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分到户以前,到处都是原始森林,许多地方有桫椤树,有两、三丈高(约10米)”。上亿年的历史,差一点被几十年的“工业革命”、“经济浪潮”毁灭殆尽。
册亨县原双江区及临近地区因地广人稀,原住民全部是布依族,大炼钢铁未波及那里。六、七十年代,坡坪区有少部分汉族农民迁入;土地承包后,政府鼓励农民植树造林,一些原始森林被砍掉,桫椤树未能幸免。最大规模的毁灭开始于80年代末成立的黔西南州共青林场以及后来的“584”世行贷款造林工程。
因造林被授予“十大青年”的某领导曾试图把桫椤作为一项收入,无奈桫椤有灵性,一旦让她背井离乡,为了保护种群的繁衍,她们都选择了牺牲自己。世博园的白桫椤奄奄一息,兴义马岭河峡谷有十多棵,没有一棵能活下来,县城有识之士自己或请人到山上去挖,结局一样。即使桫楞以自杀相威胁,还是免不了遭浩劫。
领导不是因为他自己栽不活就故意毁灭她,但为了杉林,他命令林工们大片大片砍掉、烧光、挖光,几年下来,杉林面积有近十万亩。为使土地得到最大效用,造林太规范、太科学,以致于在林区内,除了杉树,树脚寸草不生,更不用提桫椤树。
因为该林场,有十多位村民被投进监狱。93年底,我把材料反映到中央及地方各级政府,没多久,林场停止侵占。可是这时当地农民已觉悟,余下的森林被砍被挖,栽上桐籽树,为了拣桐籽,每年七、八月份都要砍掉清除桐树脚的杂草杂木。无论是林场的杉林还是农民的桐林,桫椤树已绝迹。
八、九十年代,当地农民们也陆续栽一些杉树,由于原始的栽植方式,东一棵西一棵,成活率又不高,杉林里留下许多空间。因祸得福,桫椤树又在那些缝隙里拚命挤了出来,正如照片里所看到的。
桫椤树属群居性,照片里的一片约有三十多棵,只是在数百平方公里适宜桫椤生长的崇山峻岭中已没有几处,并且她还面临着再一次被毁灭。
一、这一区域数十个村寨习惯敞牛敞马,秋收后,牛马放到山里几个月,草场缺乏,牛马群从这山窜到那山,从这坡迁到那坡,小桫椤难逃厄运。
二、十多二十年前的杉林已成材,如果是间伐,无论计件还是计时,林工们绝不会爬到十多二十米高用绳子把杉树往逆方向拉,“桫椤树又不能当饭吃”;如果要把杉林全部砍掉栽桐林或重新栽杉林,桫椤根四脚朝天,斩尽杀绝。为了几棵笋子,有人会射杀大熊猫;为了几棵杉树桐林,有人会毫不犹豫地把桫椤砍掉挖掉。
三、风景区移栽未成活,领导干部们想把她做成盆景也没成功,林业局技术员们把农民挖到大街上叫卖的桫椤没收,也未见她们在哪儿生长。不过这些古老的化石喜欢穷人,有村民把她移栽到房前屋后,长得比山林里还茁壮。桫椤可以移栽,不是好兆头,要是有人先移栽到盆里,一、两个月后拉到兴义、百色或是贵阳、昆明,相同的气候,即使桫椤因牺牲我一个,幸福全寨人,那时选择自灭也死不了。
2005年9月初,邻县望谟有人拉去7棵,给挖来的农民7500元,等他们转手倒卖,远不止7万5千元。一只大熊猫价值几许?中国植物大熊猫--桫椤树,可想而知。人一旦有了欲望,就会使出浑身解数,桫椤的毁灭已为期不远。
桫椤树不是人类留给我们的财富,而是宇宙演化,地球变迁留给人类的共同财富,她是中国的国宝。倘若哪一天“中国桫椤”能植根于肯尼亚、坦桑尼亚,抑或被吹到黄石公园、亚马逊,那将是中国人对地球和人类及其历史的一大贡献。
恐龙早已灭绝,曾与之朝夕相处的桫椤存在了上亿年却能保持原貌,这是奇迹,难道让她在我们这几代人手里(只相当于一瞬间)毁灭?
