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馳,想不清楚那是在什麼年代什麼地方,也許是因為天地這個大轉盤轉的太快了吧,腦子被轉暈了,迷迷糊糊的記得不清楚了。 只記得那時我是一個窮苦的婦道人家,丈夫早年去世,也沒有再嫁,獨自守著自己的兒子,
我不知道我的生命在何時何地因何而生,為什麼如此灰暗,一直陰霾連連--
(一)
那一年我十一歲,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年齡;一個剛剛睜開雙眼展望世界和社會的年齡;一個剛剛覺得捉迷藏過家家沒有什麼意思的年齡;一個迫切希望擺脫大人束縛想自由自在的年齡;一個剛剛覺得大人們的生活才有意思的年齡。記不得不知是因為什麼了,我自己夜晚出門,那時的農村很靜,特別是冬天,沒有電視,沒有路燈,也沒有滿街亂跑的孩子,人們吃完晚飯就早早的暖被窩睡覺了,整個山村好像死一般的寂靜。
我走在鄉間的小道上,抬頭看看天,天上稀稀落落的星星有氣無力的眨著眼睛,雖然沒有精神但是比現在要亮多了。記得那條小道的一邊有幾個墳子,我也不知道是誰的,但那時竟然沒有一點害怕的感覺,心裏有一搭沒一搭的想著白天亂七八糟的事情。走著走著,忽然一個白鬍子老頭的形象出現在腦海中,和電視上《八仙過海》裡的太上老君的模樣很接近,那個形象一下子出現時,一種強烈的感覺就是這個白鬍子老頭就是我!可怪呀,我才十來歲呀!他怎麼是我?那個形象一閃而過,但是那種強烈的感覺卻永遠銘刻在心中,無法消失。
我沒有理會這個一閃而過的年頭,繼續走著腳下的小道,無意中又抬了抬頭,天還是深黑的天,星星還是那星星,我卻感到一塊鋪天蓋地的陰雲籠罩著我,感覺不到陰涼,甚至沒有什麼感覺,過了一會卻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我不知道那陰雲裡有什麼,但是我知道那陰雲裡一定會影響我,甚至會左右我,至少今生今世的這幾十年我感到它無時無刻不與我緊密相連,後來的生活果然如此--
後來我慢慢的知道不僅僅是這一世,還有前幾世,莫不如此。
(二)
時光飛馳,想不清楚那是在什麼年代什麼地方,也許是因為天地這個大轉盤轉的太快了吧,腦子被轉暈了,迷迷糊糊的記得不清楚了。
只記得那時我是一個窮苦的婦道人家,丈夫早年去世,也沒有再嫁,獨自守著自己的兒子,一個說不清楚的原因使我知道了自己唯一的兒子將來一定會出家做和尚,成為佛祖的弟子。我僅僅知道這些,至於兒子為什麼會出家,兒子出家後會怎麼樣,我又會怎麼樣,什麼都不知道,只記得和天下所有的母親一樣疼愛自己的兒子甚於自己的生命,我用盡了自己所有的能力,放下了自己所有的尊嚴來養活自己的兒子,撫養他長大成人。兒子一天天健康的成長著,他天資聰明,也很懂事,我將兒子送入學堂,請老師教他,希望他識字明理,將來考取功名,我也老有所靠,所以我不得不含辛茹苦的供養他讀書。風雪中進山砍柴,滴水成冰的日子裡給大戶人家洗衣服,辛苦自不待說,唯一感到欣慰是兒子很懂事,每天從學堂放學回來,喊著甜甜的「娘」幫我做著家務。
時間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終於到了兒子十八歲的那一年。一天,兒子告訴我:「娘,我要出家,我要做佛祖的弟子!」我知道,我原本就知道,望著他因為擔心我反對而漲紅的臉,我看出了他明澈的眼神後面有太多太多要出家的理由,我什麼都沒有說,我知道他就是個和尚,我的兒子注定就要當和尚。原指望兒子考取功名孝順於我,可他還是不可改變的要出家,我長久的注視著他,沒有說一句話。兒子以為我不同意,可又不知如何開口說服我萬分為難的樣子,讓我心疼,我只好默默的給兒子收拾了他最後的行裝……
就這樣,兒子成了山上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和尚,而我的心也空了。
春去秋來,寒暑易節,牽掛兒子的我每天還是到山上去砍柴,看著山上的寺院,聽著悠悠的鐘聲,我會長久的出神,心裏想著兒子的模樣,他到底在做什麼?好不好?
