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是韩永贵(Ham Yawnghwe )的文章:
欧盟的缅甸战略
不用说性病爱滋病,人道援助或扫毒工作,更不用说制裁政策或接触政策方面,缅甸是既政治化又极端化、望而生畏的领域--即使是一件简单易懂的事情或声明,在这领域,都会引爆意外的重重误会与多方抨击。
联合国供应缅甸对付性病爱滋病、结核病、疟疾等世界基金,最近就在“缅甸战争”中被送终--不是在敌人的炮火中牺牲,而恰恰是在朋友的枪弹下丧命。
欧盟对缅甸的战略,究竟由谁策划与实施--外事委员?欧盟对外政策高官?或欧盟轮值总裁?或那些非日常处理缅甸事务的欧盟外交部一些官员?--模模糊糊,谁都闹不清。
1994年,军政府SLORC在国家电视上无音播放民主象征昂山素姬与军政府主席让我们回顾欧盟-缅甸关系:
欧盟对缅甸的政策,查实是产自仓促反应,而并非出自一套深思熟虑的策略,这是很不幸的事。笼统地说:它是由缅甸的民主运动以及国际社会综合催生的。
令欧盟棘手的是:欧盟的政策,必须通过25成员国的一致同意,当1988年缅甸军政府SLORC(国家法律与秩序委员会,当时的名称)夺取政权,杀害成千群众时,欧盟的反应措施是:搁置所有双边援助。1990年缅甸军政府在普选中惨败,但却拒不交权时,欧盟就祭出1991年的禁运武器与中止防御合作,并冒然撤回在缅甸的欧盟武官--事后证实,撤回武官是欧盟策略的重大失误。
缅甸军政府普选失败,但不交权之事,渐渐淡出后,善忘的欧盟公司又蜂拥到这经济“新开放前线”投资。1995年缅甸军政府举办“缅甸旅游年”时,缅甸民主运动让世界灯光投射于缅甸军政府的强迫劳役丑事,终于引发1997年欧盟取消对缅甸产品的优惠税GSP特别待遇,也牵动国际劳工组织ILO在2000年11月对缅甸军政府采取行动。于是,欧盟在1996年11月对缅甸实施 “第一个总立场”,接着其立场越来越僵硬,虽受民主拥护人士喝采,但却脱离缅甸实际而渐行渐远。
1994年,军政府SLORC在国家电视上无音播出民主象征昂山素姬与丹隋上将与第一秘书长钦纽将军的会面,接着1995年昂山素姬就被解除软禁。但当1996年昂山素姬领导的全国民主联盟退出军政府主持的全国会议时,形势就急转直下。
按理,在军政府与昂山素姬的“蜜月”破裂时,强势的欧盟就才应挺身而出。但它却强硬出现过早。军政府认为他在“蜜月”期间的软姿态,鼓励了对手--美国跟在欧盟后,1997年对缅甸的立场,比欧盟的“总立场”还强硬。
1997 年也是缅甸成为东盟成员的第一年。这以前,欧盟的缅甸政策,可随心所欲而不伤及自己利益。但1997年开始,欧盟的缅甸政策,就牵连到欧盟与东盟的多年和谐关系了。1998年10月,欧盟强化其对缅甸的“总立场”--可惜最多也只做到不签发入境签证给缅甸官员而已。
在2000年初,已改称为国家和平发展委员会SPDC的缅甸军政府,决心发动“消灭”昂山素姬与其全国民主联盟NLD的战役。那时欧盟对缅甸已使不出影响力了。2000年4月,欧盟只能在其“总立场”上添加一些对缅甸军政府象征性的约束条款--最多仅此而已。
自知无能为力,也无可奈何,于是欧盟开始重整旗鼓:重申愿与缅甸军政府进行有意义的政治对话。说只要对欧盟有利,欧盟可考虑签发入境签证给缅甸外长--这已违背它自己9年前制订的“官方关系降级”规定。欧盟糟糕的是,自1991年开始,就没有欧盟武官驻扎缅甸--使欧盟与缅甸军政府完全失去沟通渠道。
还好在2000年10月,缅甸军政府自动放弃对昂山素姬与全国民主联盟的“消灭”政策,代之 以与昂山素姬“秘密谈话”--这深获联合国派缅甸特使 Razali 的支持。但该会谈在2003年破裂。欧盟在2003年4月又一如既往,再“强化”了他的“总立场”--其实只不过延长其制裁期限而已。
当时包括英联邦外交部Mike O'Brien部长在内,欧盟还盘算是否退让一下欧盟对缅甸的总立场,以软化缅甸军政府的态度。但美国在2003年2月拒绝“证实”缅甸军政府的扫毒努力,对缅甸军政府采取了高姿态,所以欧盟的一切退让想法,都自动收台了。
