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归来鸿:回国的陌生恍如隔世

发表:2003-02-05 14: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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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节前,好友侯君从休斯顿透过风来,说想回大陆闯天下。开始好多人没把他当真。朋友里揣着反攻大陆野心的不少,可没几个人认为侯君能打回老家去,原因明摆着:首先他的老家已空荡无人,父母家人都连根拔了移民来美国,他自己在美国风云流转已经住了十八年,长过了在中国的时间,这一方的水土风情没溶入血液,也渗进骨髓了,他那点乡愁说起来可有可无,别人的乡愁是酒,他的乡愁顶多是无酒精而有点酒味的果子露;论工作,在美国的Fortune100之一的公司里独挡一面,也算个中产阶级了,最近又刚收到一份全球著名的咨询公司的诱人offer,手上捏着这种offer,脑子里很难产生旁的活思想,就算异想天开上一阵,也难以得出“thank you but no”的结论;而说起在大陆的生意关系网,他自己和别人都替他心虚,鬼子进沙家浜还能找上个把刁德一当汉奸,可他连小时候的玩伴都记不得几个了,让他钻到中国的生意圈里摆八卦阵,难!

  没想到新年一过,侯君真的撤火拔营,一阵长风飞回了北京。走得如此利索痛快,很让些人不解,只有侯君自己和我们几个铁杆朋友明白,他终于开始尝试自己向往已久的心愿,干自己梦想的事儿,过自己想过的活法,找自己想要的感觉,30多岁还有如此重新选择生活的勇气,敢扔下许多人虽未必满意但舍不得丢的美国生活,光冲这份从容不俗的胸怀,就很让我们击节赞叹。不过多少也替他担点心,中国的生意场早过了空手套白狼的年代,回中国创业的艰难和吃力是不需要想象力的,更何况象侯君这个被美国熏了快20年的半熟的黄香蕉。

  侯君初来美国时,还是个青头楞脑的中学生,十八回似水流年,少年郎虽已不再,但翩跹远胜当年。从外表看,他是个典型的美国“雅皮”,风度洒脱,谈吐诙,总是穿着入时的Tomy衬衫,Polo长裤。在亮晶晶的玻璃楼里给大公司做国际业务,不轻松,也算不上太累。下班后闲散地挂上墨镜,叼上烟,把他的白色Honda车一脚油门踩到底,风驰电掣地冲到高尔夫球场,然后就进入物我两忘之境,直打到月明星稀,腹中擂鼓。侯君还有两招过人的绝活在身。一是鸡尾酒调得出神入化,能把变幻的心情调兑成杯中微妙的口感;二是英文幽默段子编得绝棒,看了让人笑得内脏发疼,好些punch lines够得上David Lettermen Show的水平。

  侯君临行前,众铁杆们叮嘱他多发些Email回来,报导创业战况。哥们儿姐们儿都关心,象他这种深海漫游惯了的鱼,还能不能回到出生的那条河,学会在拥挤的河道里找氧,找食,游出更高层的随心所欲。当然大伙儿也知道,他的报导绝对会有声有色,脍炙人口。果然,从北京发回英文版的“前方来信”不负众望,一封比一封精彩,虽然比不上CNN的滚动新闻更新快,但信息量丰富,所观所感都贴着后方战友的脉搏。以下的故事摘自侯君头几期的战地花絮。大伙儿看得出,这条回游的海鱼还在调节期,时有呛水、噎气发生。但毕竟曾为海鱼,肺活量强劲,而且进化与蜕化能力均还令人放心。

  要说侯君的动作真不拖拉,转眼间,一个七八条枪的跨国高科技公司登台亮相了。还没开始干事,就遇上了挑战。要去印名片了,人家问他英文名字是什么,侯君说从没有过。公司的同仁看不下去,不得不善意地指教他,这是什么年代了,还叫三个字的中文名?让谁相信是从美国来的干高科技的,趁别人还不知道,赶紧起一个吧。

