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一犁」,讓出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狀元郎」!(圖片來源:Adobe Stock)
有人說:「人各有命」、「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也有人說:「人定勝天」、「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您相信命運操縱在老天爺手中,還是掌握在自己手裡?
如果您有一片耕地,某一天,忽然發現田裡被人偷偷葬了一座墳,就在平日耕種的土地上,莫名其妙埋了一個死人啊!您會如何反應?猜想一般人遇到這種觸霉頭的無妄之災,必定是暴跳如雷,誓言非得將這名作惡之徒揪出來,一狀告進官府評理討公道去了。
可是有一個人卻不是這樣處理,他竟然心胸寬大到能夠容忍這座孤墳,而且……,結果福澤子孫,換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狀元郎」!
夜聞簫聲 結伴應考
話說清朝乾隆年間,有一個姓柳的大戶人家,家產豐厚,樂善好施,主人名為柳若謙,當地人尊稱「柳老太爺」。柳若謙的孫子柳敬亭熟讀經史子集,頗有文采,19歲時遵從父命,由書僮陪伴進京趕考,希望求取功名,光宗耀祖。
這天,一路行到離京城360里的方文寺,夜宿於此,晚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聽見窗外傳來陣陣簫聲,十分悅耳,索性披衣而起,走出房間去探個究竟。
月光昏黃,隱隱約約看到寺裡一尊大香爐旁邊有一位盤膝而坐的青年,白衫雪巾,一副書生打扮,手中輕撫玉簫,文質彬彬,如玉樹臨風。
柳敬亭原本就精通音律,今日得聞這位書生如行雲流水般的簫藝,十分精妙,聽到忘我處,不禁大聲讚歎:「好簫!我真有耳福,能聽到此仙樂,敢問兄台大名?」青年書生一怔,停下來望了一眼柳敬亭,見他氣宇非凡,想必不是尋常之輩,便高聲應道:「兄台過獎了!在下江浙舉子秦起雲,赴京趕考途經此地借宿,見月夜風光迷人,一時興起,隨口吹上幾曲,兄台如不嫌棄,歡迎過來一敘。」
柳敬亭大步走向前去,也隨之盤膝坐下,就和秦起雲談論起詩詞音律來了。兩個人興趣相投,愈談愈有興味,遂約定結伴而行,一同赴京應考。
一路上,兩人互相切磋學問,都佩服對方學識淵博,大有相見恨晚的感覺,柳敬亭更是覺得秦起雲才學出眾,勝過自己。原本他進京趕考是一心想拿下「狀元」頭銜的,這下遇著頂尖高手,恐怕只得甘拜下風,所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也是始料未及啊!
三天以後,兩人終於來到京城,找到一家「逢春客棧」住宿,準備第二天上考場了。
絕妙奇聯 老者指點
京城會試的時候,每個考生會分配到一個小房間,互相之間不通音訊。考試這天,柳敬亭分配在「天字9號房」。
拿到試卷,柳敬亭先大略看了一下,感覺不難,立時文思泉湧,下筆如有神助,心中也不免有了幾分得意。不知不覺中,天色漸漸暗了,監考的小吏細心的為每位考生點上一盞油燈,以供考生繼續通宵奮戰。
考卷寫到最後一題是一副對聯,一看上聯「炭黑火紅灰似雪」,柳敬亭心中一震!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奇聯,七個字中包含三種顏色、一樣事物,難度甚高。原來上聯是任職翰林院的一位老翰林數年前偶得,卻一直對不出下聯,即使朝野間人才濟濟,多年來亦無人能對出。
