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杜環養活張氏,其兒溜走無恥
杜環,字叔循,祖箱廬陵(今江西吉安),因其父杜一元,在江南一帶做官,他跟隨父親離開祖籍,後來就在金陵(今南京)安了家。杜環好學,長於書法;為人規矩正派,講信用,肯賙濟人。社環父親之友常允恭,死於九江,常允恭之母張氏,年已六十,無所依歸。有人勸她去找常之好友,現為安慶知府的譚敬先。她到了安慶找到譚敬先,但譚敬先竟不接待她。張氏又想其子,曾在金陵做官,想到金陵也許能找到一二親朋故舊,遂來金陵。她在大雨中,穿著破衣,找到了杜環家,杜環看見張氏,好像曾經見過面,問:「老媽媽不就是常夫人嗎?怎麼弄成這樣子?」
張氏哭著,訴說了遭遇。杜環也同情地哭了。於是,杜環安排張氏坐定,自已向她參拜,又叫妻子,出來參拜。妻子馬氏,解下張氏身上的濕衣,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給張氏穿上。做容易消化的稀粥,給張氏吃,抱被褥,來安排張氏睡覺。
張氏問了她平生關係較深的朋友,及其幼子伯章下落。杜環不知情,安慰她說:「現正下雨,天晴後,再訪查他們。如果您無依靠,我杜環雖家貧,也要侍奉您。我父親與您兒子允恭,親如兄弟,我奉養您是應該的,請不必多慮!」
這期間,正置兵亂後飢荒,百姓骨肉之間,都不能相保。張氏見杜家貧,雨止後,堅欲出外,探訪其他朋友,杜環令家裡養女陪著,找不著人,張氏只好回來。杜環買布和棉花,為她做衣服被褥。自杜環以下,都以長輦侍奉張氏。
張氏因驟困無親,性情急躁,稍不樂意,就發脾氣罵人,杜環叫家裡人順從她,決不能因她寄住,而輕慢她。張氏有病,杜環親自為她煎藥。十年後,杜環因公事去會稽,回來經過嘉興時,碰見伯章,告訴他:你母親在金陵,思念你已有了病。但伯章竟說:路太遠,不能去看母親。過了半年,伯章才到金陵社家看母親,這天正好是杜環的生日,他母子相見大哭。杜家人以為不祥,杜環不以為意。可是,伯章見母親老了,竟說了個謊,溜掉了,不再管自己母親。而杜環一直孝順地侍奉張氏。
張氏卻更念伯章,疾病加重,三年後死去。杜環一絲不苟地按照禮節,殯葬張氏。每年都去祭掃張氏的墓。
二、工師翰笑了,齊桓公無語
齊國的宮室壞了,齊桓公想建築一座新的,叫工師翰準備材料。工師翰在營丘山,砍伐榆樹、杉樹、魄旄樹、豫章樹等優質的上等木料,然後指揮工匠,經過五月的努力,宮室建成,齊桓公繞著宮室,看了一遍,東阿的楹用樗木做的。桓公責備工師翰說:「樗是木質鬆散的樹,木質紋理不密,汁液不牢固,嗅它有腥味,用指甲掐一下就能進入木頭多深,作樗作棖尚且不行,何況承受重大的負擔?」
工師翰回答說:我建築這座宮室,優質木料作了屋柱,有花紋的柱腳石鋪地基,在天花厚牆壁,用陶瓷製成的磚鋪飾宮室的地面,我私下以為盡善了,只有東阿缺楹,以一根樗木就夠了,不料受你的責備。」
桓公說:「宮室的堅固在於大梁,承大梁的是二梁,承擔二梁的有柱子。一根柱子損壞就會使整間房子倒塌毀壞,怎麼能不責備你呢?」
工師翰說:「你的話正確。但你的朝廷裡都用的是賢人,而沒有用壞人嗎?」
齊桓公說:「我愛用賢人,但不能保證沒有壞人。」
工師翰笑了。齊桓公陷於沉思,無語。
君子作事,盡量把事情辦好,精益求精。但對別人,不可求全責備。古人有詩云:「黃金無足赤,白玉有微瑕;求人不求備,妾願老君家。」
(均據明代宋濂《宋文憲公全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