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7年2月14日訊】我本不想哭。突然耳邊傳來一個聲音:「哭吧,哭出來會好受一些。」似乎耳熟,在哪聽過?我的眼角開始有點潮濕,漸漸地,有點想哭,又想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場。哭至山崩地裂,地覆天翻!令乾坤扭轉,江水倒流!哭,不是因為別人,而是為了可憐的我,為自己而泣。
把人歸為動物類應該是無可置疑的,無論從生理上還是思維上都具備動物本性。人是最高等的動物,這個最高極別具體表現在思想上,人可以改造自然。當然,動物也能改造自然,不過進程極其緩慢,所以就有了人類一說。人類列舉了種種與動物的區別,試圖將人類與動物區分開來。依我看,人與動物的最大不同之處是:動物的行為是本能反應,而人類的行為並非出自本能,可以造假,利用假象來避險,或取利。
哭是人的本能,是人在降生後的第一反應。胎兒在娘胎裡窒息受壓迫,突然失去壓力,就像人從高空墜落時失重的感覺,驚嚇而哭。同時呼吸道暢通,開始使用肺,內臟功能啟動,新陳代謝循環。除了驚嚇而哭之外,人在悲痛時也會哭,挨打了,受委屈了,或失去親人等,內心受到極度壓抑,須以哭的方法來釋放能量。哭不僅限於驚嚇和悲痛,我們發現人在高興時也會哭。失散多年的親人團聚了,是件非常高興的事,一家子見面後抱頭痛哭,樂極生悲。
好事也哭,壞事也哭,都是本能反應。我今天要說的是另一種哭:假哭。假哭屬於藝術,叫哭藝。
什麼是哭藝?比如,影視劇表演藝術家在接受指令時必須哭,要求隨時隨地都能哭,哭藝是影視演員的最起碼的技能。哭藝的不僅僅限於演員,在一些特殊場合下,平民也要學會哭藝。比如:朝鮮人民見到金主席時必須哭,中國人民見到毛主席時必須哭。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說到哭藝,最直接的例子是祖國大陸的那些專為客戶奔喪而設立哭喪公司。新興富豪總是人丁單薄,遇到喪事時想搞個風光大葬,苦於無人撐門面,就花錢雇窮人們來冒充自己的家人,披麻戴孝幫著哭。只要演得逼真,裝作哭得死去活來的樣子,能把觀眾惹得掉淚了,工錢翻倍。
哭藝自古有之。我小的時候曾見過哭喪,那時沒有哭喪隊,窮人啥都缺,就是不缺人。農村一戶人家死了人,我們聞哭聲跑去觀看。只見去世之人躺在竹床上,一塊小黑方巾蓋住他的臉。旁邊坐著一位婦人,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嚎哭著。她不時地擤鼻涕,弄得滿地髒兮兮的鼻涕,一邊哭嘴裡還不停地唱道:你不該就這樣走了,丟下我們不管了,還有其它什麼什麼的內容。哭得有韻有調,與唱歌差不多,鄉下人從小就學會了哭喪曲。那時我認為,親人死了,應該是悲痛欲絕,發不出聲也說不出話來那種。不會像數來寶似,把雞毛蒜皮的瑣事以歌唱的方式表達出來給旁人聽,我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喜事也要哭的,嫁女時娘家人一定要哭。即使姑嫂關係不和,平日水火不容,到那時也得互相抱頭痛哭一場,訴說些離別的話,我也覺得有點假。
最感人的哭藝應屬前幾年金正日逝世的場景,朝鮮國民如喪考妣,朝野上下一片哀鳴。那些朝鮮女人們在地上爬呀,打滾啊,世界為之震驚。朝鮮即刻宣布:全國處於一級戰備狀態,在悼念期間使領館對外拒發簽證,不接受任何外國領導人或團體前來該國悼念。各國的政要們只能在朝使館內表示哀悼,胡錦濤先生也不例外,只得去朝鮮駐華使館表示哀悼:「金正日同志是中國人民的親密朋友,中國人民將永遠懷念他。」金正日與他的父親一樣,死後的遺體將做永久性的保存,安置在水晶棺裡,供後人瞻仰。這也是繼列寧、斯大林(後被赫魯曉夫取出火化)、胡志明、毛澤東、金日成等幾位共黨領袖之後的又一具木乃伊(朝鮮現存兩具)。當年二十八歲的兒子金正恩世襲父親的帝位,成為掌管朝鮮國的最高領導人。