一年又一年,有幾次我看到兒子的身影,有時竟然還能碰到,但是兒子從來沒有和我說過話,再後來,我就不再碰到他,盡量躲著他,不願再見到他,我知道我有一個當和尚的兒子,可那個當了和尚的兒子已經斷絕了親情,從他空空的眼神中我深深的知道--
時間很快的流逝,我也很快變成了老太婆,身體已經沒有力氣再上山打柴了,乾癟的身體承擔了太多的世間風霜,丈夫早亡,兒子出家,孑然一身。終於有一天我感受到自己將不久於人世,可是我是多麼渴望再見一眼自己的兒子呀!不知為什麼,也許是那片生生世世跟隨我的那片陰雲的作用下吧,強烈的感情支撐著我行將就木的身體,竟然摸到了寺院的大門,寺廟的門口沒有看門的僧人,裡面空蕩蕩的,看不到一個人影,只聽見大雄寶殿裡的誦經聲一陣連著一陣,我大聲呼喊這兒子的乳名,淒涼而悲苦,似乎一生的辛酸都包含在這一聲聲的呼喊聲中,空蕩蕩的寺院中迴盪著我的聲音。突然,大雄寶殿中的聲音一聲緊一聲,最後,嘎然而至,一個蒼老的聲音慢慢傳來:「劫數,劫數。」我爬進大殿,只見兒子端坐其間,面容不動。我喊著兒子的名字,整個大殿的和尚都注目於我,目光中分明有著威嚴和不友善,我不知道為什麼和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個蒼老的聲音有傳來:「你的兒子已經圓寂了。」我一聽,不禁淚如泉湧,過了許久,老和尚又說道:「你的兒子是本寺院中近百年來修行最精進最好的一個,今日他就要回返極樂世界,你的一聲呼喊使他凡心一動,竟使一生的修行付之東流。」說完雙眼一閉,神色嚴肅至極。
那一刻,我似乎明白了自己為什麼要生他,為什麼要養他,為什麼自己要遭受那麼多的苦楚,原來都是為了在他即將成功的那一刻給他一聲淒涼悲苦的呼喊,目的就是毀他一生的修行。可是我也什麼都不知道呀?如果早一刻知道,我也不會去看兒子,本來思念了一生,都熬過去了,又何必再去看他,就讓他好好的修去吧。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是這個結果?!
剩下的歲月裡,內心的悔恨使我天天跪於佛像面前,我問佛祖:「我不是有心的,我不想毀壞兒子的修行,為什麼我卻做了?」佛祖無言,永久的無言。那一生,我是跪死在佛像面前的。
那一生的與佛做對,使我後來一直見到佛像就有一種複雜的心情,佛永遠是佛,永遠不動的慈悲和威嚴,而我一個卑微的生命竟然毀了一個佛的弟子,內心的害怕和悔恨使我一直覺得自己不配當一個佛門弟子,再加上玩世不恭的心態使我很難對佛產生正信,好像與佛有一種不可到達的距離,雖然內心深處一直想披上神聖的袈裟。
(三)
生命於人間消失,我被打入地獄,不知多長時間的火燒刀剁,油烹蟲咬,後又回到了世間。經歷痛苦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對痛苦的恐懼,轉生時地獄的可怕景像已經被洗去,但是對於痛苦的恐懼卻加劇了我對世間享樂的追求。於是當我再次來到世間,我對苦難有一種莫名的懼怕,一點苦,一點累都不想去承擔,只想得到世間的快樂。可是世事如夢如幻,豈可長久 ?特別是對感情的渴望,使得我不停的追逐和享用女人,當然我轉為了男身。
