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人幫和新六人幫。(看中國合成圖)
毛澤東還危言聳聽地宣稱:周恩來對蘇聯怕得不得了,如果他們打進來了,他要當蘇聯人的兒皇帝!
毛澤東這些充滿火藥味的提法,大有把周恩來從政治上徹底打倒的架勢,使整個會議處於非常緊張的氣氛之中。同時也使得周恩來猛醒過來,知道這並不是江青個人在和他過不去,而是毛本人的意思。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還不趕緊低頭認罪的話,不僅於事無補,而且只會越鬧越大,到頭來咎由自取,落得和劉少奇、林彪一樣晚節不保的下場。於是,周恩來只好強忍滿腹的委屈,不再為自己作任何辯解,而是按照毛定下的調子,開始給自己戴帽子,往自己身上潑污水,接受會議的批判。
應該說,與會的多數人並非全都真心擁護毛澤東的批周指示,而是卻對周恩來心存同情。會上對周氏無限上綱、圍攻批鬥的場面,特別是江青指著周的鼻子大罵的陣勢,更是讓一些剛剛進入中央領導核心的工農代表心驚肉跳,不寒而慄。
但是,多數與會者懾於毛澤東的威嚴,在政治壓力下,為了自保而趕緊和周恩來劃清界限,表態擁護毛的決定,跟著往同身上潑污水,上綱上線,痛加批判。在會議的發言中,「賣國」、「屈膝投降」、「目無中央」、「矇騙主席」等一類提法,比比皆是。此外,還有人乘機泄私憤,翻歷史老賬,借批周來洗刷自己,狠狠踹週一腳。
這種牆倒眾人推的場面,周恩來雖然久經黨內鬥爭的風雨,伹還是有些吃不消,為此精神壓力很大,心情沈重,吃不下飯,睡不著覺。不過,他理解會上多數人的苦衷,是在奉旨行事,所以並不計較,因為他本人就曾不止一次地扮演過這樣的角色。兩年後,當時參加批判會的喬冠華向已經病重的周氏當面檢討這件事,請求他原諒時,周表示:「這不是你們能左右的事」,「那是總的形勢,大家都講了嘛,你在我身邊工作幾十年,又管美國這一攤,怎麼能不講呢?再說,我也有失誤,也不能說不能批評我。」
江青為首的文革派一干人在會議中扮演了核心角色。會議開始時,江青提議並經毛澤東批准,成立了一個批周的「幫助小組」,由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汪東興、華國鋒六人組成。每次開會前,江青等六人連同毛的兩位聯絡員王海容、唐聞生,都先在釣魚臺開小會,商量在會上如何貫徹毛的意圖,引導會議批周。會後,他們又在一起湊著,研究怎樣向毛匯報。開過幾次會議後,華、汪兩人便退出,剩下清一色的文革派一干人,這便是「四人幫」正式形成的開始,釣魚臺也由此成為他們的代稱。
周恩來身邊的工作人員回憶當時的情況說:周恩來挨批判期間,當然由王洪文主持會議。周恩來在家等候通知去參加會議,不必再提前到達會場。散會時,他亦「知趣」地即刻離開大會堂回家,因為有人留在那裡商量下一步對付周恩來的辦法。這本沒有什麼不正常,問題是,往日誰見了周恩來都會主動熱情地打招呼,如今有些人則盡力迴避,即使正面相遇也表現冷淡。
會上,一心想在政治上露崢嶸的江青已經不滿足於毛澤東所定下的調子,只是批判周恩來在外交上的「右傾投降主義」,而是要搶到在政治上整倒周氏的頭功,就像毛曾一再表揚過的她在反對劉少奇、林彪的鬥爭中所扮演的角色一樣。為此,江青仿效毛斗倒劉少奇的手法,把批周的調子提高到「路線鬥爭」的高度,稱「這是第十一次路線鬥爭」。同時又把毛在一九七二年初病重時向周恩來交權的事情翻騰出來,反指周「迫下及待地要取代主席」。
江青此舉,果然語驚四座,在政治局擴大會議上投放了一顆重磅炸彈,與會者聽說周恩來竟然逼毛澤東交權,雖不大相信,但因江青是會上「幫助小組」的主角,而周本人又緘口不語,於是不得不跟著批,紛紛升高了批鬥的調門。這樣一來,會上的氣氛更加緊張,給周加的罪名越加越大。按當時的情形來看,加給周恩來的這兩條罪名坐實的話,已非被打倒不可了。這給批周這齣戲的幕後導演毛澤東出了一道今後如何收場的難題。
應該說,毛澤東對於一直作為自己在政治上「炮手」的江青心情很矛盾,既欣賞她敢打敢沖的性格,也十分瞭解她為人的弱點一-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毛雖決意要狠整一下週恩來,但只是想給他點顏色看看,打掉他的威風,斗無意徹底打倒他。
毛澤東這樣做並非想對周恩來手下留情,而是在政治上的代價太大,得不償失,不只會給林彪事件後已經風雨飄搖的政局造成重大的衝擊,而且更重要的還在於把周恩來一腳踢開之後,由誰來取代他的角色來管理這個龐大國家的日常事務。這是毛澤東在林彪事件之後,對周戒心大起後一直在考慮的問題。可以說,正是出於這種考慮,毛澤東才決心把鄧小平解放出來,讓他重返政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