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諷「獨裁」，蔣公在飯桌上這樣說。（網絡圖片）
侍從來請吃飯。宋美齡帶上我們兩個走進飯廳，卻見蔣介石和一個年約四十、身穿草綠色士兵長褲和短袖襯衫、中等身材的人，站在那裡。
宋美齡說：「來，來，」拉著陳慧麗，「這就是那個小陳！」
蔣介石和她握手，看著她，說：「哦，嘎漂亮！」（註：江浙話：「這麽漂亮！」）
宋美齡指著我：「這是小張。」
蔣介石也把手伸給我握了握：「張先生，聽説了的！嗯，很好，很不錯！」
蔣介石和宋美齡對坐在圓桌的兩方，宋指點陳慧麗坐在蔣介石左首，那士兵打扮的男子坐在蔣的右首，叫我坐在她本人的右邊。
宋美齡對侍役說：「請徐繼莊也來吃飯吧！」
很快，進來一位儀表堂堂，著英國上等西裝的白臉微胖的男子，年紀只看得三十多一點。他邁進飯廳，朝蔣、宋各九十度鞠躬。又朝那士兵打扮的男子深深鞠躬：「哦，將軍，您好！」
他還是個將軍？！
宋美齡叫徐繼莊坐在她左邊，指著那士兵打扮的男子，問我：「你認得他嗎？他是胡宗南！你知道胡宗南不？」
啊唷，這就是蔣介石嫡系第一大寵將、坐鎮西安的胡宗南！
我説：「哦，哦，胡宗南！當今中國年輕人誰能不知道胡宗南呢？」
胡宗南微笑了一下。宋美齡說：「小張，你現在也有點兒政治素養了啊！這一句話說得妙極了呀！連個『將軍』都不稱一聲，顯示了你自己的身價，卻給老胡大大地戴了一頂高帽子，叫他喜歡。」
宋美齡指著那士兵打扮的男子，問我：「你認得他嗎？他是胡宗南！你知道胡宗南不？」（網絡圖片）
徐繼莊湊趣：「年輕人到了夫人身邊，當然很快就提高政治素養啦！」
侍從們在擺列碗筷，陸續上菜。主客並未開動。
胡宗南接上宋美齡的話：「我確實很喜歡張先生的這句話，卻並不覺得有高帽子。年輕朋友們都知道我胡宗南，我就必須萬分自強自勵，兢兢業業，不負年輕朋友們之雅望。」
宋美齡對蔣介石說：「這小張還有一樁好處，能直言不諱。他有一回當面對我說，我們『獨裁』！」
蔣介石無表情地：「哦——」
我説：「夫人，我可不是這麽說的呀！」
蔣介石：「好，好！儂自家港（講）港，是怎麽說的。」
我講了給宋美齡捏腿時，我説了「我要進御醫院囉」。
蔣介石：「好，好，我們來民主。」朝胡宗南，「儂說，該怎麽評定張先生這話呢？」
胡宗南：「恕我直言，張先生這話有這個意思：我們的領袖是皇帝，夫人是皇后。皇帝，當然不會民主！」
蔣介石朝徐繼莊：「儂說哩？」
「胡將軍所論極是！極是！嘿嘿！」
蔣又問陳慧麗：「儂也説説，漂亮的小姐！」
「胡將軍說的很對。不過，委座，小張是在說笑話。我們都很年輕，在夫人身邊總像小孩子一般，常常高一句低一句。夫人也常管我們叫『孩子』的。」
蔣介石笑著朝小陳點了點頭，然後面對大家說：「好，民主過了，我來獨裁一獨裁。首先，可以肯定，張先生在說笑話。並且沒説我蔣中正是皇帝，更沒有明白説過，我蔣中正獨裁。當然，話裏有這個意思。至少說：我們不民主。這沒關係，儂有這看法，我不能怪罪你！這是儂個自由、權利嘛！到底獨裁不獨裁，儂自家看，看久了，儂自家會修改儂個看法的。你説，是不是……」
我説：「你說得很對，我想不到你……」
蔣介石說：「到底獨裁不獨裁，儂自家看，看久了，儂自家會修改儂個看法的。你説，是不是……」（圖片來源：Getty Images）
陳小姐輕輕碰了碰我的胳膊，小聲說：「怎麽對領袖稱『你』？至少要稱『委座』！」
蔣介石卻聽見了：「沒關瞎（係），沒關瞎！這不是公事場合，更不是軍隊裡向，是在我家裡向，我夫婦和朋友家裡向吃便飯。這樣稱呼最好！『你』，最親切，這叫什麽？」他視線投向夫人。
宋美齡：「愛稱，表示親切的愛稱！」
蔣介石拿起筷子：「請！」
大家開始吃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