》时,我还是瞠目结舌了,虽然这首著名的咏叹调轻快优美,还能显示男高音的技巧。《女人善变》的大意是:尽管女人的品行轻浮无比,但还是不要辜负青春,要玩弄她们并享受爱情。我想像不出那位妈妈能给那么小的女儿说什么。
第三幕开始不久,在这位妈妈的小声提醒中,公爵唱起了《女人善变》。更精彩的是:流氓公爵紧接着就和酒吧女郎上床了。两人在床上肢体缠绕,翻翻滚滚。
还有一个胖大男孩子,十来岁的样子,在演出过程中不断换座位、玩手机,外加不停地踢椅子。观众都很气愤。毕竟是孩子,在几个观众箭头般锐利的目光注视下,他无动于衷。也不知家长哪儿去了。幕间看到他和一个姐姐模样的人在一起,这个姐姐对别人喋喋不休地嚷着“超值“,之后忙着给一干人等用手机拍照。她是真超值了。好在下一幕开始后,这个胖孩子换了地方,不知又去祸害谁了。
我最大的本事就是自嘲,权且当作一听歌剧,二看风土人情。挺高兴。
演出结束后,我的探险精神又来了,突发奇想:离天安门这么近,看看华灯中的天安门该多么美啊!出了剧院,按照记忆中的路线朝天安门方向走去。可是走了一会儿,怎么看不到灯光闪耀下的雄伟城门呢?除了路灯,周围都黑黑的,仿佛是不真实的梦境。莫非我迷路了?
我停下脚步,竭力想辨明位置和方向。正凝神四处打量,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那一大团堵在眼前的、黑漆漆的物事不是天安门是什么?原来天安门深夜也是关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