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时势又一次将他推到了历史的前台。1775年华盛顿当选为大陆军总司令。他受命于危难之际,殖民地人民正面临自由还是奴役这样的大是大非问题。
美国在追求独立和自由的过程中,始终伴随着人们对专制的警惕,对权力的不信任。就连促成华盛顿当选总司令的约翰•亚当斯,也感到局促不安,因为他担心,树立创建独立国家这一事业的象征人物时,历史的经验使他认识到风险非同一般:“凡强者无一不竭力攫取一切他们可能获得的权力。”
独立战争的历程,就是今天在我们许多人眼里,也是不可思议的政治另类。不过,就是我们今天看来仍然是不可能的事情,当时却是在实践。短期兵役使得华盛顿的部队如流水一样更换不已,为了建立一支有战斗力的军队,华盛顿在1776年请求士兵服役期为3年,而大陆会议的代表们虽然大敌当前,却依然担心一支内部组织过于严密的军队,往往有成为暴君手中工具的危险。最后虽然接受了提案,但又规定各州有权委派自己部队的军官。他们不想由争自由始,而以得到暴政终。因为他们知道,烈士鲜血也可能换来暴政,然后又以鲜血的名义要求尊重暴政。而只是为了换一个奴役者,流血的意义又何在呢?
通常情况下,战争总是难免烧杀抢掳,而华盛顿却始终坚持道义的政治价值。哪怕是他的士兵赤裸的双脚在雪地里留下血迹斑斑的足印,也不会迫使他用刺刀去征集军需物质。
当时,独立战争进行得坚苦卓绝。一位医生就这样描写士兵的形象:“鞋烂得露出脚趾头,破烂的长袜盖不住他赤裸的双腿。裤子破得几乎连羞都遮不住,衬衣撕成了碎条……”就是这样一群人,在为美国的自由和独立而战。而国家却没有给他们应有的报偿。比如复员的军人,甚至连已经拖欠了“四年、五年,可能六年”的薪饷,大陆会议也不支付。他们将如花似锦的年华,献给了自由和独立的事业,而得到的却是赤贫和忘恩负义,“他们负债累累,腰无分文,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华盛顿为此而疾首痛心。军人们也牢骚满腹。可在军人的不满中,他看到的是对自由的威胁,而不是攫取权力的机会。
当刘易斯•尼科拉上校在1782年写信劝华盛顿担负起合众国国王的责任的时候,他回信说:“在整个战争进程中,没有比部队中有你讲的这种思想使我更痛苦的事情了……我憎恨并强烈谴责这种会毁灭我的祖国的极为有害的观点”。1783年汉密尔顿也劝诱华盛顿,利用不满的军队的刺刀威力,而华盛顿也答复他,不能领导将会“造成国内动乱和以流血告终的”行动。
1783年3月15日,他召集了一次决定美国历史发展方向的军官大会,呼吁军官们不要“打开内乱的闸门”,而应“让你们的子孙后代在谈到你们为人类作出的光辉榜样时,有理由这样说,‘倘若没有这一天,世界决不可能看到人性能达到如此至善至美的境界。’”人们似乎不为所动。在演说快要结束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付眼镜。他说:“请允许我戴上眼镜。为了这个国家,我不光熬白了头发,还差点弄瞎了眼睛。”铮铮铁汉们流下了眼泪。暴政和内乱的乌云倾刻之间消散。
从1775年任大陆军总司令,到1783年颁布命令宣告“美利坚合众国与大不列颠王国休战”,华盛顿为自由和独立战斗了整整8年。独立造就了一代伟人,给了华盛顿无人可与之匹敌的威望和声誉,他是美国民众心中独一无二的偶像。然而,他不仅没有对绝对权力贪得无厌的野心,就是担任任何公职也非他当时所愿。他需要的酬劳只是,能在自己的葡萄架和无花果树下,逍遥自在地纳荫乘凉,享受解甲归田告别权力的轻松。尽管后来又重返政坛,但他没有在“要为美国人民的事业奋斗终生”的名义下,死死抓住权力的记录。
1789年华盛顿作为唯一候选人当选为美国第一届总统,可他连去临时首都纽约的路费,都是借钱凑足的。他坐着自家马车走马上任了。
第一届总统任内,华盛顿厌倦了权力斗争。1792年是总统选举年,他对麦迪逊说:“我情愿拿起锄头去挣块面包吃,那也比现在这种处境强。”问题是,华盛顿离任后,权力如何平稳转移。会不会出现血腥的争夺呢?历史的教训实在是太多了。1793年,又一次作为唯一候选人,选举团一致通过他继续连任。他开创了至多连任两届总统的先例。在1796年的告别演说中,他已下定决心,谢绝将自己列为下一任总统候选人,而是希望通过选举来托付治国的重任。
1797年3月华盛顿回到芒特弗农经营自己的产业。他没有任职终生,他也没有选拔接班人,而是让人民通过选举产生国家的领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