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雅莉:迫在眉睫的威胁 --华盛顿连环黑枪手案

发表:2002-10-16 17: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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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4日晚9点,联邦调查局反网络犯罪专家琳达.富兰克林和丈夫为了乔迁新居去距离首都华盛顿市区六英里远的“家居中心(home Depot)”购物,当她在商店的停车场正准备上车时,被一枪击中头部,当场毙命。47岁的琳达的不幸遇害再次提醒美国人一个事实,虽然没有飞机劫持,没有摩天大楼被毁,他们仍然不会有绝对的安全。这一次,只是一个或几个丧心病狂的冷血杀手,加上一把几千美金就可以买到的步枪,美国人心里好不容易补好的“安全感”的城墙顷刻又被捅开了一个大洞。

华盛顿现在笼罩在连环黑枪手制造的恐怖之中。自10月2日到10月14日,这名黑枪手已经在华盛顿毗邻的马里兰和弗吉尼亚州连续作案12起,枪杀了9人,重伤两人,包括一名13岁走在上学路上的青少年。至今为止,没有人知道这名黑枪手作案动机,是男是女,是一人还是多人作案。唯一可查的是他或她使用0.223英寸口径的大火力,远程狙击步枪袭击一般平民。他或她攻击的对象不分种族、年龄和性别。枪击事件均发生在华盛顿周围地区的加油站、邮局、商场停车场和学校等公共场所,白天居多。他最多18个小时内杀掉5个人。

“警察先生,我是上帝”

这是杀手留在命案现场的一张算命扑克牌上写的一句话,充分显示了黑枪杀手对自己犯下众多命案,警察束手无策的自豪。前任联邦调查局官员罗伯特.莱斯勒说,“走上歧途如此远的人不会就此罢手,他会一直做下去。”

当地警察局,联邦调查局,酒精,烟草和枪支管理局已经组成了联合工作小组,检查各种举报线索。每逢命案发生,他们就大规模封锁公路,挨个搜查过往车辆。但是华盛顿和其毗邻地区大概有五百万居民,凶手远距离作案,手脚干净利落,总是一枪致命,打完就走,而选择的目标至少现在看起来都是随机选择,加大了破案的难度。对于这样类型的凶手,警察再撒开大网,恐怕难捕到真正的凶手。

“枪支指纹”

连环黑枪手制造的恐怖命案再次掀起美国有关枪支管制的大讨论。

目前唯一可以把以上12起枪击事件用一条线串起来的确凿线索是枪在射出子弹时给子弹造成的微小擦痕。不同枪支给子弹造成的划痕各不相同,所以,这也被枪支专家称为“枪支指纹”。如果没有这一“枪支指纹”,当地警察局和联邦调查局现在还不能判定他们是在面对一个单枪匹马的疯子,还是一帮有组织的恐怖分子,还是就是正好撞上的一系列偶发案件。

就象美国执法部门对犯罪嫌疑人或罪犯有指纹档案一样,一些专家建议,美国政府应该设立一个全国性的“枪支指纹”档案库,来追踪将来类似,无头“黑枪”案件。这一“枪支指纹”档案库在纽约和马里兰州已经就位。每只新售出的枪支在交给用户前必须先开火,它对子弹所产生的弹道划痕照片必须和枪支号码一起存档。那样,每次当警察只有子弹而没有嫌疑犯时,就至少可以先着手在“枪支指纹”档案中寻找线索。

而这一建议遭到财大气粗,政治势力极为雄厚,总统也要让三分的美国全国步枪协会(National Rifle Association)的强烈反对,因为全国步枪协会认为建立“枪支指纹”档案是实现枪支登记的第一步。其传统立场认为“实现枪支登记”=“实现枪支管制”=“没收枪支”。而根据美国宪法的第二修正案规定,美国公民有携带武器的权利。所以任何试图引向枪支管制的努力都被全国步枪协会看做是试图违反美国宪法的举动。

他们更具体的理由是如果要建立一个完备的,全国性的“枪支指纹”档案库,那要花很多很多钱,因为现在私人手中有几亿支枪。而建立一个不完备的“枪支指纹”档案库效果不大,而代价颇高。全国步枪协会的另一条“经典”理论是如果一条枪被人偷了,那知道它被卖给谁就对破案不再重要了。