那一世是沒有兵火戰亂的太平年代,我轉生於江南的一個大戶人家,做了名副其實的公子哥,從小錦衣玉食,僕人成群,每天只是吃喝玩樂,好像家教也並不是多嚴厲,於是我也樂的做個富貴閒人。
江南三月,草長鶯飛,萬物欣然,成家三年的我拋下妻子,以外出經商為由,帶著大把的銀子來到了離家較遠的地方遊山玩水。也許是太陽底下沒有新鮮的事情,人世間的故事總會落入俗套。離開了父親的管教和妻子的約束我到處尋歡作樂,眠花宿柳,可能是那世的自己長的不傷市容的原因的吧,期間遇到兩個人,發生了兩段情事。
一天,我欣賞著異地的美景,山水相映,青的山,綠的水,連陽光都十分怡人,獨自一人走在這如畫的景色中,不知不覺忘記了回家的路,天色入暮,竟然不知道走向了何處?一時心亂如麻,再也無心欣賞美景。突然,聽到從樹林中傳來一陣陣笛聲,舒緩悠閑,我循著笛聲,來到樹林裡,見一茅舍,一個少女臨花而立,橫笛而吹,正是:
玉人臨花笛悠揚,幽幽蕩蕩滿園香。
今朝迷失來時路,不知何處是故鄉?欣賞著玉人美景,不知不覺忘掉了自己是誰,許久,笛聲一落,那少女發現我忘情的看著他,不覺兩片紅霞入臉來。少時,她自我介紹說自己叫芸兒,又問我是誰,從何而來,我巧言以對,自然隱去了所有的真情,說自己踏青未來,年方十九,尚未婚配……
後來的故事自然是俗的不能再俗,最後的結局芸兒因我負情抑鬱而終,臨終前對我說:「你今生負我,來世你定償還!」那時一心尋歡作樂的我哪顧這些,匆匆將她埋掉,又燒了那茅舍,也想燒掉那一身的情債,當然是一廂情願。這段艷遇故事對那時的我只是一個額外的插曲而已,在自己的心裏也沒有什麼大的波瀾,就繼續了我的無情游。
後來又遇到一個女人,她叫秀兒。也許是懷著對芸兒的愧疚,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染指過良家女子,專心流連於煙花巷陌之中。這個秀兒就是風塵女子。那時的風塵女子往往是才藝俱佳,有的舞姿優美絕倫,有的滿腹才華,出口成章。在一次我酒後賣弄自己的詩情時,秀兒引起了我的注意,當然她也注意到了我。那時她明明看出我不是正經子弟,也許是眉宇間一股抑鬱之氣,也許是玩世不恭的野性,反正是我吸引了她。秀兒是胭脂隊裡的的詩人,溫柔可人。在後來幾次交往之後,她對逢場作戲的我動了感情。可是風流成性的我又怎麼能不把她當作遊戲呢?負心人只知道尋歡作樂,一次離別後,我就回到家。再後來,不知她是怎麼打聽到了我的地址,給我寄來了一封信,信中只有一幅畫,內容是一支箭穿透了一顆心。不知道是我傷了她的心還是她要報復我要射穿我呢?反正是愛是什麼就是什麼吧,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態,真希望老天一個雷把我擊暈,永運不再醒來,如果真的死於秀兒的報復,未嘗不是一件樂事。也許紅塵的慾海弄波早已忘記了地獄的可怕和恐怖。
我坐吃山空,妻子勸諫無數,我依然遊山玩水,尋歡作樂。妻子黯然傷神,她知我天性放蕩,卻不知我心中暗傷。其實心中的傷痛又豈能是人間的男女歡愛所能沖刷掉的?每當我經過寺廟時,總想進去跪拜,燃起心香一束,療我滿懷傷痛,可是總是折身而返,我想我不配再進佛門了,滿身的新業舊債又怎敢玷污佛門清淨?
