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全国翻译界著名人士齐聚北京,对《堂·吉诃德》的众多版本当中哪个最好做了一番争论,李社长力荐杨绛版《堂·吉诃德》,没想到马上有人反驳道:“杨绛只是精通英文和法文,根本就没学过西班牙文,她的《堂·吉诃德》肯定译自英文版本,西班牙语圈中很多人都这么认为的。”6月,李社长拜访杨绛时提到了这个传言,不料杨绛已经早有耳闻,但她表现非常低调:“我的时间也不多了,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没有精力做那些无谓的争论。”不过,最后李社长的一番诚意还是打动了杨绛,她娓娓道出了一些鲜为人知的史实。
事情要追溯到1957年,中宣部副部长林默涵因读过杨绛译的法国文学名著《吉尔·布拉斯》,对其译笔大为赞赏,于是就决定请杨绛重译《堂·吉诃德》,并告诉杨绛由她自己决定从哪种文字转译都可以。杨绛一直是研究西洋小说的,她找了《堂·吉诃德》三个英译本和两个法译本进行比较和研究,发现这几个译本各有所长和不足,很难确定用哪一个更好。为了更为忠实地译这部世界文学名著,她毅然决定从西班牙文直接翻译。已经精通英文和法文的杨绛,此时又开始下苦功夫自学西班牙语。她学习西班牙语,目的只是为了翻译,她认为她没有必要学习口语。她是一个文学作品的翻译者,不是口译者,这两者的要求不同。杨绛从20世纪60年代就开始着手翻译,“文革”中尽管译事几度中断,但她自学西班牙语却始终坚持不辍。将近20年后的1977年5月,她将《堂·吉诃德》全书译稿交到了人民文学出版社外国文学编辑部。这是国内第一个从西班牙文直接翻译的中译本。
《堂·吉诃德》开篇有11首赞美诗,但在杨绛的版本中却没有翻译出来,有人认为她是“畏难”,事实上她是经过了深思熟虑的。杨绛认为,塞万提斯写这些诗是为了应付当时出书必有名人喝彩的恶俗,那时他历尽坎坷,穷困潦倒,颇为自己出书无人吹捧而犯愁,朋友给他出主意说:“你何不自己写上几首歪诗,署上贵人名流的大名借以自吹自擂呢。”于是他便写下了那些赞美自己作品的开卷诗,其实都是些讽刺性的模仿诗,并无自我颂扬的真意,若将其视为歌颂自己作品的赞美诗,恐怕有违作者的本意;其次,这组诗诙谐幽默不足,反嫌沉闷冗长,让人难以卒读,何况它是《序言》中所指“与正文无关的点缀品”,略去也无妨。
言谈之间,李社长对杨绛满是敬仰之情,“先生的学风之严谨、为人之低调,是常人所无法企及的。外界传言先生过于较真,那肯定是因为钱钟书的问题,现在有许多人‘借钱赚钱’,看上去是在弘扬钱先生的学识精神,实际上只是想给自己谋取利益,杨绛先生一直在尽全力维护钱学。但外界的评价甚至误解,先生倒是看得很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