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罪感」是個好東西,它只產生於有良知的人心中。(圖片來源:Pixabay)
【看中國2017年9月19日訊】去年有段時間,我突然發現在講課時、吃飯時、與人說話時一不小心就咬了舌頭,頻率越來越高,我照了照鏡子,發現是舌頭下面長了個小肉瘤,不痒又不疼,也懶得去醫院檢查,何必自找麻煩?何必花冤枉錢?一直挨到八月底,8月26號,可能因為當天喝點酒的緣故,那個小肉瘤發炎了,非常疼痛,一晚上也沒有睡好。我才決定去醫院看看,縣醫院的醫生判斷必須切除,告訴我,花一千多塊錢就行。看那人毛毛糙糙的,我有點不放心,次日去了市中心醫院,找個專家只花二十分鐘就做好了,只收了七百元。隨後的幾天裡,每天服大量的消炎藥,還有中藥製劑,非常苦!
——這份痛苦,讓我實在沒有心情去電腦上碼字,二十天沒有寫文章了,這是我最近幾年撂筆時間最長的一次,好幾個讀者關切地詢問,想到自己的懶惰,荒廢了那麼多的時光,辜負了這麼多人的希望,我的心裏湧出了一種負罪感,彷彿我偷了別人家東西似的!
9月1日,我在微信群裡看到一則視頻:上海松江公安局交警支隊民警找查違停過程中,將一女子與其幼兒一起摔倒。因執法而不顧一切,因執法而傷及無辜的孩子。我不知道,這時的警察面對自己的行為,會不會產生愧疚?會不會心裏有負罪感?警察天生的使命就是保護百姓,而他的行為卻走上了使命的對立面,要是沒有產生這種罪惡感,他就枉披了那身警服?
看來,「負罪感」是個好東西,它只產生於有良知的人心中,對於泯滅天良窮凶極惡之人來說,他們是不屑當然也不會有這個心理的!
而我的成長過程中,這份沉甸甸的負罪感常常伴隨著我:
我讀初二那年暑假的一個午後,雨後初晴,兩隻小麻雀在我家院子裡不停地鳴叫,透過木柵欄似的窗欞,我看到一隻嘴邊還帶著黃色的瘦瘦小雀兒,旁邊是一隻成年老雀,在槐樹枝頭呢喃。我悄悄地走到門口處,覷個真切,用剛吃過飯用的竹筷用力一擲,擱以往,這些靈巧的鳥兒聞聲而飛,斷斷是不會砸中的,可這次陰差陽錯,眼睜睜地看著,那只小小人黃嘴雀兒一個跟頭,從樹枝上跌落下來!
那個小身軀在泥土地上動了幾下,頭一歪,便再也不動了!
我的頭猛地一懵:這下可鑄成大錯了!
我剛回屋,便聽到老雀不停地發出哀鳴聲,與剛才的竊竊私語相比,那麼淒涼,那些幽怨,透過木窗欞,我看到那只老雀不知幾時從枝頭躍了下來,在小雀兒旁邊快速地跳動,鳥喙上下快速地碰撞,發出陣陣慘叫聲,時不時地用小爪子撥拉一下,再撥拉一下,當它最終發現一切均是徒勞時,那個聲音便叫得更加響亮、淒厲!
我的眼淚無聲地滑落下來,為我的無心之失而給這個小鳥家庭帶來的生離死別而深深自責,在它們心中,我是個不折不扣的罪犯,不僅僅要受到良心的譴責,還應該接受上蒼降下的懲罰!
我不忍聽那一聲悲似一聲的鳥鳴,更被這種負罪感壓抑得透不過氣,懷著贖罪心理,從屋內抓出一大把穀粒撒到院子裡,然後帶上門到田野裡散步。
在師範學校臨近畢業那年春夏之交,因為在一件眾所周知的事情,我們的實習結束後不再返校上課,直接等待接派遣證上班,漫長的日子裡,心裏格外焦急。其間有一天的上午,我獨自在田間散步,天空中白花花的太陽直射著大地,幾隻鷓鴣在不停鳴叫,絲絲涼風不時掠過臉頰……突然,我的心頭湧起一股重重的負罪之感:這大好的時光,我竟然沒有在教室裡學習,白白荒廢寶貴光陰,我這是犯了多大的過錯啊!
環顧四周,我頓時明白過來,不覺為自己的這個念頭感到可笑:讀了十多年書,早已把學習當成生命的第一要務,這種感覺早已成為條件反射!而現在的自己,馬上就要登上講臺做一名教師了,時光隨[它浪費去吧!
——但即便如此,這種深深的負罪感卻依舊在心頭久久徘徊不去。
兩年後的某一個秋日下午,天氣仍很燥熱,母親要我陪她去地裡摘綠豆,見我有點瞌睡,就讓我先休息會兒,醒來後再一塊兒去地裡。一覺醒來,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向窗外看看,天色逐漸陰暗。我霎時想起母親的囑咐,驀然間只覺心頭重重的,如壓上千斤石頭:年過花甲的母親獨自摘綠豆,不知道幹了多長時間?而我,竟然能忍心睡大覺?
我懷著無限的懺悔,飛也似地跑向地裡,幫母親一起,把她摘下的滿滿的一化肥袋的綠豆莢背回家,看著滿頭銀髮的她一刻不停地忙碌,這種負罪感便愈加沈重。
可能見慣了生活中太多的是是非非,目睹了社會上太多的爾虞我詐,這之後的許多年,粗略想來,我驚愕地發現,有多長時間,那份來自心靈的負罪感再沒有出現了呢?
那一天傍晚,我和鄰居外出散步,在縣城東大街的地下商場入口,有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腳上踢著一雙露著腳趾的舊球鞋,那麼冷的天,連個襪子也沒有穿。看到有人經過,他便拿著個髒兮兮的飯缸子,伸到來人面前,低聲地哀求道:「二位給個饃錢吧,我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幾乎所有的路人都掩鼻而過,更沒有一個人向那個缸子裡投錢。
我的心一動,惻隱之心油然而生,從口袋裡摸出兩枚硬幣,待欲上前,鄰居拉住我:「現在騙子多得很,你這樣做是助長他們不勞而獲的習慣!」無奈,我只得與他一同遠去!
的確,那些趴在地上偽裝肢體不全者,美貌女孩謊稱無錢上大學者,衣著時髦的青年男女因被盜而沒錢乘車者……無數的騙局,在好人充當冤大頭的前例啟示下,讓你不得不對社會上這些甚至是富翁的乞丐們產生警惕,這份懷疑很有可能讓真正需要救助者雪上加霜。想到這裡,我打了個激凌,那個羞恥感、罪惡感一下子又來了,我再次恍然覺得自己犯了某種不可饒恕的罪過!因為我想起一個細節:那個乞丐與眾不同,他的肩膀上斜背著一個乾糧袋,現如今,哪有人討飯還帶著乾糧?
回來時,再路過那裡,已經覓不到那個討飯者的身影,我的心裏,這份愧疚感更重了!
我多麼希望,松江的那個警察,太原惡警王文軍,還有槍殺徐純合的李樂斌……面對被傷害的弱者,你們心裏也有這種罪惡感!推而廣之,那些為人師表道貌岸然的專家教授,那些在台上高唱為人民服務的公僕,那些……在你們作出每一個愚蠢的舉動之後,心裏也會有這種可貴的負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