希望中央政府把该地区划为国家桫椤自然保护区或是桫椤国家公园。
初步方案
一、派员进行考查,把公路沿线或桫椤较为集中生长的区域划为重点保护区,与农民集体协商购买土地(其上的杉林仍归农民),或是在人口稀少的区域进行移民搬迁。
二、在一般保护区内实行全民保护,由土地使用者--农户或林场进行保护,按数量给保护管理者一定的补偿。(1)有老百姓参与,他们也是主人,保护就是责任,责任有时是一种荣誉;(2)政府可以减少为保护数百平方公里内星星点点的桫椤树而不得不配置大量专业人员;(3)保护区内绝大部分为一般保护区,政府可以大幅度减少土地购买以及移民搬迁。
三、成立一个小型机构对重点保护区进行管理、移植,配合指导农民对一般保护区进行保护。研究桫椤的共生、寄生关系及适宜的生态环境,为保持其纯种及活化石价值,绝不能进行改良、嫁接或是克隆。
四、如果桫椤已得到有效保护,在恰当的时候,中央政府可以把部分区域作为旅游进行开发。
保护区应由中央而非地方政府管理
一、除了私人投资经营的桐油加工厂、金矿、木材加工等等,十多年来,只要是县政府经营或投资如锑选厂,油脂厂……还有在几个乡镇进行的西蕃莲基地、麻竹项目……钱花光,厂、项目随之倒闭,即使仍存活的灵芝酒厂,也是步履蹒跚,艰难度日。由各机关单位集资的合资水泥厂,倒是欣欣向荣,但只有生产,销售却不明不白,合资厂变成独资经营,利润流到老板浙江老家,(政府属下的各机关单位属财政开支,不过大家都有私房钱)。
二、近几年,县长、书记不是本地人,而由上一级机构委派到县级作为候选人,目的可能是想打破地方长久以来形成的政治关系网,结果却使行贿受贿(或是买官卖官)更安全。县长、书记是外乡人,又不是老百姓直接选举,他们是过路客,下地方来镀金,只要打雷,不求下雨,只求无过,不求有功。能按时给庞大的公务员队伍发薪水已是最大的能耐,至于“十年树林”那样的长远计划留给下一任或再下一任。
三、穷地方的领导财路太少,讨钱容易挣钱难,有了“项目”,要从上级得到“援助”就容易些,当然上级领导也并非无条件拨款。主要目的是讨钱而非保护,有雷声,不一定要下雨。深山老林里是否有无关紧要,只靠公路边目之所及的几棵桫椤,就足以有“桫椤乡”“桫椤县”。大家本就没多少实事,“桫椤”会惊动各机关各单位,大会小会不断,大车小车不停。“成立大会”“桫椤节”之类正如老白姓办红白喜事,上级或兄弟县份各机关要掏腰包买饭票。世纪交替,不知是古希腊传承还是亚美利加洲的发明,使政府变得越来越俗套。
四、人类的文明与桫椤演化相比,只是一瞬间,桫椤应保持其本来面目,无论是风吼怒嚎,还是雷雨交加,都是自然,可不管马达声还是“古典”、流行音乐,以及烟花爆竹,灵性的桫椤难以消受,更不用说工业革命以后才出现的二氧化硫、二氧化氮。“招商引资”固然重要,眼下最紧迫的应该是 --拯救桫椤。
五、该区域并非西藏或新疆的自然保护区内荒无人烟,区域内有数十个村落,几乎所有的荒地、林地都已由农民或林场使用。不过如桫椤较为集中的地区--三湾,数平方公里只有不到十户农民。桐林,杉林及耕田仍属于农民,保护区只要土地和保护桫椤,这样的移民搬迁代价不大。但如果把购买土地或移民交由地方政府经办,该给农民100元,农民实际上也许只得到10元。世行贷款、造林款、扶贫款、支农款、退耕还林款……哪一项不是这样?三峡大坝,天生桥电站及许许多多、大大小小的移民工程,哪一项没有成堆的怨声。90年代初政府林场(584工程)侵占农民土地,差一点酿成农民暴动,十年过去,这一地区的农民记忆犹新。
桫椤是上亿年前地球留给人类的财富,只是保护她并非一定要牺牲哪些农民的利益作为代价。
2005年10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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