上聯短短七個字難住了所有應試舉子,包括分在「天字27號房」的秦起雲也搜索枯腸而一籌莫展。柳敬亭苦思至半夜,慨嘆自己才疏學淺,「書到用時方恨少」啊!夜已深,精神、體力皆已透支,甚為疲倦,他便不自覺地伏在桌上睡著了。
恍惚中,後方有人輕拍了一下柳敬亭的肩膀。他奮力睜眼一看,前面站著一位面容和藹、白髮蒼蒼的老人家。老人拿起他的答卷,看了一下就說道:「年輕人!你這文章中有許多地方不妥啊!」
柳敬亭一聽,睡意全消,他見這位老者有仙風道骨之貌,料想是飽學之士,連忙開口說:「還請老先生指教。」老人便毫不客氣一一指出他答卷中不當之處,而且細心的告訴他應該如何修改。柳敬亭大為佩服,心想自己恐怕是遇到神仙了,趕忙問:「學生請教老先生名諱。」老人回答:「老夫叫做浪依離。」
柳敬亭有些狐疑:「老先生,百家姓好像沒有姓浪的啊!」老人微微笑道:「現在姑且不說這個,我問你:最後一聯對出了嗎?」柳敬亭說:「學生不才,毫無頭緒。」
老人告訴他:「此聯絕妙,世上少有,但尚不至於無句可對。你家中可有田地嗎?」柳敬亭說:「有的,學生家中有良田三百畝。」老人又問:「秋種何物?」柳敬亭回答:「麥子。」老者接著再說:「這不就是了嗎?麥子是什麼顏色?磨出來的麩皮和麵又是什麼顏色呢?」柳敬亭聰慧過人,聞言立即靈光一閃,拍桌站起來,興奮地說:「謝謝您,學生明白了。」
當柳敬亭瞬間從夢中醒來時,身邊哪有老者啊?小房間內只有自己一人,原來是一場夢,但夢中情景歷歷在目,十分真實。柳敬亭顧不得別的,馬上提起筆顫抖著寫下:麥黃麩赤面如霜。
會試結束以後,大家都回到客棧等候放榜的消息。柳敬亭對於那個奇怪的夢百思不解。
御筆顯靈 得中狀元
三天以後,主考官林建祥前往晉見乾隆皇帝,並呈上最優秀的三張試卷,果然秦起雲是其中才學最高的一位,而柳敬亭則對出了那副奇聯,尚請皇帝定奪。
乾隆皇帝於養心殿反覆閱覽、審視了這三張試卷,心中已有盤算,想要將秦起雲點為狀元郎,柳敬亭為榜眼。於是,他拿起了御筆。此時,柳敬亭的試卷居中,秦起雲的放在左邊,當乾隆皇帝拿筆越過柳敬亭的試卷,眼睛瞄到那副對聯時,心中不由的讚歎:這下聯對得可真好,簡直是鬼斧神工!
哪知就這麼巧,一念之間,飽蘸硃砂的御筆落下了一滴硃砂,不偏不倚就落在「柳敬亭」三個字上面。乾隆皇帝自己也嚇了一跳,繼而一想:這莫非是天意?文章不及秦起雲,造化難比柳敬亭!這狀元郎可是上天注定的啊!
柳敬亭高中狀元的喜訊傳到揚州,柳家張燈結綵慶賀,地方官員和鄉紳們紛紛前來道賀,柳家一時熱鬧非凡。柳敬亭回家之後,將夢中奇事講給家人聽,柳若謙道:「這是祖上積德,庇蔭子孫,日後柳家更要積德行善啊!」
積德行善 讓出狀元
一年過去了,柳敬亭早已到京城赴命。農忙時節,柳若謙來到自家農田巡視,當他看到田地中間那一座無碑的墳墓時,心中不免感歎。原來墳中埋葬著一位家徒四壁、貧困潦倒的寒儒,死後無處安葬,景況悽涼,家人素來仰慕柳老太爺樂善好施,遂於夜裡將屍體偷偷安葬於此地。柳若謙知道實情以後甚為同情,也不忍責怪他們,反而拿出一些銀兩,讓他們去自行謀生。
每年農忙春耕之際,柳若謙總要交代前來協助犁地的人靠兩邊犁,唯恐傷及孤墳,久之,竟然在兩旁留出一片空地來。今年犁地的人又問起:「老太爺,今年……」柳若謙不加思索,仍然隨口回答:「讓一犁吧!」話語一出,他猛然醒悟,孫子柳敬亭所遇到的「浪依離」,竟然就是「讓一犁」啊!
柳若謙連忙命人準備了香燭祭品,親自焚香叩拜,又讓人製作一塊石碑立於墳前,上書「恩公讓一犁之墓」。
柳若謙一個不求回報的善念善行,上天卻看見了。「讓一犁」,竟然「讓」出一個柳家的狀元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