見到朝鮮人民跪倒在地哭得死去活來,直至昏迷的畫面,不禁使我想起毛澤東逝世的那陣子在官方錄製的記錄片裡所看到的情景,與朝鮮哭喪情景無異。應該說,現時朝鮮的做法完全拷貝了三十多年前中國大陸的做法,兩者有異曲同工之處。
記得在一九七六年九月的一個上午,外面的高音喇叭裡播送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緊急通知,下午有重要新聞,請注意收聽。
大家開始交頭接耳,揣測那個重要新聞。有位朋友私下對我說:可能是毛主席逝世。因為在同年間短短的幾個月裡有周恩來和朱德等國家頂級領導人相繼去世,不由得引起人們會往這方面去猜想。當然,沒人敢公開猜疑毛澤東去世,都是私下裡說的。
那天下午,大家都在等著聽那個重要新聞。下午廣播喇叭裡傳出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的男播音員聲音,用那沈重而緩慢的語調向全國人民宣布:毛澤東同志逝世。在讀到「毛澤東同志」之前有長串的職稱和譽稱:「我黨、我軍、我國各族人民敬愛的偉大領袖,國際無產階級和被壓迫民族、被壓迫人民的偉大導師,中國共產黨中央委員會主席。」我便確定了毛澤東已去世了,因為只有他才能享有「偉大導師」的譽稱。
由於事先已有了心理準備,倒不覺得突然。我朝門外望去,只見路上的行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停止了談笑,不敢動彈,低頭默哀。突然廠勞資科長的胖婆娘在路上大聲哭了起來,帶動旁邊的人跟著哭,哭聲越來越大。我慌忙叫爸媽來看,媽媽是過來人,立即制止了我:「不能笑!」我猛地一下醒悟過來,幸虧我沒在屋裡,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毛澤東去世後,中共中央隨即宣布,不準備邀請任何外國政府,兄弟黨和友好人士派代表團或代表來華弔唁。毛澤東死後的一段時間內,全國的軍隊立即處於一級戰備狀態,防止國內外階級敵人裡應外合,乘機顛覆革命政權,特別是在中蘇和中蒙邊界。
即日起,全國人民的左臂都要戴黑袖章,胸前帶白紙花,廠部大禮堂內設立了「毛主席靈堂」。靈堂是供人們致哀的地方,毛澤東的畫像在舞臺中央的位置,周圍用黑布白紗妝點一番,各個單位獻上的花圈擺滿了靈堂,組織民兵日夜守靈。廠部還成立了治喪委員會,安排日常的悼念活動,各下屬部門組織本單位的職工按時分批地進入靈堂,在毛澤東的畫像前鞠躬默哀。
在治喪的那段日子裡,全國禁止一切娛樂活動,包括琴棋書畫,婚喪嫁娶,收音機裡除了哀樂沒有其它的曲子。也有犯忌的,有人平時哼小調慣了,一時忘記了在哀悼期,會被身邊的朋友和同事提醒,這是人緣好的,不好的就慘了。有個年輕人把悼念毛澤東的紙白花綁在狗尾巴上,狗到處亂跑,遭人檢舉後被公安局抓去毒打一頓。一夥單身漢賭徒,不賭手痒痒,實在熬不住,就躲在宿舍裡打撲克,被人發現後遭拘留。
九月十八日,一個統一的全國性追悼大會在各地同時舉行,市裡的各個機關廠礦除了留守人員和不能停產的工人之外,都必須到指定的地點去參加追悼會。人們早早去廣場上等待,直到下午三時才能聽到華國鋒在天安門上宣讀的悼詞。那天的天氣特別炎熱,由於人多安排繁瑣,人們聚集的時間過早,不能喧嘩,不能交談,不能嬉鬧,只能默默的站立著參加悼念的民眾在毒熱的陽光下暴晒許久,昏倒的人很多,醫生護士不停地穿梭於人群中,急救車運送病人不停地往返於醫院和廣場之間。那天,全國到底有多少人被送去醫院,不知有沒有死的,死了會被封為烈士。
哭是一門藝術,可供人欣賞;哭又是一個職業,會哭能掙錢;哭還是一道指令,忠孝禮儀要遵循;哭更是一項政治檢驗,階級立場辨分明。將哭藝發揮到如此淋漓盡致的地步可稱為一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