  侯君一直自信大丈夫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在美国的十八年,硬教会了好多大舌头美国人念他那文诌诌的中国名。可回国来,发现小时候大院里的二狗,小玲子如今都互称约翰,凯瑟琳了,自己的名字
开始有了种出土文物的气息。保留与生俱来的名字是自己的权力,可要是它败坏了创业的前程,事儿就大了。面对严峻的现实,侯君在心里狠狠地斗争了一回:到罗马就要作罗马人,到中国就要当彻底的中国人。现今地道的中国人起洋名,不依此法,就显出自己的外道。好象去一个化装舞会,大家都带着佐罗式冷峻莫测的眼罩,或者法国贵妇若隐若现的面纱,聊得有情有调,热热闹闹,忽然来了个穿T恤短裤,素面朝天的家伙,不合游戏时宜不说,还有存心扫大家兴的嫌疑。再说,名字不就是观众对号入座用的标记吗,只要座位指定了,票根上和座位的符号一致,叫他刘二或安德烈有什么重要?想到这儿,侯君心一横,入乡随俗,起洋名!反正不把洋名当回事,随便扯一个简单的,就叫彼尔吧,这样彼尔侯横空出世了。消息传到美国后方,大伙儿无不惊叹,美国十八年没扳过来的习惯,回国两个礼拜就给整治过来了,祖国和同胞惊人的同化能力,不服行吗?后方的一位朋友建议说,比尔侯叫得绕嘴,不如理顺一下叫耳鼻侯,有个意思,还好记。侯君说,彼尔的名字得留着,和克林顿同名,荤素笑话都有源泉。

  名正言顺之后,侯君公司的摊子就铺开了。趟路子,找关系,跑生意,谈客户,喝酒,吃饭,从北方到南方,从早到晚,来回驰骋。前方来信里,生活和战斗的内容日渐充实,不断有悟性和灵感的火花四溅。

  对刚到中国的人,中国的商业法则很象太极拳,虚实难分,而且让人头疼的是,文件,法规太多,各种红头、黑头文件从知道和不知道的渠道流出来。侯君总担心不留神读漏了一个,生意上吃亏,可是读全了,人有时更迷糊得摸不着墙。

  侯君的一次悟性升华发生在他公寓的电梯里。电梯间是北京居民楼里的寻常一景,不足五平米的局促空间里划着一块电梯工专用办公室(简称电梯办),里面桌椅齐备,机关办公室的摆设也都一应俱全,茶缸,报纸,暖水瓶,电暖炉,一位凛然的电梯工大妈安坐其中,为上上下下的人按电钮。这一景象让侯君不自在了好些日子。在美国除了上纽约世贸中心,有个导游跟在电梯里解说顺带按电钮,一般的楼再高也都是自己按钮的。回国后,怎么也不相信同胞里识阿拉伯数字是个问题。电梯工大妈业务极为娴熟,按钮已经用两尺开外的木棍半遥控了,人多的时候,还会手持双棍,两手同时作业,那威风很像《红岩》里的双枪老太婆。这么一想,电梯门开的时候,一见双枪,侯君两腿就发软,两手情不自禁要举起来。双枪老太对强制性开放她的办公室一脸的烦躁,但也无可奈何。这让侯君每回进电梯,都满怀歉意,只能尽量地目不斜视。

  有一天,电梯走走停停时间过长,侯君一不留神,眼光溜进了电梯办,壁上一幅工作手则引起了他的注意,就象每个美国公司都有自己的mission statement一样,电梯办的statement长达十余条,相当严谨,开篇第一条是“坚持学习驾梯手则,不断提高驾梯技术”。候君读后心里琢磨开了,双枪老太的驾梯技术简直已经炉火纯青了,再要不断提高下去,只有在电梯间里倒立以脚持棍作业了。按电梯钮毕竟不象打高尔夫球,需要起早摸黑地磨砺技术,驾梯技术是明显有顶儿的,而且该是一次性学会才能上岗,要求没完没了地提高驾梯技术是不可能的。可是电梯办statement上开宗明义第一条就是不断提高驾梯技术,为什么要把一句废话写在mission statement的第一条呢?忽然间,侯君脑中电光一闪,心有所悟。

  中国生活的角角落落充斥了各种文件条文,有些条文象风一样不成形,却能清楚地指示环境的温度,有些条文刻在石头上,但只是可有可无的装饰。自己需要下功夫学习的,是分辨什么时候必须捕风捉影,什么时候完全可以视而不见。悟到这个心得,侯君觉得自己从梦想向现实又迈了一大步。

