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中國2014年06月04日訊】我叫俞雪吟,同丈夫潘惟琦雙雙劃為右派。他曾是一名地下黨員。中共能夠取得政權,與「隱蔽精良、伺機待起」的地下黨分不開。
一、一家三右 苦不堪受
1957年,毛澤東號召幫助共產黨整風。惟琦對至好教友說過:「要做包青天,與官僚主義作鬥爭。」便被一中黨組織定為右派份子。校長王彬在批鬥會上當眾宣布:「潘惟琦,身為中共地下黨員,利用黨整風之機公開反黨,現已墮落成反社會主義的敗類。」
我從沙溪農校趕到上饒看望惟琦,當面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一回到沙溪,就被農校黨組宣佈成右派。發配豬場餵豬。我倆從此隔離。
惟琦招架不住暴風驟雨般的批鬥,壓抑痛苦,就跑到蘇州師院,找師院外語系任教的哥哥潘惟瑜傾訴心情。公安局隨即拘留他,禁閉三天遣返回上饒。哥哥因接待了弟弟,亦被師院黨委定為右派。
惟瑜為人忠誠老實,與女友談戀愛快要結婚時,不幸女友病逝。惟瑜跑到女友家,挨著棺材失聲痛哭,側下身子將頭貼到亡故的未婚妻的頭部合影留念,自此終身未娶,堅守忠貞的愛情。假如嫂嫂也活到1957年,那一門四右就鐵定的了。
二、處分從重,有始難終
1958年5月,惟琦受監督勞動的處分,送五府山改造。勞動中,惟琦對難友說:「勞改有期可望,改造遙遙無期。」又被告密而再受批鬥。
我寫給惟琦的信,竟被五府山當局私拆檢查。他回給我的信也被私拆,錄下他信中的話「現在世界正在瀰漫著戰爭火藥的氣息。我期望兒子讀好書,將來做世界真正的主人。」當局又組織批鬥,定他為「企圖推翻中國共產黨政權的反革命」,押解到危險地段做苦役。他在險崖上挖石。他踏翻石塊墜入峽谷,三根肋骨骨折,苦不堪言。
1958年9月24日,惟琦被定反革命逮捕,關押於上饒市監獄;11月,被上饒地區中院判徒刑三年。1962年12月刑滿釋放回廣豐老家。
回到家中,「地下黨同仁」告訴惟琦:在廣豐的23名地下黨員,只有許忠渭未打成右派。其餘22人,不是右派就是反革命。本來,縣常委會上,縣委書記堅決要把地下黨23人全部劃為右派或反革命。會上,公安局長直言提出:「許忠渭同志隻身駐上海緝拿廣豐外逃的反革命,上級授予省勞模稱號,對黨忠心耿耿的人也要打成右派,那還有什麼人不打成右派?
反右的目的是剝奪話語權。不追隨毛澤東就叫你成啞巴。話語權一旦被剝奪,生存權就要受到威脅。
刑滿回老家,雖然有個破窩,但沒米下鍋,孩子們嚎哭不已。怎麼辦?拿著打狗杖去討飯。
三、討飯十年,屈辱連連
討飯了,也要受階級鬥爭的束縛。開訓話會,做義務工就得餓肚子上崗。
好在1968年下放去嵩峰公社楊柳大隊務農,得到幾百元下放金。這點錢很快就被9口之家吃完了。生產隊要現金才賣口糧。沒有錢兌現,只好又走上漫漫的討飯之路。
有時,偷偷地在老家做點童裝出售,撈點沙石出賣,居委會就上門管理,說是五類分子不能走資本主義,逃避貧下中農的管制,勒令遣回嵩峰。
好在大兒子做民工得點錢,拿到生產隊買口糧。隊長說:「潘惟琦的舊欠款還未還清,不能擔口糧,先還欠款再拿錢擔口糧。於是我們又返回永豐鎮討飯。
居委會知道,又逼我們返回嵩峰。回嵩峰只能餓肚,我們賴著不走。深夜,一夥民兵趕來將惟琦五花大綁,把惟琦的頭髮抓住,把頭往電桿上連撞。我看這樣會造成腦震盪,心急如焚,於是壯著膽子大喊:「打倒四人幫!」那民兵才手一鬆放開惟琦的頭。我的勇氣救了惟琦一命。
討飯路上,一對戀人忽然叫喊:「潘老師,怎麼會走到這個地步……」學生請老師去吃喜酒。席間,賀客看到穿著的破背心,有前面卻有沒背後,大家都流出同情的眼淚。惟琦倒幽默地說:「今天我坐上席,牆壁代替背心,和暖和暖。」一句話說得賀客哈哈大笑。
好不容易熬到1977年,鎮政府和居委會又來催我們去嵩峰。容不得延緩幾天,民兵前來封門,貼上「中共永豐鎮黨委會」監印。我們只好挖牆洞出入。唉!為人進出的門封閉著,為「狗」進出的洞打開著。人還不如狗呢!
苦命人往往禍不單行,大兒子做民工在工地上被汽車輾死,噩耗傳到83歲的老母耳裡,不日,老母氣絕身亡。埋葬好兒子和老母,我們又走向漫漫討飯之路。斷斷續續,已討飯十年。
居委會知道我們還不返回嵩峰,又派民兵前來察看家門是否打開,見門口兩邊貼上一副對聯:安得廣廈千萬庇高士;我廬獨破何處能棲身。居委主任下令:「抓反革命分子潘惟琦到鎮政府去批鬥!」民兵得令,一左一右,反綁著惟琦的左右手,押他到永豐鎮臨時監獄。
惟琦被關入鎮政府,銬上腳鐐。居委會主任徐乃髮帶來一夥民兵,提惟琦出監,強行命令惟琦帶腳鐐跳忠字舞。惟琦跳得死去活來,左派們卻捧腹大笑。
接著,鎮黨委書記林尚火和居委會主任徐乃發,組織聲勢浩大的批鬥會,打著「打倒為鄧小平右傾翻案的右派份子潘惟琦」!
鄧小平上臺不久,惟琦被放回家。給惟琦落實政策,我們收到《重新判決書》和《改正書》兩紙。
「往亊微痕」供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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