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秉文處世頗有太白遺風，所以其友人常以神仙或前代才人相譽並相贈詩文。（繪圖：志清/看中國）
趙秉文，字周臣，號閑閒居士，晚號閑閑老人（或閑閑道人），磁州滏陽人。金代著名學者，書法家。金世宗大定二十五年（1185）登進士第，金宣宗興定元年（1217）拜禮部尚書，兼侍讀學士，兼修國史、知集賢院事。趙秉文歷仕五朝，自奉如寒士，未嘗一日廢書。積官至資善大夫、上護軍、天水郡侯。
史載，趙秉文「歷五朝，官六卿」，詔書、冊文皆出其手。其詩文書畫都很出色，其作格調清麗，頗具境界，著述甚豐。其前後主文壇四十年之久，成為金朝末期「文士領袖」，有《閑閑老人滏水文集》等傳世。
《金史》贊趙秉文為「金士巨擘」，「其文墨論議以及政事皆有足傳」。
本文就為讀者介紹趙秉文的詞作《水調歌頭･四明有狂客》，這首詞是千古名篇，是一首遊仙詞。
詞的開頭有很長的一段文字作鋪墊來交代作者寫這首詞的來由。詞人處世頗有太白遺風，所以其友人常以神仙或前代才人相譽並有詩文相贈，於是，詞人便作了這首遊仙詞予以回應。
詞的開篇是王雲鶴為趙秉文作的一首詩：「寄與閑閑傲浪仙，枉隨詩酒墮凡緣。黃塵遮斷來時路，不到蓬山五百年。」王雲鶴認為趙秉文是天上的神仙被謫貶人間，人間黃塵迷住了詞人，回天的來路被阻斷，詞人遠離仙界已經五百年了。
玉龜山人認為趙秉文的前身是神仙赤城子。丹陽子指出趙秉文前生有一世是北宋文學家蘇舜欽。
詞人稱自己是「俗緣千劫不盡，回首落紅塵」，希望能將塵世的骯髒洗淨，然後自己有朝一日可以重返天庭，「卻返天臺去，華髮散麒麟」！
水調歌頭･四明有狂客
（金）趙秉文
昔擬栩仙人王雲鶴贈予詩云：「寄與閑閑傲浪仙，枉隨詩酒墮凡緣。黃塵遮斷來時路，不到蓬山五百年。」其後玉龜山人云：「子前身赤城子也。」予因以詩寄之云：「玉龜山下古仙真，許我天臺一化身。擬折玉蓮聞白鶴，他年滄海看揚塵。」吾友趙禮部庭玉說，丹陽子謂予再世蘇子美也。赤城子則吾豈敢，若子美則庶幾焉。尚愧辭翰微不及耳。因作此以寄意焉。
四明有狂客，呼我謫仙人。俗緣千劫不盡，回首落紅塵。我欲騎鯨歸去，只恐神仙官府，嫌我醉時真。笑拍群仙手，幾度夢中身。
倚長松，聊拂石，坐看雲。忽然黑霓落手，醉舞紫毫春。寄語滄浪流水，曾識閑閒居士，好為濯冠巾。卻返天臺去，華髮散麒麟。
全文的大意如下：
過去王雲鶴曾贈詩給我，大意是：告訴你這個高傲散漫的仙人閑閒居士，你因為既喜飲酒又愛吟詩而墮入了塵世。漫天黃塵遮蔽了來時的道路，你不到蓬萊仙山已五百年了。
有個隱士玉山人對我說，你的前身是神仙赤城子。於是我寫了一首七絕來回答，詩的大意是：玉龜山下的真仙人，說我是天臺山上神仙的化身。準備騎著白鶴去折仙境的玉蓮花，待到將來再看滄海變桑田時揚起的塵埃。
我的朋友禮部官員趙庭玉告訴我說，丹陽子說我是北宋文學家蘇舜欽的後身。說我是神仙赤城子，那真擔當不起，說是蘇舜欽再世還差不多，慚愧的是我的文章比他還差一點。因此，我寫了下面這首《水調歌頭》以寄意。
像當年賀知章稱李白為「謫仙人」一樣，友人也稱我為「謫仙人」。我歷盡千劫依然塵緣未了，就落到了紅塵中。我原本想騎著大鯨返回仙界，又擔心神仙官府中的規矩會約束我，嫌我太過於率真。在夢中我幾度和群仙暢談，言笑晏晏。
倚長松，聊拂石，坐看雲起雲落，樂哉悠哉。不時以紫毫之筆，蘸天上的黑霓作墨，醉酒當書，狂放恣意。告訴那滄浪之水，可識得我閑閒居士，我要用你去洗淨那塵世間的骯髒，把清白還給人間，然後我再返回天臺，在那裡披著頭髮騎著麒麟遨遊於仙界。
「四明狂客」是唐代才子賀知章，因是四明人，故自號四明狂客。「謫仙人」指唐李白，傳說賀知章初見李白文章，驚為天人所作，故稱之為「謫仙人」。所以首句既借用了李白被賀知章稱為「謫仙人」的典故，又用「四明狂客」來指作者自己的朋友，用「謫仙人」來自比。「騎鯨人」原指李白，李白曾自稱「海上騎鯨客」，作者語句雙帶，這裡借指自己。
接著一幅遊仙圖呈現出來，「倚長松，聊拂石，坐看雲。忽然黑霓落手，醉舞紫毫春。」真是悠然自得，瀟灑飄逸！
古謠云：「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我足」。作者採用其意，在詞中借用古謠，是指要用滄浪之水洗淨塵世間的骯髒與污濁，還一個清白人間。
「卻返天臺去，華髮散麒麟。」更進一步道出了詞人意欲遠離塵囂的欲世，追求清明境界，希望有一天能重返仙界。
這首詞氣勢恢宏，時空交錯，古往今來，天上人間，渾然一體。作者運筆自如，語句生動，借典寓意，涵義深厚。
作者以「謫仙」自比，縱覽全篇，可以看出作者相當推崇李白，全詞仙氣飄飄，灑脫閒逸，讀之啟發人的心智，啟迪世人對人生的終極目地的思索。在喧囂的塵世中，終日為了名、利、情而勞苦，忙碌奔波中不妨放慢追逐的腳步，靜心讀一讀古訓嘉言，領略一下先人們古老的智慧。
真是：前身本是天上仙，俗緣不盡墮紅塵，一入凡塵本性迷，黃沙阻斷歸天路，滌盡污濁祛執著，返本歸真回天庭。
參考書目：
1.《豪放詞》，鳳凰出版社，2012
2.《唐宋詞鑒賞辭典》（南宋･遼･金卷），上海辭書出版社，198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