屡屡行骗轻松得手
今年5月10日,还在中专学校读书的女青年小郑赶着去一个朋友家办事。当她走到浦东白莲泾地区的一个十字路口时,一个白白净净、模样斯文的少年走上来,对她不断鞠躬,很有礼貌地说:“我是从加拿大留学回上海来的。想耽误你几分钟作一个社会调查。”
“社会调查”开始了。这个叫“王凯”的人张口就问小郑:“你是不是学生?”小郑说:“是。”
王凯接着问:“上海女孩子一个月的花费大约是多少?”小郑答:“几百块吧。”
一来一去几个回合,小郑放松了警惕,王凯就提出跟小郑换包。小郑问他为什么要换,他说:“这只是调查的一个部分,看你能不能记住自己包里有点什么东西。”为了让小郑彻底放心,王凯还说:“你要是不放心我也把自己的包给你。”双方换包后,王凯打开小郑的包,一一询问其中有什么物品,就像是在和小郑做一个益智游戏。其实,他正在看其中有什么可以顺手牵羊的物品。
出于好奇,小郑也打开了王凯的包,发现里面有三四部手机(据侦查均为骗来的赃物)。正待要问,王凯很严肃地跟小郑说:“其实,我是少年特工队的。我们特工队这次被派到上海来的一共10个人,5男5女,分别调查异性。”小郑提出要看王凯的证件,他便说没有带在身上,放在浦东国际机场,办完事情以后就带小郑去看。
接着,王凯问小郑:“如果有一个人很需要你的帮助,你是否愿意帮?”小郑说:“当然愿意啊。”王凯便说:“我现在的任务是采集人身上的某种病毒,是衣原体的一种,采集的目的是要提供给科学家研究抗击艾滋病的。”听着王凯的陈述,小郑不停地点头。忽然,王凯很严肃地直视小郑:“你是不是觉得艾滋病人很可怜呢?”小郑又点头。王凯接着问:“那你是不是愿意贡献一下呢?”小郑几乎没有思索就同意了。
之后,王凯带小郑前往一废弃的杂货间。期间小郑还问他:“不会是发生性关系吧?”王凯没有正面回答,只是严肃地说:“这是提取衣原体的方式。”王凯对小郑发生性关系时,仍始终咬定这是在“提取衣原体”。
小郑回家后便等着“少年特工”打来电话,拿证件给她看。第二天,她却在同样的地方看见“少年特工”和另一个女孩子说同样的话,她“当时就觉得天旋地转”。
让人难以置信的是,一年以来,王凯屡屡以“少年特工”、“社会调查”为幌子,对一些女青年骗财骗色。仅据警方调查显示,已有十多名女青年被骗取钱财,至少6名女青年被王凯猥亵或在诱骗下与其发生性关系,个别女性被骗不止一次。
“少年特工”来自破碎家庭
在上海市浦东新区看守所,记者见到了王凯。1.8米的个头,白净的面孔上还带有一点稚气。记者和他进行了一次深谈。
王凯1985年生于上海南市区,今年刚满18岁。时至今日,他对童年最深刻的回忆是母亲的严厉。“小时候读书不错,但母亲的要求更高,”他说,“一次考试考了98分而不是100分,先被母亲骂,然后打得眼底出血。”另一方面,做生意的父亲对孩子的管教却很宽松。王凯对记者说:“他们一个对我太狠,一个对我太宠。”
王凯5岁时候,一天晚上放学父亲来接他,途经一家旅馆时停了下来。父亲把他留在一楼的大堂,自己走上二楼。不久,楼上一个女人在叫他的名字,父亲则从一个房间里出来,把这个女人拉了进去。王凯对记者说:“从那时起,父亲再也不能走进我的内心世界。”
不久,王凯的父母离婚了。根据法院的判决,王凯和父亲一起生活。后来的一个暑假,王凯也曾在生母家呆过一段时间。“那时候她已经有新的家庭、新的丈夫和孩子,我觉得无法说出真心话。”还不满10岁的王凯,已经找不到一个可以听他倾诉的亲人。
