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你这个女人演戏可真像啊!”我“赞美”阿文。
“假如说,你有个儿子,要是有人跟你说‘我把你儿子屁股揍出一个窟窿来,赔给你800块,300块看病,500块算你赚的’,你乐意吗?”
“当然不乐意。”
“就是啊。我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钱买辆小车代步,宝贝得跟什么似的,把它当我儿子一样伺候着,有一个泥点子也要去洗车铺洗掉。现在走路上平白无故给人撞一下,我心里能平衡吗?我还得花时间修,还不见得能修得一点看不出来,这无形之中都是损失!”
“难怪你以前谈一个男人崩一个男人,就是因为你太强了。”
“我多想遇到事情一个电话就把男人叫来,‘老公,你来帮帮忙,我搞不定!’”阿文憋出娇俏声调,听得我毛骨悚然。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打电话给闻易?”
“他能有什么用?安慰我几句?遇到事故,找保险公司比找男人可靠得多!”
大笑之后,我和阿文都陷入了沉思。
车窗外的天空渐渐暗去,华灯初上,城市的夜色繁华中荡漾着迷离,让人觉得有一丝不安。
撞车的时候,保险公司比男人可靠。
变天的时候,房子比男人可靠。
无论什么时候,工作都比男人可靠。至少前者有付出就有回报,万一遭遇无良老板被克扣工资,亦可以申请劳动仲裁主张自己权利;后者呢,一切全凭运气,相形之下,我的运气似乎有点糟糕。
想想觉得很悲观,似乎我不该将男人视为洪水猛兽,大多数家庭,男人起着顶梁柱的作用,他们亦是可靠的,只是,我没有遇到。
“我想也许应该跟闻易结婚。”阿文突然冒了一句。想必,她也正在思索同样的问题,找到一个可靠的男人不容易,应该珍惜。
“赶紧的。”我笑道。
(181)
猴子家位于紫金山深处的一座别墅小区,门卫戒备森严,我们出示了请柬还被盘问了半天,阿文很郁闷:“难道我们看起来很像恐怖分子?”
“可能,现在恐怖分子都是美女!”我劝慰她。
“那查就查吧。”阿文立即释然。
七绕八绕,终于绕到猴子家门口,猴子姐弟已经在门口迎接了。“怎么才来啊?”猴子姐姐问道。
“别提了,路上撞车了。”阿文说。
“快进来吧,带你们去看看我年仅3岁的小妹妹。”猴子姐姐说着说着,自己就笑开了。
真是一个豪华的家啊。我打量了身处的这幢大房子,如果称它为豪华,相形之下,冷枫的家只能算做陋室了。怎么说呢?就跟《时尚家居》上刊登的豪宅差不多,每一个细节都极尽奢华之能事,有点恨不得把黄金往墙上贴的感觉。
猴子的老爸老妈牵着个小姑娘在四处打招呼,见到我,猴子老爸居然还认得出:“这不是蓝吗?最近业务做得怎么样?”
“还成吧。还多亏您拉了我一把。”我充满感激地说。
“阿姨好、叔叔好!”阿文嘴甜,独自在职场上拼搏的女子都有这个优点。
“瞧瞧,人家闺女就是比自家闺女懂事,我这次可是下狠心了,一定要把妞妞培养成大家闺秀!”猴子老爸对旁边的老伴赌咒发誓。
可惜老伴注意力全然不在他身上,她俯身对小姑娘说:“妞妞,肚子饿吗?”
“我还不是很饿,但是有一点儿!”小姑娘好不讨喜。
“别客气啊,就当自己家一样。”夫妻俩冲我们笑笑,又去招呼别的客人。
(182)
我和阿文拿了相当够分量的食物,躲在客厅角落里偷笑,就听见沙发背面有人说话。
“南京的路太堵了,开得我那个急呦。”
“嘿,别提了,我刚才还被人讹了!”
“怎么啦?”
“我路上还跟人追尾,那车是个女的开的,可真不含糊,那么小的擦伤,开口就敢跟我要800。我赶着上这来,老马亲自邀请的,迟到多不好意思,所以花钱消灾了。”
“算了。别放心上,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是大事儿!”
我和阿文的脸色越来越暗,彼此看了一眼,传递的信息就是:“糟糕了!”
那两个人还在后面聊着,从股票聊到投资,从投资聊到女人,就是一直赖着不走。我们两颗脑袋越来越低,恨不得半躺在沙发上才好。
“哎,我说,你俩缩在那搞什么鬼?”猴子姐姐的声音又脆又响。
刹时,我们成为众人目光的焦点。
“我们在讨论刚才路上撞车的事呢!”短暂的惊慌之后,阿文急中生智勇敢地界面,目光如炬,声音平稳有感染力。她将刚才在车上教育我的歪理又阐述了一遍,见周围几个客人频频点头,她颇有些得意,最后做总结陈词:“人们只重视你客观存在的损失,而对于精神、人力、时间方面的损失却关注很少,事实上,后者会给受害者带来更多的麻烦和伤害。这是非常不合理的,有悖于人性化。”
我暗暗为阿文的从容不迫叫好,同时留意到开大切的家伙变了脸色,几次借喝水掩饰尴尬。
阿文发表完演讲后,立即有位风度极好的女士上前询问:“小姐,不知道你是做哪一行的。我们公司正缺一个公关经理,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阿文微微一笑:“女士,这要看贵公司的综合实力以及该职位的发展前景了。”
(183)
一次微小的碰擦事故,一次寻常的家庭派对,使阿文得到了新的职位,月薪从7000元涨至9000元,还不包括年终分红。手下多出了两个兵,并且有了自己的办公室。她洋洋得意:“我真是个人才啊,我怎么就这么能干呢!”
阿文也有这毛病,稍微有点成绩就自我膨胀,拼命地自我吹捧。
刚刚走马上任没几日,便一定要拖着我去参观她的办公室,说是布置得很漂亮。我却没什么兴趣,办公室是老板给你临时用用的,又不属于你,如果做得不好,随时可能被踢滚蛋,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这间办公室永远不会空着。
拗不过阿文同志的盛情,晚上六点半去找她,公司里仍一派灯火辉煌,复印机、传真机咯吱咯吱地响,看来加班已经成为大趋势。
传说中的办公室就在大厅的东面,大约10平米左右,想想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能拥有这10平米已经很不容易。不管怎么说,拥有自己的独立的办公室,不管是大是小,都算得上是职场上的一个里程碑了。
办公室异常整洁,外套、丝巾整整齐齐地挂在门边的衣帽架上,有点居家的感觉,墙壁上挂着各式欧洲教堂的明信片;书桌上摆放了一支小花瓶,里面插着几支兰花,粉兜兜的,显然是当日新买的;书架上居然还有一个小鱼缸,两尾橘红色的金鱼正悠然自得的吐着泡泡。“这叫风水鱼,助事业运的!”阿文得意洋洋地介绍着,“我在办公室呆的时间比在家呆的时间长久得多,当然要弄得舒服一点啦!”
说话间,阿文的兵在大厅大叫:“文小姐,电话!”
“让他打到我办公室来。”阿文摆谱。
“是卜总!”孰重孰轻小兵也拎得清清楚楚。
“奥!”阿文放下姿态,一溜小跑出去接电话。
隔着老远,我都能听见她甜得发腻的声音:“您放心,我会办妥的。好好好!”…
<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