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家”就在美丽的天桥下
曾经的一个多月,他们的工作就是把天桥刷得更美
暑假后就是大学生了,他想买件20元的衣服
昨日本报报道了“27名河北进京务工人员被令睡过街天桥下、遇到大雨就只能蹲到天亮”的消息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昨天,本报记者再次探望苦熬一夜的这些工友们,转告社会对他们的关注。不想,记者却看到27名工友生活已经陷入窘境——每顿饭每人只能吃两个馒头,下饭的就只有几根咸菜条——工友们的工钱至今还被拖欠着!
终究还是落入了欠薪的“俗套”!
但,我们还是决定把这个“俗套”报道出来,不为别的,只是不想让这27个人在天桥底下白白受这一个多月的罪——在“责任”面前,永远没有俗套。
-他们的薪水
工资被欠,包工头玩失踪
“刚来干活的时候,说好每个月支一次工钱。”25岁的工友董富说,当时说得很确定。但他们28个人(后因条件恶劣,其中一人提前回家了)从6月23日在北三环及西三环跟一熊姓包工头(另一包工头姓姚)做过街天桥的维修活,到7月23日开工一个月那天,他们便按照事先说好的每月一付钱的口头协议,找包工头姚某要当月的工钱。“其间,我们28个人只拿到过3490块钱的生活费。”董富说另外他们还有20000多块钱,是27个人一个月的所有工钱。
“但他没给,说过几天,”董富说,“过了几天之后没给,我们在上月27日找姚某讨要,还是没给,我们就停工了,现在连及时供应的生活费都停了。”董富表示,停工后他们都很难找到包工头了。“打电话很多时候都不接了。”董富说现在他们27个人一共只剩下几十块钱了。
工钱要不出来,大部分民工表示他们不懂法律,更不知道这样的事情该去找谁反映,所能做的就只有这样等着。
据董富介绍,刚开始干活的时候,他们就要求签订
劳动合同,包工头熊某答应下来,还说等几天所有人集合起来,然后选一个代表统一签,“但到现在,我们也没签任何合同”。
-他们的饮食
不论长幼,定量俩馒头
下午5点多,在他们“宿舍”门外的道路上,记者见到了十几名正在吃饭的工友。“还有些在里面吃。”其中一小伙子指着“宿舍”里说,有些人不好意思当街吃饭,就忍着热,闷在“宿舍”里吃了。
“开始我也不好意思,但外面怎么说也比里面凉快多了。”这名小伙子腼腆地笑了笑说,慢慢也就习惯了路人的眼光了。
小伙子右手拿着个馒头,左手捏着几根
咸菜条,面前的饭缸里还有半缸根本看不见米粒的稀饭,此外便再无其他可吃的东西。“每人两个馒头。”小伙子说不管是谁,不管岁数大小,两个馒头是定量。
当记者问两个馒头能不能吃饱时,小伙子苦笑了一下说“吃饱,那得五六个”。
“很久没吃什么菜了,”“宿舍”一光着膀子的小伙子说,“都没有钱了,没办法,先忍忍吧。”
由于工钱没要到,先前发下来的那些生活费现在已经基本告罄。“现在一共就剩30多块钱了。”董富说这几天,27个人就只好凑合着,吃一顿算一顿了。
董富的工友李银柱说,27个人,一天吃最便宜的饭菜也要100多块钱。“这样算下来每人每天才3块多钱的生活费。”他说,做饭吃是最省钱的方式,但即使这样,他们还是想再省一些,“现在根本不知道下一顿还有没有饭吃”。
董富说,前几天包工头曾经派人来送过100块钱的生活费,但那些钱只够他们维持一天最基本的费用,眼看现在又没钱了,这几天他不停地给包工头打电话,但很多时候都找不到人。“没钱就连饭也没得吃了。”董富一脸无奈地说,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他也实在想不出什么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样回家的车票都没有着落。”40岁的东有才捏着手里的一角纸币说那就是他现在身上所有的家当,最后一支烟抽完后,他就只好忍着先把烟戒了。
-他们的心愿
拿到钱后,买件衣服上大学
19岁的马云荣是27人中的一个,他一周内就要拿到
石家庄一所高校的通知书了。据小马介绍,由于他们家有兄弟三人,而且现在全部都在读书,家里的经济条件一直都比较紧张。今年暑假他父亲便跟他商量让他出来打段时间工,也缓解一下开学后家里将要面临的经济困难。
小马最接受不了的就是靠在路边吃饭,“那么多人看着,还有些人用手指着你,每当这个时候我心里就特别难受”。
小马来北京后去过的最大的地方就是天桥对面那个易初莲花超市,“很大,很干净,还有电梯,就怕转向出不来了”。超市他一共去过两次,但没买过任何东西。小马说他看中了里面的一件20元的衣服,“可惜现在没钱,如果工钱能要回来的话,我得拿出20块去买那件衣服,开学的时候穿着见同学”。
-他们的感受
为了生活,什么罪都认了
“出来打工就是受罪的。”今年43岁的张现金说他们不要求吃住上有多好的条件,没水他们可以到附近去提,没电他们可以不用电,没办法洗澡他们可以坚持着不洗澡,但只要工钱有保障,条件就算再差点,他们也认了,“能按时给钱就行”。
张现金说条件差些是他们的能力所改变不了的事实,但工钱不给,他们的苦就白吃了,家里的两个孩子很快就开学了,还急等拿钱交学费,所以不管怎么样,这个月赚到的钱怎么也得想法子要回来。
民工东有才的观点跟张现金一模一样,“出来大家都是为了钱”,东有才说,所有人干活前第一个要问的问题是给多少钱,而吃住条件却从想不起来去问,40岁的东有才说苦点累点都没事,为了自己的三个孩子,为了家里的生活能有保证,什么罪他都能忍受。
-连线路政局
有监管责任但不知此事
昨天下午,董富向记者表示,他们所跟着干活的单位并非是此前他所说的北京欣江峰市政工程有限公司,而是另外一家单位,至于到底是哪家单位,董富表示现在他也正在打听。
随后记者再次拨通包工头姚某的电话,姚某都没有接听就挂断了。据北京市市政管理委员会热线电话的一名工作人员介绍,西三环过街天桥的维修项目是由北京市交通委员会来具体负责的。
记者联系到了北京市交通委员会路政局办公室的一名工作人员,他表示,西三环过街天桥的维修工程确实是他们负责的项目,而现场施工则是由跟他们有合同关系的北京市公联公司来具体负责的。至于西三环六里桥南里南侧27名修桥工人住宿条件恶劣一事,该工作人员表示虽然他们对合同的另一方公联公司有监管责任,但此前他们并不知道施工现场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记者接着联系到公联公司,值班人员表示他并不清楚该项目具体由哪个部门负责,让记者第二天再打电话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