命運無常,我終於在三十九歲時一命嗚呼,靈魂再一次被請入地獄。由於自己生前所造淫業深重,在地獄裡的身體嚴重變形,全身抽巴乾癟,唯有那東西瘋長。說來恐怖至極,那東西竟然和樹一樣,主幹上長出大枝幹,大枝幹上長出小枝幹,而每一個小枝幹大枝幹都是那東西的樣子,整個胯下如同長出一棵樹一樣,而地獄的烈火不止的猛燒,燒成灰燼之後,不一會兒又長了出來,再接著就是類似蛆蟲的不死毒蟲猛烈撕咬,痛苦,痛苦,痛苦,無以復加的痛苦……生前陽世間的片刻歡娛竟招來如此的果報。
其實地獄中還有其他的果報,誰都可以不信,因為不信的人往往是追求享樂的思想佔據著大腦,和我那一世一樣,我深有體會,因為自己只想享樂,所以不願意相信那是真的,但地獄的果報不會因為人們的信和不信而存在和消失。誰都知道,叫別人不相信惡有惡報,其背後的目的是教人作惡,或者是利用你來作惡,打掉你作惡之前的最後的約束。曾經在地獄時我也想,也一直抱怨,為什麼讓我痛苦這麼長時間?償還什麼時間是個頭呀?那時我不知道,也不明白,如果我不是生生世世都對神佛敬仰外,也許是永遠都不會出地獄,永遠都處於痛苦之中。因為人償還對人的罪過是簡單的,是有期限的,也是容易的,但是如果償還對佛法或者天理的罪過就幾乎是沒有盡頭的,因為佛法和天理永遠存在,永恆不變。所以償還也就沒有了盡頭。除非天理不存在了,你也就不用償還了。但是這可能嗎?唯一的辦法就是發自內心的悔改,當然這種悔改不是在地獄裡才有的,在地獄所有的痛苦折磨報應全都出現了,誰不後悔呀?誰不悔改呀?你去問問,那些受罪的生命有一個不後悔的嗎?不要看世間有多少趾高氣揚無法無天的所謂權貴,強盜,只要一旦作到地獄的份上,沒有一個不後悔的。都後悔,都想悔改,但是都晚了。只有在沒有踏進地獄之前悔改的,在人世間真心悔改的,這樣的在地獄中就會有出頭之日,因為畢竟上天有好生之德,會網開一面的。再一種就是內心深處一直有對神佛的敬仰,像我一樣,否則我又怎麼能幾次出入地獄?
再有地獄中有這樣一種懲罰,我想可能是嘴巴說了太多惡毒的話或者是吃了太多的生靈的原因吧,一個人他的臉幾乎被嘴巴佔了一大半,從嘴巴裡出來的全是舌頭,又粗又長又多,幾乎把臉撐破,可這些舌頭全部在滾開的油鍋裡煎炸,反反覆覆,沒有終止,那個受罪的人再疼也不會昏死過去,因為他已經死了,靈魂是不會再死的。當然最痛苦最嚴厲的懲罰還是對謗神謗佛污蔑天理的懲罰,永永遠遠,無生無死,一直處於無盡的痛苦之中,因為那是他們的心所應該呆的地方,這些人至死都不會悔改,至死都不會敬天禮佛,敬重天理。
(四)
再次從地獄裡出來,雖然和以前一樣把所有的痛苦經歷全洗去,但是這次內心深處卻再也不敢在人間胡作非為了,可是進入佛門還是邁不過那道檻,看到佛像的慈悲威嚴我就打怵,唉!還是找個道家的師父修道去吧。
於是有了那一世,我如願以償的做了道士,終於可以離開紅塵是非之地了,一心修持,也許是自己避難的心太強了,自己一直不得要領,就這樣在世間小道上磨著日頭,一年又一年,白髮一綹又一綹,終於熬了漫長的一生。那一生沒有什麼成績,卻也可以避免再繼續造業了。想想那一生也夠幸運的,寺院道觀還是淨土,要是現在,可能也會修進地獄裡去了,甚至比紅塵中的世人進地獄還更直接還更方便快捷,因為「地獄門前僧道多」這原本就不稀奇。到了那一世結束之時,一個來自天上的聲音說:「你這一世只是受苦而已,你是佛門弟子,將來彌勒佛廣度世人時,你還是做他的弟子吧!」
於是機緣一到,我又來到世間,做了一個彌勒佛的弟子。才開始了真正的修煉。也許是從來不知道修煉的艱辛,所以當自己真正入門時,才知道修煉如同登天,特別是對於滿身業力和各種情債的我。僅僅那一世自己所造下的淫業就難以消去,所以修煉路上又是跟頭不斷,和那一世的情景差不多,雖然不敢那麼放肆,但是依然犯下了下地獄的重罪,看到那熟悉的地獄蛆蟲又爬滿身體時,我嚇的大叫,現在想想極為後怕,如果不是彌勒佛的無量慈悲,我恐怕連命都沒有了,別說修下去的機會了。現在衷心希望所有的人能珍惜在人世間的機會和緣份,真心向善,敬天禮佛,能從名場,利場,情場及政治中清醒過來,畢竟:生命是宇宙中最美的花,地獄不是你我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