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信「寧可天下人負我,不可我負天下人」。(繪圖:王雙寬/大紀元)
按:楚漢相爭時,漢高祖元年(前206年)六月,劉邦擇良日、設壇場、齋戒、沐浴、具禮,拜韓信為大將軍。……項羽得知大將龍且被韓信打敗並且戰死了,感到相當震驚,於是派人勸韓信中立,與劉邦、項羽三分天下,如果當時韓信答應了這項建議,《三國演義》或提早四百年上演,因為以韓信的軍事才能,統一天下可以說是沒有問題的。
雖然劉邦連個王都不願封給韓信,但韓信的功勞和能力是天下人有目共睹的。很多有識之士看出韓信才是左右大局之人,可以一統天下。如果韓信靠向劉邦則漢勝;倒向項羽則楚贏;如果自立為王則天下三分。項羽本來自信天下無敵,看不起智謀和兵法。龍且之死給了他當頭一擊,左思右想之後,他請能言善辯的武涉前去遊說韓信。
武涉的家鄉和淮陰毗鄰,算是韓信的同鄉,素以口才見長。武涉來見韓信,分析了劉邦的為人,歷數了他種種貪得無厭、背信棄義、翻臉無情和以怨報德之舉,如此不講信義反覆無常之人怎麼能依靠呢?劉邦沒有和韓信翻臉,是因為要藉助韓信對付項羽。一旦項羽消滅了,下一個就輪到韓信了。像韓信這麼聰明的人難道一定要為漢王效力而使自己身處險境嗎?
武涉的遊說一針見血、入木三分,但韓信不為所動,表達了「雖死不易(改)」的忠誠。他要武涉向項王致謝。武涉見韓信態度堅決,也只好悻悻而歸。
武涉走後,韓信的心腹蒯徹也來和他討論相同的話題。他深知韓信輕利重義,有恩必報,所以假託相面向韓信進言。他自稱受高人指點,深喑相術奧秘,從骨相、面容預測命運,一向靈驗。韓信果然很感興趣,請蒯徹為自己相面。
蒯徹讓韓信屏退左右,一語雙關地說:「只看您的面相,最多不過是封侯,而且還有危險。但看您的背,則貴不可限量。」這裡蒯徹說的「背」意指背棄漢王,「面」是相對「背」而言,意指忠於漢王。
他進一步闡述道:天下大亂之初,俊雄豪傑振臂一呼,萬人雲集響應。大家的目的是推翻秦朝。現在變成了楚漢相爭,連累無數無辜之人肝膽塗地,骸骨暴露在荒野之地。項羽雖然起勢很好,威震天下,但如今受阻於成阜一帶,三年不能突破;漢王率領十萬大軍,在洛陽一帶憑藉有利的地形,一日數戰卻無寸土之功,連連敗退,他們都是智勇不足之人。如今雙方的銳氣已盡,財力空虛,百姓厭戰已久,盼望安定,但沒有可以依靠的力量。當下的情況,沒有聖賢大德之人難以平息天下的禍亂。現在兩個王的命運都掌握在您的手裡,你幫漢則漢贏,幫楚則楚勝。我願意為您披肝瀝膽,獻上愚計,就怕您不願意採用。按我的計策,最好是兩不相幫,您與他們三分天下,鼎足而立。以您的聖賢才能,加上強大的兵力和齊、燕、趙、代的大片疆土,就可以把劉項兩家強制住。我們順應民意,天下人一定會來響應我們。再懷諸侯以德,以禮相待,諸侯們一定前來歸順,天下就屬於齊了。常言說「天與弗取,反受其咎;時至不行,反受其秧」,請您一定慎重考慮。
韓信說:漢王對我有恩,我聽說乘人之車者載人之患,衣人之衣者懷人之憂,食人之食者死人之事,我怎能因為自己的私利而背信棄義呢?
蒯徹說:「足下自以為善漢王,欲建萬世之業,臣竊以為誤矣。張耳、陳餘乃同生共死的刎頸至交,巨鹿之戰時因為小小誤會變成不共戴天的仇敵,欲置對方於死地而後快。禍患生於多慾而且人心難測!將軍和漢王之間的情誼不能和張耳和陳餘當初的感情相比,而和漢王之間的誤會卻遠遠超過了他們之間的矛盾,為什麼堅信漢王不會加害於您呢?有言道:野禽盡,走犬烹;敵國破,謀臣亡。從前大夫文種復興了被消滅的越國,幫助勾踐坐上霸主的地位,自己卻落得功成身亡。這兩個例子還不能說明問題嗎?我聽說勇猛有謀使君主畏忌之人自身是危險的,功勞蓋世的人得不到賞賜。您涉西河、虜魏王、擒夏說、引兵下井陘、誅成安君,徇趙脅燕定齊,南摧楚人之兵二十萬,東殺龍且,向西報捷,就是我所說的蓋世無雙的功勞和天下無二的謀略,如果去歸附項羽,他也不敢信任您;如果歸附漢王,漢王也必然心存顧慮,您還能去歸附誰呢?處於人臣的位置上,功勞卻比誰都高,您很危險了!」
韓信止住了蒯徹的話:「先生不要說了,我好好想一想。」
過了幾天,蒯徹看韓信沒有動靜,又去遊說:「善於聽取意見是成事的條件,能做出正確的決定是成功的關鍵。時機易失難得。請您一定要仔細體察。」韓信始終不願意背叛漢國,蒯徹深知事關重大,如果他們的對話泄露出去絕對是滅門之禍,於是佯狂為巫,逃離他鄉。
韓信始終沒有自立為王,最後的結局真的印證了武涉所說的「項王今日亡,則次日取足下」的預言。後世人對此評議頗多。許多人不能理解韓信「寧可天下人負我,不可我負天下人」的心胸,把他輕生死重然諾的行為貶稱為「愚痴」,也有後人說韓信的蓋世才華只在軍事方面,在政治上則遠非劉邦的對手。其實韓信在戰場上的勝利靠的並不是兵多將廣,往往是處在絕境或弱勢中以非凡的智謀取勝。這種智謀不僅需要細緻入微的洞察力和審時度勢的精準判斷,也需要超越常人的果敢和氣魄,這種智慧用在哪裡同樣也是無人可與之抗衡的。韓信不為之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