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回 瘟疫降京城 卦象断吉凶
“孩子!这块饼给你。”一位身穿藏青道袍的老道,拿出怀中一块饼,给了一个瘦小的孩子。
那孩子约莫十三、四岁,骨瘦如材,似是饿了几日。那孩子眼中透着饥渴、愤怒,老道一见,就知道他是抢吃的来了。
慈心一起,便把饼给了那个孩子!
“哼!”那孩子拿了就跑,连一声谢字也没有!
老道笑了笑,也不计较。
这老道好大的涵养,原来是武当张真人。
去年的残冬,遗留一股阴邪之气,转到今年初春,便成瘟疫。苦恼的是,京城之内,龙教依旧盘据。这瘟疫,竟不知不觉地壮大了起来。
“天地,否!这卦凶哪!”张真人叹了口气。
“老人家并未起卦,怎知是否卦?”张真人往后一看,一位年轻的姑娘,也不行礼,正在向自己问话。
张真人见那女子风姿脱俗,料想不是普通人家。张真人来京多日,龙教之事,至今尚无头绪。眼见此女气质不凡,根基匪浅。起心动念,卦象已成,泽雷,随。
张真人一见是随卦,便知此女与己有缘。
张真人答道:“善卜者,不恃有为之法术,天地垂象,卦在其中,又何需言哉!此地阴阳失其序,这京城乃天子之地,得天时之势,尽地利之便,人君得之居其中,可立于不败之地。”
张真人见那女子一双妙目望着自己,便知她听的懂,便继续说道:“可是,这瘟疫蔓延,死者无可计数。天下之祸,不由外患,竟始于京城,贫道看来,魔亦在此中,私窃国主,祸乱天下。”
那女子接着道:“真人说得有理,我爹曾说,这瘟疫如卦,历经九转,只不过,天下庸医甚多,但求防堵,罔用药石,不知疫由天降,定当依天理以治人,正人心以救根本。”
那女子接着说:“我爹爹还说,去年冬末一邪生,是谓天风□卦,药石可愈也;冬末春初二邪至,天山□卦,针灸可愈也;今日三转,三邪至天地否,修炼可治也!待得四五转,渐入膏肓也。六七转时,无法可治,哀鸿遍野。八转之时,神仙难救,处处新坟。九转之时,只怕”
那女子说到此处,便不再说下去。
张真人听那女子侃侃而谈,心想自己果然未曾看错人。
张真人说道:“人无德,天地逆转,阴阳反背。瘟疫乃是天象、天意,淘汰恶人,去除败世。瘟疫亦非一招一夕可成,乃是顺天时而转变,一次比一次凶狠。天地否时,瘟疫已三转,表面平静,其实波涛汹涌,病魔分形改体,重整旗鼓!一旦四转,阴盛阳衰,瘟疫便又大张旗鼓,可畏可怖!此非一般医者可明之理。令尊聊聊数语,慈心圣手,贫道佩服!”
张真人语罢,便转问道:“小姑娘,还没请教贵姓,令尊又当如何称呼?”
那女子格格笑了起来,一身黄丝衫,在沙尘漫天的京城里,好似一朵温柔的花朵,开在沙漠绝壁。
“我姓华,华芳。我爹是京城名医,华延永。”那女子说道。
“华延永!好熟的名字!”张真人心中盘旋一阵。
华芳笑道:“我不是说了吗!我爹是名医,有谁不曾听过他的大名呢?”
张真人答道:“贫道糊涂了。华姑娘见识不凡,果是家学渊源。”
华芳说道:“京城瘟疫一起,爹爹就知晓了!当时,他便说此事可大可小,不可隐瞒!盖因瘟疫非同小可,何况京师重地,瘟疫肆虐,犹如树根腐烂,枝叶安在?”
张真人听罢,决心要会一会这位名医。便向华芳说道:“华姑娘,贫道武当一道人尔!愿见令尊大人,请教瘟疫!”
华芳说:“带你去可以,不过我爹爹近来有些麻烦事,不太方便。”
话声刚落,华芳转念又一想,便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不知张真人可否成全。”
张真人见这女子提出条件,也不回避。便答道:“贫道能答应者,便答应。”
“那甚么事不能答应?”华芳反问道。
“事无分大小,无可范围。修道之人,逍遥自在,随其自然。华姑娘若是有意为难,贫道便好难答应。”张真人严肃地答道。
华芳见张真人的迂回答法,脱口便道:“好厉害哪!张真人,果然是太极拳的高手,连言语机锋,也是圆转如意,无漏可钻!”
张真人笑了笑:“华姑娘见谅,贫道得罪了!”
华芳说道:“我听说武当功夫厉害,只不过要你教我几招太极拳罢了!”
张真人笑答:“华姑娘,我武当太极拳秘不授人,你练之何用?”
华芳道:“我自来习武,未得窥见上等武学秘要。虽说我是华家有家传的五禽功夫。但我知道,武学渊深,不仅止于此!习武修炼,似乎有更高的境界!”
张真人答道:“华姑娘所言甚是!修炼的确包含无限精深、玄妙之奥义。上可参天地之化育,下可见万物之至理。功成之时,凡胎尽蜕,是为真人。道中之妙,众妙之门,远非舞刀弄枪、祛病健身而已!”
华芳娇嗔道:“你肯不肯教我。”
张真人镇静答曰:“你学道之心不纯,怎能教你?这可不是儿戏,更绝非可随意交易的。华姑娘,《易经》说的,童蒙求我,匪我求童蒙。这道理你可懂得?”
华芳摇摇头说道:“不懂!甚么童蒙?”
张真人原意在试探华芳。见她不懂,便解释道:“学道是严肃的事,你有没有坚定的向道之心?是不是能像孩童刚刚启蒙时那般纯净,放下自我后天的一切想法,坚心专一在吾道中?三心二意,学个三两招是不行的。还不如不学!”
华芳答道:“武当规矩谨严,学武功还这么多规矩!”
张真人看他不懂,便也不再多言。
两人正僵持时,京城内城墙门外附近,黑烟直窜,火光接天。
张真人心知有异,念头一动,转头问道:“华姑娘,贫道看事有蹊跷。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华芳是少年心性,最喜看热闹。听得张真人相约同行,立时喜形于色,几乎想也不想,便答道:“好啊!天门是京城的门面,人一向好多好多,番邦夷狄,各色人种多半聚在天门前。这回失火,一定有大事发生。”
张真人看华芳乐呼呼地,便说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你先别乐,我见黑烟恶狠。想其中必有冤屈!”
华芳看着张真人,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没甚么不懂得!虽然他说的话,自己未必能理解,但是华芳自知,是自己不懂罢了!张真人学究天人,深不可测。若能有这么一位师父,该是多么好啊!
张真人道袍一振,单袖扶起华芳,说道:“走吧!别怕。”便运起轻功,往天门而去。看似徐行慢步,舒缓悠闲,却在电光火石间,来到天门周围。
华芳惊奇得说不出话来,这种轻身功夫,连提气运劲也无,真不知是怎么办到的。
张真人说道:“别惊奇!这也是太极功。身体表层不受限于五行,便能御风而行。这是一种借五行而遁入其他空间的法儿!”
华芳一下子好像明白了!便说:“怪不得,太极拳慢吞吞的,竟能后发先至,克敌致胜,原来此中有许多奥妙。”
张真人嘴里和华芳谈着太极功,眼里却看着四面八方,一切都在他眼中,逃不出去。
京城里连御林军都出动了!“到底是甚么大事?”张真人心里想。
诗曰:“瘟疫降京城,卦象断吉凶,谁知玄天意,药石难为功!”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