欧盟对缅甸的立场,在2004年不得不开始转轨--那时东盟与缅甸站在一线,欧盟本身也有新成员加入。
扩大成员的东盟与欧盟,在缅甸问题上曾经争吵一轮。当时欧盟威胁:如果缅甸参加,欧盟就要抵制亚欧会议ASEM。并在2004年4月,再延期其对缅甸的(制裁)总立场。
但当东盟断然迎战时,欧盟却软了脚,说只要缅甸派低级官员参加会议,欧盟就愿迁就,为了捡回面子,欧盟当时决定:若缅甸军政府在释放昂山素姬等条件上不配合,欧盟就要强化制裁。在2004年10月,欧盟再重申说要强化其制裁总立场。
但到2005年4月,欧盟再延续了其(制裁)总立场时,内容却丝毫没变。
2004年的欧亚会议,可说是不欢而散,最近东盟处理缅甸2006年轮值主席的问题,整个过程也是惊心动魄。事实证明:在缅甸问题上,欧盟过去的特定战术,越来越不灵。
在2003 年,欧盟向缅甸只输出540万欧元,从缅甸也仅进口3880万欧元,利益并不大。但缅甸对欧盟与东盟、远东(中国、南韩、日本)的关系上,却已是主要绊脚石。缅甸的社会经济状况,又是那么的不安定,风险奇高。前欧盟特使彭定康说过:缅甸的发展,明确表明是失败型国家。
那么,欧盟该怎么办?
本文开头就已说过:别踏入缅甸领域,那是非常危险的地雷。2005年初,欧盟委员会组织一批“学者”写缅甸报告,以供欧盟参考。新任外事特使Ferrero -Waldner,那时就已初尝苦果--受许多不满者抨击。英国政府最近主持“缅甸智囊”会议,也被无情围攻--因他没邀请那些自认该邀请的权威学者参加会议。
有四项建议说法:
1。所有欧盟成员国有必要同意:缅甸问题已不仅仅是缅甸国内的民主与人权问题。他们必须同意:缅甸已经成为欧盟与东盟持续进展关系上的关键绊脚石,也已经成为欧盟与东亚进展关系上的绊脚石。缅甸还可能成为欧盟与其他亚洲国家进展关系上的绊脚石。从欧盟的多极世界角度看,缅甸已是区域贸易集团之间关系进展的绊脚石。并且,缅甸内部的不安定根基,决定着它是潜在的区域不安定因素。
2。不保持与缅甸民主倡导者一致看法,惟以欧盟整体利益来掂量与决定:欧盟在缅甸有哪些关键利益?是政治民主吗?人权吗?人道吗?战略利益吗?经济利益吗?
3。欧盟必须决定:在欧盟内,谁、哪个机构有首要责任处理缅甸事件。
4。欧盟不得不开展战略计划,由缺乏光彩与信誉的缅甸将军处获取欧盟的首要利益。欧盟不得不放弃对制裁政策的辩论。制裁行得通或不通,不是问题所在。欧盟必须由不同的角度与远景,来确认自己的关键利益。
然而,显而易见的是:不论制裁与否,缅甸将军们是不放弃手中权的。像美国那样禁止由缅甸进口,受打击的是缅甸纺织业。缅甸将军们只求自己生存,他们不管制裁对谁或什么造成伤害。他们把自己与军队的生存,看成就是国家民族的生存。问题是将军们能够长期活下去,而国家民族却命在旦夕--社会经济危机的加深,将加速联邦的瓦解,而真空会被一个或多个邻国填补。
爱滋病性病传染病等,若任由其泛滥成灾,必将祸及下一代。摆在欧盟面前的是:
缅甸联邦的分崩离析,区域的不安定,该如何避免?将军们有可能被说服而救国救民吗?怎么样靠近他们?用什么说服他们?谁去靠近他们?何时是适宜靠近与说服时机?还有,欧盟认为缅甸事件是民主人权与军政府独裁统治的问题,邻国东盟与中国却有他们的不同看法。他们认为这是西方、北半球、超级大国试图强制其意志于弱小国家身上。
如果这些不同观点立场改变不了,欧盟也好,联合国也罢,不可能取得东盟或中国的支持,以共同解决区域问题。如果缅甸事件的确是民主人权与军政府独裁统治问题,欧盟与国际社会肯不肯集中力量帮助缅甸人民解决自家事,而不全力动用制裁方式来解决缅甸问题?欧盟如何说服其他国家共同来改变缅甸呢?
欧盟有必要尽可能挖掘潜能,让包括军政府在内的缅甸人民,与邻国一道,按照欧盟与缅甸的利益,来改变缅甸。
不过,不论欧盟做什么,那些老一套的特定做法,肯定是行不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