不管全国步枪协会如何兜售他们的理论,一位警官会告诉你,即使只有一个不完备的枪支数据档案库,有多少帮多少,否则不少案件就变成无头死案。

有关枪支管制的争论直接将战火烧到马里兰州长竞选的战场来。马里兰是黑枪案件始发地区,也是目前受害最多的一个州。另外有目击证人说他们看到凶手开的白色运货车挂着马里兰的车牌。

竞选州长的民主党候选人凯瑟琳.汤森德女士攻击共和党候选人罗伯特.俄里奇,称俄里奇是支持持枪运动的“极端分子”,批评说目前的黑枪事件应该归罪于俄里奇之流的政客反对枪支管制的逆行措施。俄里奇当然也毫不嘴软,他借其支持者批评说马里兰已有的“枪支指纹”档案库是“费时费力”。

狙击手文化 

学当一名狙击手(英文名:sniper)是近年来在美国非常时髦的一个业余嗜好。任何感兴趣当一名狙击手的美国平民都可以花钱买一支价格为五千美金的,罗巴(Robar)RC-50型号,可以在一英里之外射击直升机或装甲车的的步枪。过去20年间,估计至少有15,000到20,000支狙击手步枪卖给平民。

原来在军队中服役时当过狙击手,现在经营一家训练狙击手的公司的罗德尼.瑞安说,这两年他的公司面对越来越多的学员希望学习做一名狙击手。“有的人是原来在军队服过役,想当狙击手但是因为一些限制没有当成,现在退伍了,还想学习。另外有不少人是医生,律师,他们喜欢挑战自己,藏在森林里,学习如何根据风刮的方向和强度,计算射击距离,”罗德尼对纽约时报说。

罗巴(Robar)为了避嫌,在四年前不再叫自己生产的步枪为狙击手步枪,而称他们为“精确步枪”或“反狙击手步枪”。

“这个打黑枪的根本不是什么狙击手,他一般是在不到100米的地方射击。而在大概不到100米的地方命中目标不需要什么训练,”罗德尼坚持说这个黑枪手想成为狙击手,但并不是狙击手。

支持枪支管理的暴力政策中心的高级研究员汤姆.戴兹说,狙击手文化作为个人爱好是一种危险的文化。“如果任由这种文化发展十年,那几乎不可避免有个神经错乱的人或者恐怖分子会自己陷入‘狙击手文化’的怪圈,”戴兹警告说。

这里夜晚静悄悄…

一连串的黑枪案华盛顿餐馆零售业大受打击,华盛顿,北弗吉尼亚州和马里兰的居民现在早晚尽量足不出户。在华盛顿地区有150家分店的“星巴克”咖啡店已经全面撤掉在户外的咖啡雅座。“这是谨慎起见。我们优先考虑的是顾客和店员的安全,”“星巴克”咖啡店大西洋中部地区营销经理雪侬.琼斯说。

各个加油站的生意也是极为惨淡。虽然被黑枪手盯上的机率微乎其微,但是谁也不愿轻易冒险。已经有两个人在加油站被杀。

华盛顿和其周围地区街头常常看到的慢跑锻炼的,骑自行车的人,还有小孩儿都不见了,街道冷清了很多。

挑战“美国生活方式”

说黑枪事件引起整个华盛顿地区居民的恐慌,也许有些夸张。华盛顿东南角是穷区,也是犯罪高发区,那里的居民对凶杀,强奸等暴力犯罪已经见怪不怪了。所以,黑枪事件真正吓坏的是华盛顿的中产阶级。很多白领雇员白天在华盛顿市区工作,他们把家一般安在环境比较好的马里兰和弗吉尼亚州。所以黑枪事件主要冲击的是美国的中产阶级和他们所代表的“美国生活方式”。被杀的有在汽油站加油的、外出购物的、上学路上的学生、还有在花园里割草的工人。

的确黑枪事件规模上完全不同于去年的9/11,几千条生命用你做梦也想不到的可怕死法一个小时内化为灰烬,或者巴勒斯坦-以色列扯不完的血债血偿。黑枪事件让人看到人性深处一种纯粹的恶意。黑枪事件华盛顿的黑枪事件让人不禁想起法国作家安德列.纪德小说中的一个人物,他时常在飞驰的列车上狂想尾随一个陌生人,然后把这个陌生人推下列车的刺激。这种谋杀因为完全没有来由,没有目的,没有对人生命的任何尊重而更让人不寒而栗。

《华盛顿观察》周刊,2002-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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