  不过有时候,侯君又真希望留在梦里,现实让人别扭,又失落,比如现在好些中国女人。身为单身贵族,侯君身上成熟男人的魅力和情调很足,一向很有女人缘。交往女友,虽不追求守身如玉,但精神品味上却很守心如玉。他最钟情那种纯中国味的女人,那种身上流着古典的中国血液,又有清新的现代味道的中国女人。有一回,感恩节的party上酒喝多了,侯君的乡愁有点涌动,说忽然很渴望到中国的酒吧里去坐坐,那纯是一种梦境。在梦想的中国酒吧里,会款款走来一位穿着淡绿色柔软旗袍的女郎。她有着邓丽君那种温暖甜润的笑容,轻声笑问客从何来,然后妥贴合体地招呼你,给你引坐上酒,抽空还和你聊会儿天。她会静心倾听,眼睛里满含温情的理解,那样的理解感动得一个四海为家的男人想倾吐他前生后世的感想;她能深解人情,缓缓地劝着些暖心的话。窗外春天的细雨在暗夜里飘着,头上暗黄的灯笼欲醉欲眠。女郎微微低头,如云的长发散下来,半掩去她弯弯垂下的的睫毛和红润动人的嘴唇……这样的中国女人和古典中国画一样,意境浓郁悠远。

  回到北京,侯君总算实现了心愿,真的坐在了中国的酒吧里。春天的夜雨和暗黄的灯笼都有,但里面的气息有点怪异,象是看到熟识的舞台布景,可演的是另一出戏。但见眼前的中国姑娘们,秀发飘飘,可是发色很是触目惊心,有淡淡的麦杆黄色,沉沉的紫沙红色,浓浓的咖啡赭色。还时有一缕缕亮眼的电蓝,金黄色highlight在额前发梢垂着,不小心还以为梦回到芝加哥的酒吧呢。也不知道什么时尚,婀娜的姑娘们一律踏着京剧里花脸武生穿的皂靴状的鞋。更前卫一点的姑娘,打扮得象进入背叛情结年龄的美国teenager,撕毛了边的袖子,象化肥口袋似的肥裤腿,一身愤恨的气息。

  中国酒吧的经营和美国不大一样,坚持的原则是,来的都是客,所以断不会查你的身份证,验年龄。在侯君看来酒吧里一半的人都该被撵出门去。不仅年龄小得可疑,而且这是帮又吵人,又没劲的吧友。那些没成人的丫头、小子凑在一块就练嘴,疯乐,把酒吧搅和得象少年宫俱乐部,冲散了成年人调剂心情需要的闲散、优雅的情调。

  最后彻底粉碎侯君中国酒吧梦幻的,是一个梦里没有的新景象,职业陪酒女郎。这算一个赶超国际潮流的服务行业,在美国的酒吧里也不多见。那些陪酒女郎高涨的职业激情和恶劣的职业品味,害得侯君对酒吧倒了胃口。十八年前离开北京的人没法想象,一个陌生女人会径直扑过来,刷地勾住你的脖颈,口里娇呼“亲爱的,你不想给我
买杯可乐吗”,那感觉象脸上被人拍了两块蒸得半生的玉米饼子,啪,啪,一边一个,粘叽叽,烫乎乎,除了后脊梁发麻的生理反感,全然没别的情绪,侯君心里苦笑,这种格调可能只有外地来京的粗犷民工能消受。

  酒吧没趣了,侯君改弦易张,找有文化色彩的去处。电影院里能看说中国话的电影,是久违多年的享受。虽然票价有时比美国的首轮影院还贵得邪乎,但有一些近年的国产电影,还算赏心悦目。刚看了
两回电影,侯君观察到了又一新兴行业,电影院外伫立的“陪影丽人”,陪人看电影的女郎。

  侯君开始不明就理,看电影但凡入了戏,身边有人没人哪有区别?如果不是赶上大型悲剧没带手绢,外加怕心脏病突发找不着临场救护,谁犯得着花十美元请一个陌生人的客。经过几次现场观察,侯君才恍然明白,现在的电影院的功能已经朝多元化发展了,那些半封闭的精致双人雅座可以当成私人结谊的场所。光影恍惚,半明半暗,背景音乐时弱时强,都有助于开展鸳鸯戏水的游戏。中国的电影院比美国的显然棋高几招,美国的影院只是一味地靠卖大桶黄油玉米花赚钱,而中国的影院能让看翁之意不在影的观众们对票房和饮食部的收入做最高的贡献。

