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官是俺的好兄弟

前些日子跟一位被市里下派到某一乡镇任党委书记的朋友闲聊，他说他每年用于个人消费的公款在10万元以上。我知道那是一个贫困乡镇，10万元不是个小数目。但他敢于讲出来，说明这在当今官场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肯定是明明白白在财务上有帐可查的，应该属于那种吃喝拉撒全报销之类。现在各单位的财务制度对一把手是不设防的，不管你是公务活动还是私人行为，但凡能拿出发票，单位都认帐。这是公开的秘密。只要不贪污不受贿，不装进个人腰包，任你那一级组织来查，也无损于他半根毫毛。当然除此之外，有没有贪污受贿，他不说，别人也不会知道，除非他自己撞到枪口上了。

这种事俺也是见怪不怪，世风如此，谁也不能独善其身。在当今官场这个红黑不分的大酱缸里，这位朋友还算好的。俺倒是由此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如果俺处在他那个位置，能不能做到不贪不占呢？思来想去，答案令人沮丧：俺也会是个贪官！作为一个尘世间行走的普通人，俺也有七情六欲，也想香车美人，也想过奢华的生活，何况身边还有那么多致命的诱惑。如果吃拿卡要没有人管，没有一种对官员无处不在的监督机制，拿了白拿，白痴才不干哩！官员管理的都是世俗事务，他们是最现实的一群人。官员的廉洁从来不是靠内心的道德律令，而是一套健全制度的强力制约。只有制度才约束住他们原始的物欲。而在眼前制度缺位的情况下，苛求官员行德政，不过是白日梦呓罢了。

网上行走，反腐败永远是热门的话题。可对于贪官，俺却总是恨不起来，也从来没写过反腐败的文章。无论是早些年的成克杰、胡长清，还是近年的刘方仁、王怀忠，说来可笑，俺只对他们捞到的钞票有没有打破纪录再创新高感到刺激，至于人们提起来切齿痛恨的疯狂敛财手段却并无兴趣。本来嘛，他贪不贪于俺何干？他贪的又不是俺的钱；他不贪，那钱也进不了俺的钱包。有人会说：这话不对，咱们是纳税人，贪官怎么会不是贪的咱们的钱呢？这话听着总有点自作多情的味道。从咱们国家的宪法到各种法律，包括各类红头文件，在提到俺们这些大活人的时候，总是用“人民”、“群众”、“老百姓”这类抽象的大词给代表了，什么时候正经承认过俺们是纳税人了？既然不是纳税人，你就别指望着享受各种福利，那些钱确实跟你没什么关系。在过去，那是皇帝老儿的，现在，它是属于某一执政团体的。你说你纳了税，纳了就纳了，那钱怎么花，不是你有资格考虑的。不信你看每年“两会”，一年都过了四分之一了，一群老得话都说不利索的糟老头子呷着茶坐在大会堂里煞有介事地审议当年的财政预算，他们关心过你的钱包吗？

记得有一年，朱总理在两会后的记者招待会上自豪地宣布：去年的财政收入突破一万亿大关，真金白银都拿回来了！当时俺真想跳起来指着鼻子问他：十万亿又如何？这钱都用到哪里去了？失学问题解决了吗？无钱看病现象根治了吗？覆盖城乡的社会保障建立了吗？背井离乡的人都居有定所了吗？……2003年据说财政收入已突破二万亿了，上述问题涛声依旧，各级政府依然大叹苦经：没钱！

既然如此，大伙说说，那钱从大家长口袋里转到大小贪官口袋里，跟咱们小老百姓有啥关系？你爱贪不贪！碰上高压线你就自求多福吧。强盗抢了钱分赃不匀打起来了，被抢的人难道会指望打赢了的家伙把钱退给你？所以说，贪官根本就不影响咱小老百姓的利益，俺不反贪官。

网上总有些人对中国放弃对日战争索赔耿耿于怀，一说起来就做痛心疾首状。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那小鬼子就是赔了钱你又能拿得到吗？当真以为自家人好商量了？人家没准还没捂热转身就拿去支援亚非拉革命了，你想哭都找不着坟头！谁拿你当自家人了？真以为自己能享受国民待遇呀？

说到这，倒让俺想起件趣事来。当年田中小鬼子来华谈判建交问题，为应对中国政府在放弃索赔后可能讨价还价从别处找补，特地准备了两个应急的象征性赔偿方案。一是无偿援建两条从北京到广州和上海的高速铁路，二是给中国每个家庭赠送一台黑白电视机。结果在老毛一风吹的大手笔下，这两个方案连拿出来讨论的机会都没有。

想想这小鬼子的思路挺有意思，那是一种民主政体下的赔款方式，大概他们以为国家赔偿是为了造福于国民的，所以干脆一竿子到底，搞了这么个务实的方案，直接把好处让给中国的老百姓。哪知中国非鬼子国，财富的分配从来是大家长说了算，没小民什么事。这不弄两拧了？

话题扯得有点远了，咱再收回来说说贪官的事。咱小民的钱，大家长已经一次性从咱口袋里拿走了，至于贪官的多占多拿，那只是他们内部的二次分配，分多分少都没有咱的找头。与其去骂贪官，不如想想大家长从咱这里拿走的对不对，是不是按照一种公平的规则在玩。如果大家长是在乱抢乱花，咱得想法子让他抢不成。俺以为，最根本的办法是不让他做家长了。

这样想来，不仅不应该恨贪官，俺们跟贪官倒有可能站在同一条战壕里，彼此喊一声战友了。你想呀：咱换家长的目的是不想掏这冤枉钱给大家长，贪官的目的是想从大家长口袋里掏更多的钱，都是生生想断了大家长的活路啊！如果说，大家长是一座美仑美奂的豪宅，民主就是俺们手中的镐，俺们用这镐去刨这豪宅的大门。可大家长非常注重脸面，这门修得忒TM瓷实，刨起来挺费劲，最好得有个帮手，这贪官就是最好的帮手。他们遮遮掩掩、不显山不露水地只管从宅子后面掏它的根基。尽管着力点不一样，但大家都是从不同的方向往中间挖。就这么持续不断地挖下去，这宅子总有轰然倒塌的那一天。然后，等咱起新房子的时候，再拿贪官祭天（嘘！这话保密，不能让贪官听见！人家也是冒着杀头坐牢的危险，挺卖力的。）

所以，俺一直对贪官恨不起来。俺真的好想握着贪官的手，真诚地说一句：兄弟呀，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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