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般的“遣送”

发表:2002-04-18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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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武汉水利电力大学本科生,工学学士。今年1月4日晚 上,在上海市崇明县侯家镇,因为找不着旅馆,看见街上白底红字的牌子 “有困难,找警察”,我满怀希望地进了当地派出所,寻求帮助。由于一时 没找着人,又累又困的我在值班室睡着了,没想到这一觉使我跌入了噩梦般 的深渊!

  晚上被叫醒后,就被他们关进了拘留室,第二天又以盲流的身份被送到 了该县的遣送站(当时我随身带着我的身份证、毕业证等证件,他们也打电 话到我的工作单位北京电力建设公司干部处核实过我的身份)。

  作为一个懂法学法守法的公民,在崇明县遣送站冻了一夜(屋内没有被 褥,大小便都在屋里)后,我根据《收容遣送条例》中不服遣送者可提出申 诉的条款要求申诉,却被拒绝。该站管理人员说:“我们正在为上海市遣送 50万人而努力,你这样自投罗网的还想申诉?”我只好给家住上海的同学 杨立廉打电话,她说好第二天到上海市遣送站保我出去。

  1月7日我和另外的27人挤在一辆车上被送到上海市遣送站(蒙自路 430号),在那里他们翻检了我的行李,并搜查了我的全身,拿走了我的 一些日常用品(我的349元因藏在袜子里侥幸未被搜走),而后要在一张 申明在遣送中出现任何意外遣送站均不负责的文件上签字。我对管事的警察 说,我是大学生,证件都在包里,下午还有同学来保我,可不可以不签,却 被强令签字。

  吃完中午饭,就被押上了前往徐州的火车,我对他们重申有同学下午来 保我,要求留下等候保释也被无礼拒绝。(在去徐州的火车上,我把我的情 况向押送的警察反映,并把我的证件给他们看,他们也表示同情,并说直接 送我回北京,但由于中途由徐州公安接班而成了泡影。)

  下车前身上的皮带也被抽走,下车后在进入徐州遣送站的路上,由于没 有皮带加上还有两件行李,走得有点慢,头上立刻被打了几警棍,但这一切只是噩梦的开始。

  进遣送站后,这里的公安问我们有没有钱物要“保存”,因为在上海遣送站所有“存”的钱都被无端扣了100元,所以我不敢说有。又让我留电话叫亲友来保我,我告诉他我是大学生,本来有同学在上海保我的,在徐州没有亲友因而不留电话。

  进了屋(他们叫号子),两个凶神恶煞般的家伙就扑了过来,抬手就打了我几个耳光,另一个就开始搜掠我的行李,稍有点不满就对我拳打脚踢,他们不但抢走了我的209元钱,还抢走了BP机和一些衣物,之后又强迫我双手抱头蹲在木板铺上,蹲得我双脚麻木,几乎昏死过去。好不容易听到了睡觉的命令,四十多个人一起挤到只有十来平米的木板铺上,多数人只能侧身紧贴着睡,其滋味可想而知!

  第二天早上、中午的“饭”是这样的:一小碗面汤,一个不到二两的小馒头。吃不饱是肯定的,但没有想到中午饭后又一场浩劫到来。刚吃完饭,两个家伙(据说是遣送站指定的“管理”人员)打开锁着的铁栅门进来,命令我们低头,双手搭在前面人的肩上,对我们一个个地进行搜身、抢劫,并疯狂地抢夺我们身上的衣服、皮鞋,凡被他们看中的都被抢走,而且稍不如意就对我们非打即骂,还恬不知耻地教育我们:“到这地儿就没有东西是你们自己的了……”我藏在铺下的最后120元钱也被搜走。后来又有两帮人对我们进行了搜抢,我的所有行李、甚至身上的衣裤都被抢走。

  我虽尽力保护我自己的证件,还是丢了人寿保险代理证。

  晚上睡觉前被勒令唱歌,不唱者即被殴打。极度紧张而又五音不全的我带着哭腔“唱”着“世上只有妈妈好,没妈的孩子是根草,离开妈妈的怀抱,幸福哪里找。”不知为什么号长拉下脸来命令我两腿伸直放在铺上,他穿着皮鞋的脚在我的膝盖上碾压,而后对我拳打脚踢,知道反抗无益我只好咬牙忍受。他的名字叫“吴一瓢”。据我观察,徐州遣送站的管理大致分为三层:第一层是站里的工作人员,第二层是他们从被遣送人员中选出来的值班人员,这些人按“老大”、“老二”……排下去。“老大”对其他被遣送人员有着予取予求的绝对权力,第三层是“老大”挑出来的号长们,这些人对号子里的其他人员又有着肆意凌辱抢掠的权力。有些值班人员竟以此为业在各遣送站转来转去,正常情况下一个遣送人员在一个站只能呆一个月,他们有时却能呆两三个月。

  以后十天吃的顿顿都是面汤小馒头,睡的是几十个人挤在一起的大通铺,不能洗脸刷牙,加上每天吃得又少又差,我病倒了。一连十多天解不下大便,原来身体十分壮实的我变得又黄又瘦,他们不管不问,把我关进病号号子里了事。由于该号子的粪坑堵了,整天只能同屎尿的恶臭为伴。到1月19日好容易解下来了,可又拉起了肚子,几次下来,整个人变得虚弱不堪。

  关了我12天后,遣送站认为不会有人为我送300块钱来,当天下午这样一个衣服脏破、身无分文、身体虚弱到极点的我被“遣送”出徐州遣送站的大门,他们不管了!

  我很庆幸我活下来了,更感激有热心人向我伸出援助之手。出来后徐州热电厂一位杨先生给了我10元钱,我终于吃上了10多天来的第一顿还算饱的饭,但晚上只能在街头露宿。第二天,徐州发电厂的王丰先生又帮我同家人取得了联系,我才在徐州一位侯先生的帮助下回到了北京。

  人虽然活回来了,但精神几乎被摧垮了,回来后整晚做噩梦……现已无法正常工作

  我是一个大学生,一个守法公民,我到派出所只是因为相信“有困难,找警察”的牌子,只是去寻求帮助。即便是对那些真的盲流,这种非人的待遇也是不人道的、非法的,因为中国是个社会主义的法制国家,怎么能容许这样对公民肆意践踏侮辱?因此我强烈要求有关部门和机关对我的遭遇进行调查处理,还我以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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