  领教过陪酒女郎,侯君对陪影丽人只有摇头叹气。漂亮姑娘清高点他觉得挺正常,她们本该象百合花似的让人欣赏呵护着,可要漂亮姑娘轻贱自己,让人痛心又不理解。美国的女人也有在烟花柳巷渡日的,可她们触不疼中国人的神经,只把她们当成墙上碍眼的涂鸦了事,但是看到一个同宗同族,一口原汁原味京腔的漂亮姑娘自轻自贱,心里和脸上都敏感地难受,恨不能把她拽到没人处劈头大骂一通,别给祖宗丢人了,赶紧回家吧!当然侯君没敢这么做,他怕人家把他当外星人,瞪他几秒,扔回一句,有病啊你?所以后来见到陪影业的从业人员只当是电线杆,心里提醒自己,别光看个别阴暗角落,拣好事儿多想想。看看街上的男女老少明显比早年油水足了,都红光满面的上相多了;超级市场的货架上塞满了美国买不着的乡土美味,这最要紧,吃踏实了,才有心思干别的事;购物中心里,世界名牌货样样不缺,而且正在和纽约第五大道商店的价格接轨;玻璃大楼一幢一幢出土疯长;大街上红灯一亮,就能截住一串蒙着灰土的Honda,Chrysler,Mercedec;通讯出奇地方便,连厕所里大哥大电话都此起彼伏。想到这些,侯君情绪振奋多了,心思也能平静地转到生意上了。

  在中国做生意,时间过得格外快,一天跑下来还办不完一件事。侯君痛彻地明白了为什么中国人说跑生意,好多生意光做不行,非得靠跑啊!跑着跑着,转眼到了农历春节。

  除夕夜,侯君在家里好好清静了一会儿。放上音乐,点了支烟,他走到了公寓的阳台上。夜色里,京城出奇地空寂,外地民工一个不剩地回乡过年去了,北京人过年也不在家呆了,出城,出国旅游的走了不少,忙了一年的城市难得地松懈下来,正在黑夜里打盹。

  快二十年了,侯君没过春节,跟这个节日的感情纽带松了,有点儿找不着感觉。印象中的大年,象一碗漂着葱花的又香又辣的排骨面,想起来就馋,而眼前的年,那碗里只剩下些半温的清汤。不知何时,过年的内容和形式都走样了。假如四周炸着热闹的炮仗,楼道里有街坊们亲热的拜年声,雪地里晃着流萤似的小灯笼,也许心会有所动。他心里提示自己,就当是过圣诞节吧,一如当年别着劲开始把圣诞节当大年去过。

  屋里的音响放着不知哪个朋友留下的旧磁带“天边飘来故乡的云,它不停地向我召唤……”,这支歌很老了,是80年代中被海峡对岸的帅哥费翔唱红的,那时候潇洒的费翔一身百老汇风格的劲歌热舞,迷煞了中国的男女老少。但这支歌实在不入耳,曲子单调,飘忽,象招魂的唱经,再加上词往后唱,简直就没法听了。“踏着沉重的脚步,归乡的路是那么漫长,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是空空的行囊……”歌儿里的那个人把自己搞成一副loser相。离家走的时候豪情万丈,也不知道把自己想成什么人了,回来时只因为行李口袋轻,就羞愧得脚步沉重,不敢见人,好象行囊里要是装了沉沉一袋子金条,脚步就轻快了,归乡的路也短了。

  侯君厌烦这种人和这种情绪。他一向喜欢轻装旅行。在他看,旅行是为了满足眼睛和心,不是为了塞背包。行装轻能尽兴地跋涉,饱览一路无边无际的天光和风情。有时背包太沉了,还得倒出点压份量的杂物,然后身心舒畅,吹上口哨朝下一站走。如果有旅伴自找苦吃,看着自己半空的背包别扭,往里边塞荞麦皮撑体积,以示盘缠充足,一定可笑,这样的人一路都玩不痛快,甚至错过无数惊人美丽的景色,他的眼睛净盯着路人的背包了。人生的长途旅程线上,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中文的歌没几个熟悉的,听来听去也调动不起气氛,候君回屋换上了Michael Bolton,Whitney Houston还有Light Jazz for Christmas,身上觉得自在些了。

  除夕的钟刚敲过,有几个美国长途打过来。后方的战友呵寒问暖地拜了年,问侯君感觉怎么样。侯君说,还好,就是这会儿有点想家。话一出口,侯君心里一冷又一热,不是滋味。家是什么呢?在美国的房子已经没了,可家的感觉好象还没拔掉,在北京的家开始有模有样了,但好象心还没住进去。还能找到真正意义的家吗,那种身心都百分之百属于的地方。也许家就是心在的地方?当年到美国,经历了culture shock的冲击后,以为自己已然磨炼成了两栖大陆人了。回到国来,发现还得重吃二遍苦,再受二茬罪。这种reversed culture shock是一种更陌生的脑震荡,因为无法期待,所以震得更狠。

  站在夜晚的阳台上,侯君想,这个假期该回美国去放松一下,take a break。

文章来源: 人在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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