两年后,王凯的父亲又结婚了。初见继母,王凯对她的感觉“很麻木”。父亲让王凯叫她“妈妈”,王凯没有反应。“但是她很疼爱我,花了10年的时间就为了打动我这块石头。”他说。后来,王凯和继母的关系颇为融洽,也会向她说出一些心里话。但是,在继母身上他始终无法找到基于血缘的亲近感,从没有主动投入她的怀抱,也从没有让她牵过自己的手。“现在想起来,她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我最对不起的就是她。”说起继母,王凯少有地动了感情。
刚刚在继母身上寻到一丝温情,13岁的王凯却再次发觉父亲有外遇,而父亲让他不要告诉继母。王凯不敢违背父亲的话,也不敢面对继母。他回忆说:“那段时间我一直在外面游荡,夜不归宿,其实是在逃避。”从这以后,他的学习成绩直线下滑,经常混迹游戏机房,夜不归宿成为常事。不久,他的父亲和继母分开住了,谁都没有精力来管他。
有一段时间,王凯住在父亲所开设的发廊里。他说:“那是个很现实的地方,我看到许多不该看的东西,也学了不少不该学的东西,什么都‘懂’了。”有了丰富的“社会阅历”,王凯的年纪虽小,其心理的复杂程度却是被害人无法想像的。浦东新区检察院承办检察官张为说:“王凯是个聪明的孩子,可惜聪明用错了地方。”
2000年,王凯勉强初中毕业后,先后在三个地方做过兼职工作,还曾因为偷窃被治安拘留。后来,他就做起了“少年特工”。
被害少女:不应该的幼稚单纯
不论是警方还是检察机关,办案人员都是第一次承办如此“奇特”的案件:王凯从事违法活动时未满18岁,文化程度是初中;而被害人的年龄都在20岁以上,不少人还有大学学历。仅靠不着边际的谎言,王凯就可以让这些女青年如痴如醉,乖乖就范。而在小郑之前,长达一年的时间里竟没有一位女青年来报案。
“这个案子的被害人没有利益驱动,她们被蛊惑的是‘为人类事业做贡献’。王凯不是许诺给她们什么物质利益,而是伸手跟她们骗钱。”浦东公安分局办案探长俞智挺说,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
通过对受害人的分析,办案人员发现她们有一些共性。第一,她们的人生履历比较简单,绝大多数都是还在读书的学生,对陌生人的辨别力和警惕性不高;第二,她们的经济状况普遍不错,喜欢“赶时髦”,一听说是“公益事业”就充满爱心;第三,受流行文化的影响,她们对充满神秘感的“007”、“特工”之类事物有崇拜心理。
张为说:“全社会应该形成一种氛围,要教育青少年,尤其是女性提高防范意识,增长社会经验。爱心固然可贵,但缺乏社会经验,爱心往往会被别人利用。”
在王凯的行骗过程中,察言观色十分重要。他的眼光很“毒”,当他盯上某个女孩,基本上就能判断出这是哪一种类型,是否好骗,能骗到什么程度。“我不是每次都有预谋去骗身体,而是在发展过程中发现对方有可乘之机。”至于被他骗的那些女青年,王凯认为“很单纯”。
让警方为难的是,王凯交代的犯罪事实有十几起,但是找到的被害人还不到一半。没有被害人的配合,案件的侦查以及今后的审理都会受到影响。俞智挺探长分析认为,被害人之所以不来报案,一是至今还没有意识到这是诈骗,认为破点财没什么大不了。据王凯交代,上海某大学有一名女生当场就给了他5000元,后来音讯全无。警方在全市范围进行通报,被害人也没有露面。其次,不少女青年怕惹麻烦,权且吃“哑巴亏”。
“当初的轻易上当和现在的顾虑重重,折射出一些被害人稚嫩的心理状态。”俞智挺说。(注:文中未成年人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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